“一间够了。”木流云站起来,想让秀秀带路:“我家主公多时不曾合眼,劳烦两位夫人带路。不用打扫,只要能让我家主公睡觉就好,我们不挑剔。”
木流云将手伸过去,梁雨香抓着他的手站起来,像是皇上身边的万全。
木流云睡在门口的被褥上,在门上系了个铃铛。金鸡破晓时,木流云听见楼下孩童的读书声。
他轻轻的取下铃铛,然后最小的声音关上门,走下楼去,看见院子里孩童四五个,读书武剑。
“木流先生醒了?”秀秀说着话,还下意识的往楼上看一眼。
“这孩子最大的,该十多岁了吧。”
“是。”秀秀点头答应。
“劳烦夫人让我拿些用的东西。”
“先生自己取。”秀秀将木盆,梳子,毛巾,漱口茶水都已经放好。
莫灵儿从外面跑回来,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家里的早饭。
“见过先生。”几个孩子排成一排,给他鞠躬作揖。
“读书练剑都很辛苦,可是若不辛苦,以后就得受苦,还会让父母也受苦。你们这样很好,但愿你们以后都能活在太平盛世里。”他夸了他们,也鼓励了一把,顺便还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谢谢先生指教。”
魏程和莫立从偏房出来,早上的晨读和练剑都是这二位教的。
木流云端了木盆准备上楼,莫立赶紧上前问候:“香儿姑娘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先生不要客气。”
这般殷勤,倒是让秀秀有所不受:“木流先生照顾香儿姑娘十年之久,他怎会失误?”
“莫夫人说的对,若有需求,在下自会来寻。”莫立张望着木流云拿了东西上去,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一个逃亡的王妃,早被皇上废除了,如今又成了杀人犯,看把你心疼的。”秀秀的尖酸刻薄,是从嫉妒开始的。
“那也是救我一命的恩人。”莫立甩了衣袖,走进房中,几个孩子尚不明厉。只是感觉楼上,来了个神秘的客人。
“我先给香儿送过去,你让孩子们吃饭。”莫灵儿和魏程在伙房里烧火做饭,她将饭菜单独盛出两份,准备送上楼。
“哎。”魏程将火把撤离,大声叫几个孩子进来,准备吃饭。
她走上楼,那是最偏僻的一间,堆满了布匹和坏了的绣架。门是开着的,香儿盘腿坐在地上,木流云跪在她身后为她梳理头发。
“莫姐姐辛苦了。”虽是闭了眼,可还是跟她打了招呼。
“这木楼声音有些大,打扰到你了。昨晚睡的可好?”
“有劳莫公子和魏大哥为我守着,他们在楼下守到天亮才回去,这一夜,睡得很安心。”
莫灵儿看看连张桌子都没有,于是拉了一个破损的绣架,将饭菜放上去。
“实在对不住,昨晚来不及收拾……”
“这就很好了。”她长叹一口气,木流云将最后一根发簪插上去后,从地上站起来。
“我们住过山洞,走过荒草的草场,走过沙丘,垮过沼泽。这里好歹是个安身之所,再没这样踏实了。”
她这一番话,让莫灵儿莫名的痛心。这些年,她去
哪儿了,她经历了怎样的生活?
“你们快趁热吃吧,天冷了,凉的快。”
“好。”
连夜有人回汴梁城去报赵祯,说是江南巡抚被杀。
赵祯动怒的摔了砚台。
昨者被杀,今天下午传来消息,千里之外,速度不慢。但是赵祯恼怒的事情在于:杀了巡抚既然没抓到凶手。
“魏将军已经在全城搜捕了。”
“又是魏程!朕让他办的事,从来没有让朕满意过,传旨下去,贬去他将军一职,降为六品上士!”
“皇上,这样太草率了,魏将军还不曾递上奏本,说明还在查办。请皇上稍等两天。”
“那就你们看安排谁去合适?江南巡抚可是主管江南三省的主要官职,任谁去,都得惊动一方。”
“老臣倒是有个人选。”
“何人?”
“翰林院学士杨云钊,杨大人。”
赵祯微微一笑,貌似不错,就他了。
杨云钊正陪孩子读书讲解时,朝廷派人来宣读圣旨。
“江南巡抚遭遇刺杀,朕委任爱卿去江南述职,造福一方。望爱卿不负朕托,查出元凶,以示惩戒,不日上任!特赐尚方宝剑一把,如遇奸臣,可先斩后奏。”
圣旨读完后,便是委任书,然后是刻了龙身的尚方宝剑。
一家三口扣首谢恩领旨。
十四岁的杨宏远已经开始有些英气。他天生贵族高官家中,气宇轩昂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杨云钊随着年龄,唇边已经开始有些胡茬。两个男人将。盛平搀扶起来,她腰疾已经越来越严重。眼看冬天来临,也好,去了江南不至于如此寒冷。
“我们即刻就得出发了,委屈郡主跟我千里迢迢下江南。”
“无妨,我们坐船,一路南下。千里江陵就在眼前。”
盛平对于在职为官的夫君是百般顺从。只是如今疼痛缠身,多少郎中都没能治好她的病。
“宏儿,我们要去江南了,那里,有你爷爷。”
“太好了,可是何时回来呢?”
“不知道啊。”杨云钊看看自己家里的一草一木,万般不舍,也不能抗旨。
“我想去和梓桑告个别。”
“好。”盛平算是答应了。
跑到越王府门口,他叫着越梓桑的名字。那是荣德和彩云的孩子,一个长的极其水灵的姑娘。
“杨少爷,你进来说话吧。”彩云那有些臃肿的体型,明显是中年发福。
“不用了彩云姨娘,我说句话就走。”
“你想说什么?”这姑娘任性的有些可爱。指高气昂的看着杨云钊,仿佛自己比他尊贵。
“我就要走了,是来跟你道别的,我父亲要去述职了。”
“去哪啊?”
“大概很远,母亲说是千里迢迢才能到。”
“那就……走吧。等本姑娘大些,去找你。”年少轻狂的话,说的如此轻松。
“以后你一个姑娘家,不要随便出门,不要随意走动。”
“行了,行了,你一个大少爷怎么话这么多,我知道了。”
一个倔强又不在乎的转身之后,关上门就开始哭。可是又不敢哭出声来。
杨宏远在失望之后,慢腾腾的走到转角口,轿子在那里等他。
“梓桑总是嫌我家有钱,嫌我身份高贵,不愿陪我玩。可是我母亲和父亲总是告诉我男孩子要谦让,大度,包容。每次上街她都故意躲我好远,不愿别人看见。”
他坐在轿子里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他以后可是出远门,竟然连一点挽留和祝福的话都没有!虽然他也知道,挽留无用。
一个十四,一个十二。真是懵懂青葱的年岁。连人情世故也都不懂,认识十多年,就要分开了!
作为官宦家的孩子,虽然锦衣玉食,可也有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父亲去哪上任,一家人就得随同前往。这才是刚开始,以后到处漂泊也说不定。
“既然暂时无法回京,那就想法落脚吧。”梁雨香走下楼,身后的木流云紧紧跟随。
“只能重操旧业了。”
“身上的银两不多了,看来得借钱了。”她迈下最后一阶楼梯,走出门口,门外是几个孩子刚刚吃过早餐准备上学堂。
“见过……见过先生。”最大的孩子看见一个女子满头苍白,样貌精致,竟不知道如何称呼,只得喊声先生。
“先生?”她转头看看木流云,再看自己这一身打扮,粗布麻衣,发冠紧束,还真像是个先生。于是她淡然微笑一下,答应着:“先生这称谓,叫的好。”
“我们该去书院了,先生自便。”
“你叫什么?”
“莫渊。”
她微笑着,想来是莫立的长子。她靠边站了一下,伸出一只手让孩子们先过。
“香儿……”莫灵儿从绣坊的楼上走下来,手里捧了些衣物。
“母亲我们走了,姑姑我们走了。”一群孩子跟莫灵儿招呼着,她点点头:“去吧。”
院里剩下几个大人之后,稍微安静一些。几个大人走进家里的正堂,似乎商议要大事。
“香儿,这是两件衣服,你身上的衣服太素了,布料也粗,这是我的衣服,都是江南丝绣,不能太委屈了你。”
“既然姐姐给的,那就收下了。常年漂泊,也无所谓粗细了。如今委屈不委屈的,我都不在乎。何况,我寄人篱下,哪还能挑三捡四的?”
木流云替她接下,双手接过。他身姿挺拔的站在她身后。
“千万别这么说,千里之外我们都是一家人。”魏程深有感触,他也是从汴梁来的。
“我今天是有事相求,可能得麻烦你们了。”
“香儿尽管说,我们定当尽力!”莫立总是一种万死不辞的态度。
“帮我买座房子,租赁也成。我准备开家药铺,位置不用太显眼,角落最好。”
“香儿这些年是行医了吗?”莫立不太敢相信。
“是。”她伸出手,木流云将身上的荷包拿下来放到她手上。
“这是一些银两,可能不够,所以……”
“没关系,你不用拿钱,我们帮你打点好。这些年,我们还都过的去,银两也是有一些的。”莫灵儿走进房间里,取出的都是钱庄的票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