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木流云又睡过去,借机去看看老李头,走之前她讲到:“他伤的是右肩膀,以后怕是连拿筷子吃饭都是问题。可是庆幸的也是因为右肩膀,如果是左边,那是心脏,直接就没命了。我们几乎用的都是右手,所以,你们要看紧他,一动伤口就裂开了。”
“我们公子是左撇子……”
这话倒是给了明钥一些安慰,她也算是放心了。
秋叶熬了参汤给他端来,他却又睡下了。半月多来,都是他们将食物碾碎了喂他,可是无论怎样,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虽然暴瘦。
“公子,你要是醒了就睁开眼。”
木流云没睁眼,但是扭了一下头,好像不愿说话。
“公子,你得听话吃饭喝药,我们还得赶路呢。那个信王妃,也在药谷里,她等着问你话呢。”
木流云慢慢睁开眼,似乎只有那个信王妃才是他的动力。
明钥回来一会儿的功夫,那老李头竟然半死不活了。她把了他的脉,微弱的让她手指使了力气!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她撕开他的衣服,伤口没事啊,好多了。
他摇摇头:我快死了,死前就劳烦你做个棺材给我。
“说什么呢你?”
“反正一辈子你也不会原谅我了,我就死了吧,一点想活的念头都没有了。这条命,就算我给你赔罪了。”
“别说了,我去煎药。”
“不用!”他拉住她的手,许多年了,终于拉了她的手!
“我原谅你了,你要是活着,我就同你好好活着。你要是死了,我做两副棺木,让他们几个孩子把我们一起埋了。”
“好,只要你肯原谅我,我都听你的……”说着还咳咳的咳嗽了几声。
四月雷雨交加,说来就来。
“王妃,你进马车里吧。”
她坐进去以后,秦忠将马拉进棚下,车尾留在棚外。他不停的摸着马头,好像安慰这大白马。
木流云被雷电惊醒,她还在外面!他试图起来,用左手摁了右手臂,可是起不来。
“公子,你干什么?”夏木坐在窗前,仿佛听见了动静,一回头,果然是公子。
“下雨了?”
“是,雷雨交加的。”
“信王妃呢?”
“他们搭了草篷,信王妃在车里,没有树,不碍事。”
他又安静的躺下。夏木也才明白,原来公子真的是心存信王妃。或许,他当初不愿让信王妃有孩子,也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心而已。
“公子,她说有事问你,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夏木拉了一下薄薄的被子,想趁着他醒来问几句话。
“别说了,我想休息。”他如此简单的就拒绝了夏木的好奇。
雷雨过后,太阳高照,山谷里一片清新的草药味道。
她从马车上下来,满是泥泞黄泥小路。秦忠良马牵到草地上,将马套解下来,暂时让它休息。
“堂主,回去休息吧。”他们三人一同从镇上骑马过来。常紫给她带些吃的。
“王妃也去镇上休息吧
,我们三个人一起帮你看着,你放心,我们一定看好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伤病者,跑不了多快。”
“王妃请。”秦忠赶了马车,将她带出药谷,路过十里树林,空气清新,树木繁盛,野草闲花遍地丛生。
当年她帮皇后去采药,子良牵马,她坐着,从翠绿的青山上走出来,宛若从天边而来。
出了树林,就是茶篷,然后看见一条河,慢慢就有往来的人群。
“再往前走百里,就是襄阳了。”
“我这么做,你们会不会觉的我很傻。”
“王妃对王爷的真心,属下看得见。没有傻不傻,只有愿不愿。王妃若是放弃,那就是心里放下了,若是不放弃,说明执念太深。可这不重要,只要王妃觉的对,两者皆可行。”
到头来,这就是她一个人的事。
她不曾出过远门,她只见过天子脚下汴梁的繁荣与奢靡。这种小镇子,对她来说,那就是人烟稀少。
街上有许多的东西她没见过,她认为的穷乡辟野也就是这模样。
明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着他们的过往,就连喂药时,都是泪水掩面。
李天蚕将自己药的半死不活,说的真话她一句也不信。
“你要是能活下来,我就嫁给你。天地为煤,树木为证,你我就共同死在这山沟里!”
“别说了,我们且活呢!”老李头最严重的药性上来了,嘴唇发紫,脸色发白,说话吐字不清,口吐白沫!
她其实医术不错,而且这里奇花异草酿制的丹药都特别灵。只是,乱了心智,忽略病因了。而且,他也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他用的药,估计她也诊不出来。
她路过棺木铺时,走过又退回来。
“老板,给我两副,明天早上给我送到仙药谷。”
“姑娘,你家有有人病死在仙药谷吗?我劝你还是算了,那里面两个老家伙脾气怪的很。原来有人因为求医到他们谷里就死了,我们送棺木过去,差点被两个老大夫骂死。我可不敢。”
“明日尽管送,我随你去送。这是定金。”她低下头,从身上的荷包里拿了钱扔过去。
“得嘞,明早我等您。”
秦忠只是跟着,他也不知道她要的棺木做什么,既然她送,自有道理。
在客栈休息一晚,她也是噩梦连连,睡不安稳。梦里总是看见父亲责骂,母亲埋怨,兄长指责。
大汗淋漓的起床后,天才蒙蒙亮。穿了一身男子的衣服,确实不太显眼。在客栈的吃饭桌子上坐下,小二热情的来招呼。
“公子吃什么?”
“随便来点吧。”她手里拿了折扇,轻轻晃动着。
秦忠去敲门时,她没在,于是下楼来看,她正坐在桌前四处打量。
“早。”她微笑着,轻泯一口茶。
“王妃早。”
“叫我昌平。”
“好。”秦忠在她对面坐下来,两人各自吃饭。原来赵祉无论去哪,他都是在门口守着的,如今能和王妃同桌,也是需要适应的。
去往仙药谷的路上,两辆马车。一辆上面,
是拉的棺木。
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带两口棺材进谷,竟然看见木流云躺在院子里!
“堂主,王妃。”云宝走上前看见两口棺材,满脸愕然。
“他是死了吗?”她突然脸色铁青。
“说要汲取天地精华,昨天晚上就出来了。”
“你们回去吧。”她从马车上下来,将两口棺木卸下。扔了钱给伙计,然后走向李天蚕的家。门口,听见明钥低低的哭泣声。
“老李头,棺材来了!两口。”她进门之前就开始喊。
“你个毒妇!我杀了你……”明钥在门口躲着,拿了菜刀劈过去。
她轻轻松松的用手里的折扇一挡,推开她。
“他说了,死也不愿放下你,特意让我送的,两口。”
“活该你家里死那么多人,你这么狠,他们都是背你折磨死的。他们死去,那都是福气!”
明钥骂的有些过了,激起了她心头的怒火。
“我告诉你,现在我一掌劈下去,你和他一起进棺材!”
“你打死我啊,你打死我!”明钥抓住她的手,让她打。
“你想死?我不会让你死,我让你看着老李头一点一点死去!反正你也不爱搭理他,他住这里,扰了你的清净,我就做回好人帮帮你,杀了他!”
“你敢!”明钥趴到李天蚕的身上。
“你又不是他的女人,别被人笑话。”
“我们是拜过天地的!”
“趁他没死之前,你们最好慢慢享受这好时光,我可是个毒妇,你救不活木流云,我就杀了李 天蚕!”她走到他床前,用折扇狠狠的摁了他的伤口。
他呲牙咧嘴的瞪她一眼。
“你闪开!”明钥现在也不管死活,她得护着他。
“趁他还有口气,拜个天地什么的,死了也能躺一起。别说我没劝你,你最好不要惹他生气,说不定,他不生气就好了。”
“明明是你杀……”
“我杀的是你!他可是冒死救你的!”啪的一声破门而出。
木流云睁不开眼睛,他怎么感觉自己在太阳下?伤口撕心裂肺的疼,还有些痒。
“公子醒了,抬进去。”
明钥从李天蚕的院子回来,根本不顾他们死活,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姑姑,公子的手动了……”冬寒天真的追着她说道,想让她给下一步指示。
“那就换药,吃些好的。”如此不用心的回答,冬寒很失望。可又不敢跟她生气,万一她干脆撒手不管,那该如何?
中午时分,她将自己多年前的嫁衣穿上,那白色的头发,配上一身的红衣,真是绝了!原来年过半百的女人这么美!
她将李天蚕扶起来,他软踏踏的也穿了红色的婚衣,原来,是要成亲。
“我明钥愿意嫁给旁边这个男人为妻,不记前嫌,同生共死。天地作证,我绝不反悔!”
天蚕感动的想哭,他们对着百年槐树扣首立誓。
院子里出来的兄妹三人和他们主仆五人一同走过来。也算是个见证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