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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阴似箭,岁月如梭。
崇祯十七岁八月十八日,杨芷在赣州顺利产下一子,赣州满城同庆,江西湖广的官员纷纷至书秦牧以贺。
而在京师,自清军入关开始,多尔衮给兵部和原明朝官民分别发出命令,命兵部派人到各地招抚,要求“投诚官吏军民皆着剃发,衣冠悉遵本朝制度”。
但是这一政策遭到汉族的强烈反对,在朝汉族官员遵令剃发的为数寥寥,不少官员观望不出,甚至护发南逃,畿辅地区的百姓也常揭竿而起。
多尔衮见满清统治还不稳固,自知操之过急,被迫宣布收回成命。以顺治帝的名义谕旨:“予前因归顺之民无所分别,故令其剃发以别顺逆。今闻甚拂民愿,反非予以文教定民心之本心矣。自兹以后,天下臣民照旧束发,悉从其便。”
但圈地运动和种族隔离政策并没有停止。
入关的满人中,约有一半驻扎京畿,号称“禁军”,即“禁旅八旗”,并赶走了原来居住在京师内城的居民以安置“禁军”,非旗籍汉人只准在内城中进行商业活动而不准常住。
其余的满洲人则作为“驻防八旗”而驻防在占领区各要地,在这些城市中迅速形成了一个个“满城”的雏形。
南京,弘光帝自发“中旨”召阮大铖之后,八月又颁旨恢复东厂,又命令原来的锦衣卫都督冯可宗恢复以前的侦缉工作。
左都御史袁彭年上书:“缉事可以不设,成命可以立回。”
弘光皇帝这回没有乖乖听话,还十分恼火,严厉斥责袁彭年是“狂悖沽名”,并将其降三级调离京师。
此举不但让高弘图等东林党群起反对,就连马士英与王铎等人也拒绝合作,当廷说出“臣死不敢奉诏”的话来。
而弘光帝依旧坚持设立厂卫。把自己置于满朝大臣的对立面,他毫无根基,国家又直面临覆灭的危机,他还这么干,这无异于找死。
这期间弘光还放纵酒色,左都御使刘宗周劝其戒酒,他推托说以后每天只喝一杯,然后让太监制作一个特大号的金杯,而且喝了一半又让太监倒满,继续喝。喝到一半再倒,反正君无戏言,朕就是一杯。
喝醉之后,此君还有淫虐幼女的恶习,宫中常传出有幼女被淫虐至死的传言。
南京朝堂朝着更混乱局势发展下去。
九月,顺治从盛京迁都京师。满清男女老幼一二十万人随行,浩浩荡荡南来。
十月一日,顺治在天坛祭天,并于紫禁城皇极门举行登基大典。再次即皇帝位,宣布“兹定鼎燕京,以绥中国”。
此举并未给南京忙于内斗的君臣造成太大的震动,什么东林党、阉党、无党人士还在忙着内斗。
十月中。马士英排除了重重阻挠,阮大铖终于被授予兵部右侍郎的官职。
职方司郎中尹民兴奏:“崔、魏之潜移国祚,何殊逆闯之流毒京华?在此不殊,在彼为用。则凡不忠不孝者。皆得连苞引孽,移乱天子之庭,是育蛇虺于室中。而乳豺狼于春囿.......”
新任左都御使刘宗周奏:“阮大铖进退,关系江左兴衰。”
弘光下旨叱责反对之人:“是否确论,年来国家破坏,是谁所致?而责一大铖也!”
弘光帝将国家破坏的责任直推东林头上,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东林党人一时沸沸扬扬。但这回,没有那么简单,再不是耍嘴皮子那么轻松了。
很快,左都御使刘宗周罢;
大学士姜日广罢;
革巡按御吏黄澍职。
吏部尚书徐石麟罢。
十月,起解学龙为刑部尚书;
起逆案杨维垣为通政司通政。
以张捷为吏部尚书。
大学士高弘图罢。
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人事变动,低下包含着多少阴谋诡计无须多言,刚刚成立的南京小朝廷,就象一只在八级台风中挣扎的破船,让人看了都觉得心中阵阵透凉。
但阮大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这样,他要的是将东林党一扫而光,他被打压太久了,受的屈辱太多了,一朝得志,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当初污辱自己的人,他要报复,要进行彻底的清算,而且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他首先盯上的是那些在《留都防乱公揭》上签名,将他赶出南京的复社公子哥儿们。
他编制了两份黑名单《蝗蝻录》、《续蝗蝻录》,以东林人士为“蝗”,复社人士为“蝻”,牵连一百四十三人;
随后又编制了《蝇蚋录》,牵连九百五十三人,企图把东林、复社人士一网打尽。
阮大铖实行无差别打击,连在野人士也不放过,连他最铁干的哥们马士英也为之心惊肉跳,再这样下去大明恐怕真的要玩完了,于是开始在很多事情上采取不合作的态度。
而弘光帝似乎还嫌不够乱,还在这个时候大选秀女,不知是真的,还是饱受打击的东林党造谣,民间纷纷传说弘光帝有**的怪癖,但凡被选入宫的秀女,必定饱受虐待,生不如死。使得江南一片大乱,有女之家纷纷嫁女,甚至强拉郎配。
而此时,占据燕京的多尔衮,早已开始在法理上宣扬自己入主中原的正义性,且极力质疑南京弘光政权的合法性,为自己的下一步行动抢占道义的制高点。
多尔衮致书首辅史可法时说道:“闯贼李自成称兵犯阕,手毒君亲,中国臣民不闻加遗一矢,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书葬,新君不得书即位。”
这些话从春秋大义上谴责南方诸臣将君父大仇抛之脑后,在金陵拥君自立,是有悖人伦的行为。
谴责之后,多尔衮开始宣扬满清是如何的仁义,大清“念累世之宿好,弃近日之小嫌”,整师入关,驱除“流寇”,并为崇祯帝后议定谥号、发丧改葬,对勋戚文武诸臣也都恩礼有加,对黎民百姓则“耕市不惊,秋毫无扰”。
这一切无非是要证明清廷的所作所为顺乎天意,合乎民心,清廷入主中原才是合情合理的。
最后多尔衮宣称清朝占据京师,“乃得之于闯贼,非取之于明朝也”,清军前来“代为雪耻”,南明君臣非但没有感恩图报,反而“兹乃乘逆寇稽诛,王师暂息,遂欲雄据江南,坐享渔人之利”,极力否认弘光政权存在的正义性和合理性。最后让弘光赶紧归顺大清。
通过这些话,满清狼子野心已显露无遗,然后到这个时候,南京君臣还抱着天真的幻想,希望能联虏灭贼。
首辅史可法还正儿八经地给多尔衮回了封信,用词友好,礼数周全。回信中主要阐述了几层意思:一,为南明弘光政权寻找法理上的根据。
二,表达了对满清出兵剿寇的感激。
三,针对多尔衮谴责弘光诸臣苟且偷安的行为加以辩解。
四,对于多尔衮的诱降与恐吓,史河法表明了自己的严正立场。
五,表达与满清联兵讨伐李贼的良好愿望。
也就是说,到这个时候,连首辅史可法都还对满清抱着天真的幻想,这已不仅仅是东郭先生可比的了。
他们认为,召阮大铖入朝是育蛇虺于室中,而乳豺狼于春囿。而满清十万铁骑入关,却是来替君父报仇,是友好人士。
一言而遮之,他们觉得和清兵相比,阮大铖可怕多了。
阮大铖也没让他们失望,努力地酝酿着,全力为翻“逆案”做着准备。
十二月,南京来了一个大悲和尚,他先说自己是当今皇兄,又说崇祯皇帝并没有死,而是逃出北京城出家了,自己就是崇祯皇帝。惹得城中议论纷纷。
戎政张国维认为“此等妄男子,但当速毙之,一经穷究,国体不无少损。”
然而张国维的主张一传到市井间,立即引起轩然大波,南京臣民在“街议”中都对大悲的癫狂言语信以为真,对张国维的的提议表示强烈愤慨,认为他要杀掉“烈皇”。
真是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而百姓还信以为真,弄得南京更是乱象纷纷,这下连弘光也不敢怠慢了,连忙下旨彻查。
大悲和尚说的话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在讯问期间提到了两位大臣钱谦益和申绍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弘光帝下旨:“九卿科道俱在城隍庙会审,端是诈伪,会词上奏,即斩首西市。”
然而阮大铖却从中看到了机会,他想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想就此再掀起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
他秘密派人在南京街头匿名揭贴,说朝中有官员有意颠覆弘光政权,拥戴潞王即位,唆使大悲和尚来谣言惑众,并列出了所谓“十八罗汉”、“七十二菩萨”的阴谋集团,将史可法、姜曰广、钱谦益等东林和复社人物都列入这个名单。
这件事一直闹了两个月,闹得民心离乱,好在弘光并不想这件事继续闹下,下旨斩了大悲和尚。
但此案刚罢,紧接着又来了真假太子案,和童妃案,仿佛不把南京小朝廷折腾散架就不会罢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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