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望开始加急脚步往父亲房间走。彩云必须要跑起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门口有个郎中,来送药,他告诉我的。”
“长什么样的郎中?”
“鼻子挺高,眼睛挺深,头发一半束起,一半……”
“木流云。”
“少爷认识他?他和我的名字都有个云……”
“你就在门口等着,一会我问你话。”
“是,少爷。”
梁雨望在父亲门口,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推门进去。
“父亲的脚可好些了?”
“你敢欺骗为父?”梁候的眼睛,明显都已经有了红血丝。
“父亲身体不好,孩儿不想让你担心。”
“望儿,这事你瞒得过初一,瞒得过十五吗?况且,你不告诉香儿,她以后会恨你的。”
季娘坐在圆桌前,默默的掉眼泪。
“也许父亲母亲不知道,我让她进宫,又让她去郡主府,千方百计不让她回家,就是因为,不想让她和子良在一起。我从少林寺回来,就发现子良病情加重。”
“可你为何不说?”
“说也无用啊!难不成,让我看着你们,看着香儿,都在痛苦煎熬中度过?”
“原来你早知道……”季娘抬起头,泪水未干。
“既然事已至此,我就不瞒二老了,香儿最近住在信王府。她与信王在一起……”
“你这孩子,你是糊涂了吗?信王是什么人?”
“父亲,也许以前,我们都误会他了。无论他在朝野中是个什么人,都没关系。现在我知道,他愿意为了香儿,变成另一个人。”
“你这是什么话?他是权倾朝野的王爷。我们高攀不不起!而且最为关键的问题,香儿心里只有子良!”
父亲的呵斥,让梁雨望心里头,有些针扎一样的痛。
“皇上的妃子哪个不是大臣之女?父亲也是封了侯爵的人,怎么就攀不起王爷了?更何况,你们都希望香儿以后都活在悲痛里吗?你们不希望她能有安逸的后半生吗?”
“望儿,你太自以为是了。”季娘似乎对她的这个儿子有些失望。在不经任何人同意的情况,竟然擅自撮合妹妹的婚姻大事。
“婚姻大事,乃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这是陷你妹妹于不仁不义!”
“父亲,是外人评价重要,还是她幸福重要?信王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子,他值得……”
“够了!”梁候气的血直往头上冲!
“望儿,回去休息吧。信王的事,以后再说。”
季娘将他推出门外。
母亲和父亲似乎对他自以为是的好,产生了误会。
他站在父亲门外,听见父亲声声感叹唏嘘。
突然觉的心里就像这天一样,阴雨连天,还冷的彻底。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所刻意安排的一切,让自己家人都觉的他有了私心。
洛阳城外,往来客栈。
越王带着一家人在此落脚,家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还大大小小带了十多佣人。
两辆马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开始往客栈里搬卸。
“老爷
,子良咳出血了!”越夫人很是焦急。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了?”荣德赶紧上前给他喂水。
“快,先去附近的药房里找个郎中啊!”
越王用尽自己的最大力气,将自己的儿子抱起来,横放到床榻上。
“父亲不用浪费心血了,我命数已尽,若有来生,我还做你们的儿子。”
越子良说话无力,眼睛黯淡无光,脸色苍白。
“别瞎说。”
越夫人终归是个女人,她偷偷的在门外抹眼泪,生怕惹孩子难过。
“这两日,他病情又重了。”越王从子良房间出来,眉头紧皱。
可是他不能放弃,也不能软弱,此时家中需要他支撑。
“老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你就不能盼他点好?”越王也是恼羞成怒,此时任何人在他面前哭,他都觉得丧气。
洛阳城里,也是雨雾蒙蒙。
大夫在荣德的带领下,背了药箱,打了伞,走进客栈。
“荣德,你现在进城,守城的将军叫戴毅,他是我的老部下,当年还是我将他从人堆里救出来的。你拿着我的腰牌,去找他。”
“是,老爷。”
大夫把脉许久,最终是摇头失望。
“大夫,犬子如何?”越王赶紧比了手势,指指子良,对着郎中摆摆手,让他往好了说。
“按理说他这病,应该从小就有,可是他能活到如今,就还能坚持下去。所以,你们都不要着急,得慢慢来。”
“先生开药吧。”越王有模有样的将大夫带出门外。
“情况不容乐观,你们做好后事的准备吧。”
这才是大夫的真心话。越河瞬间感觉到头晕脑胀。
“我找戴毅将军,我家老爷是汴梁越王。”
荣德打了伞,仰头看着城楼上冒雨站着的将士。
“将军,外面有人说是汴梁城的越王派来的。”
正在看地图的戴毅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划过地图上的红线。
“恩?你说什么?”
“越王,汴梁城……”
“越王?可是越河?”
“属下不知。”
“速速让他进来。”原本散漫的越河突然之间像战场来了救兵一样,整理好仪容,看见荣德进来。
“小的荣德,我家老爷说这个让将军一看便知。”荣德长话短说,掏出了他的玉佩,玉佩上,刻的是越字。
“果然是恩师。”戴毅有些许激动,越王早已回京复职,近日突然出现,定是有什么事情。
“快带本将,去见越王。”
铁蹄铮铮,小雨绵绵。烛火高挂的往来客栈里,有些许凄凉,还有些许热闹。
越王的一家老小,正在那里收拾东西。他们似乎想要在这里,暂时安定下来。
“老爷,戴将军来了!”荣德一声呼喊,所有房间的门,通通都打开。
“来了?”越河那丧失了勇气的心,在听到他来了之后,有个些许安慰。
“恩师!”戴毅直接双膝跪地,拜倒在院子里。什么泥泞雨水,都不能阻挡他感恩戴德的心。
“
戴毅?”越河打开门,站在走廊上,看着台阶下跪在雨里的戴毅,他满眼热泪。
“真是你?”越河颤抖着,慢慢走下去,荣德赶快撑了伞在越王头顶。
“戴毅见过恩师!”声音沉重,掷地有声,一字一字的连成一句话,仿佛用出了上阵杀敌的力气。
“快起来,老夫麻烦你了。”
“恩师在客栈先住一日,明天我将府院打扫赶紧,请恩师入住。”
“不麻烦你多久,我孩儿身体有怪疾,前来求医寻药。若此处看不好,起身就南下。”
“恩师不用难过,末将一定将着洛阳城里最好的大夫都找来。”
小雨下,师徒两人感慨万千。
越子良的手里,是梁雨香绣的鸳鸯,丑是丑了点,可他当成至宝。
脖子上的那块玉,他从不曾取下。他将那玉紧紧攥在手里,直到暖出了温度。
“子良,该喝药了。”母亲越夫人走来,满屋子的苦涩味道。
“好。”
他将丝帕放入怀里,伸出双手。
越夫人将药放到他手上,他明知道这药喝了也没用,可不愿让母亲失落,于是顶着苦涩想吐一口气咽了。
“子良快睡吧。”
“母亲也早些休息。”
越王送走戴毅,然后心思重重。
“王爷。”秦忠在子时敲了信王的房门。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赵祉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
“可能……有些重要。”秦忠自感无奈打扰。
“进来吧。”赵祉坐起来,一袭白色底衫似乎有些单薄。
“何事?”他在桌前坐下,今夜喝酒有些多了,感觉头疼。
“洛阳传来消息,已经给越子良用了药了,最近开始咳血厉害。”
“用什么药?本王……”他突然想起来了,用手敲打自己的额头。
他让给越子良下的药,还是在木流云那里买的药。
“罢了,不要再用了,他注定活不长久了,别节外生枝。”
“是。”
“打听到他们在哪了吗?”
“还没有回来报信。”
“出去吧。”
赵祉有些后悔了,杀人越货他都不怕,他只怕香儿知道后,视他为仇人。经过这些天,她终于和自己离的近了些,要是让她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是。”秦忠也是进退两难,现在去通知,怕是来不及了。他安插了眼线买通了越王手下的家丁,想必这药,该是用完了。
她今天也是喝了酒的,睡觉有些沉。赵祉推门进来时,她都没有醒。
“子良……”她突然惊了一下,赵祉吓了一跳,可是又没了动静。
“原来是做梦了。”
她梦里,看见子良一直跑,她就一直追,追到井边,子良回头看她一眼。
“子良,你干什么?”
“香儿,来世我还愿意与你一同长大。我愿意倾尽我一生,让你一世繁华。我先去轮回界,我会记得你,生生世世。”
说完就纵身跳进井里,她跑过去,竟然都没有涟漪。
“子良……”她挣扎着,满头是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