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冉秋叶离开,小毛贼问江卫东。
“哥,我是不是碍事了,耽误你和嫂子的正事了?”
这话逗得江卫东“噗嗤”一笑。
“哪来的嫂子,就是一普通朋友。”
“行了,别操那没用的心了,跟我走吧。”
这小子很是信任他,说走就走,连去哪都不问。
江卫东沿路找了一个饭馆,给他一个人就点了四个菜。
鱼香肉丝,辣子鸡丁,小炒肉,还有一个小鸡炖蘑菇。
没错,全是肉菜。
除此之外,还给他要了两大碗白米饭,两瓶北冰洋汽水。
小毛贼的眼睛里闪着泪花,但他非常努力地控制,不让眼泪流下来。
“哥,小鸡炖蘑菇,在我们那一年就能吃一回,也就是大年三十晚上那顿。”
“前边那几个菜是啥,我连听都没听过。”
江卫东让服务员把汽水打开,递到了他面前。
“喝吧,一天没喝水,渴坏了吧。”
小毛贼盯着瓶子上的商标,兴奋地说,“我知道这是啥,哥。”
“我们村大山他爸说过,瓶上带个白熊的汽水,就是北冰洋,贼好喝。”
趁着还没上菜的空档,江卫东便让他说说自己的情况。
原来,这小子大名叫那丹,是满族人,还有个小名叫阿克墩。
他生于后一百天,父母就相继死在鬼子手里了,是比他大五岁的姐姐把他拉扯长大。
前几年他姐结婚了,也生了孩子。
婆家开始提要求,一不准再养她弟弟,二要把家里的地带过去。
他姐自然不同意,于是家里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那丹觉得亏欠他姐,更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然后就给他姐留了封信,离家出走了。
有个问题倒让江卫东想不通,“你是怎么找到京城来的?”
“而且你身上也没钱,究竟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那丹说,“我听村里人说过,越往北越冷,而且过了长白山,还有大兴安岭,再往前就到头了,走不过去了。”
“所以我就往南走,我是八月份从家出来的,秋天路边都是庄稼地,饿了就烤苞米,渴了就摘果子,困了倒地上就睡,这一道也没啥用钱的地方,走得贼潇洒。”
“但是一上冬我就傻眼了,谁成想这疙瘩这么冷啊,本来我还想继续往南走的,直到找一个一年四季都不冷的地方。”
这小子脑子还挺好使,也算挺有魄力。
听他说到这,江卫东更感兴趣了,“那为什么不走了?”
那丹继续说,“因为我跟人打听了,人家说这里是京城,那我还走啥了?”
“天子脚下,咋也比别地方好混,哥,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江卫东拿起筷子,一直往碗里给他夹菜,同时问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那丹真是饿坏了,原本要商量的事也不说了。
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夹菜的速度跟旋风似的。
直到一碗米饭下肚了,他才发现江卫东一口都没动。
“哥,你咋不吃啊?”
“你……你嫌我筷子脏是不?那你吃这俩菜,这俩刚上来的,我一下都没动过!”
江卫东笑了,“我是专门来带你吃饭的,你不用管我,慢慢吃,不够再要。”
那丹听后一愣,但真是太饿了,顾不上那些虚的了,抡起筷子来继续大扫**。
等他放下筷子时,四个菜盘子里就剩了零星一点儿配菜,其余的全空。
他打了个饱嗝,自言自语道,“过年了。”
江卫东用自带的茶叶,找饭馆老板要了些热水。
泡了两杯白茶,递给他一杯,“吃这么多肉,喝点儿茶解解腻。”
那丹摆了摆手,“我不怕腻,哥,我们全村加一块,一顿都凑不上四个肉菜,真的。”
这是实话,窝窝头,玉米面糊糊都不能自由,更别提肉菜了。
“哥,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那丹吃饱了,想起了刚才说了一半的话,“你能收留我不,我会种地!”
江卫东面无表情,“我家没地。”
这就尴尬了。
那丹低下头,知道自己吃完这顿又要挨饿了。
看着他,江卫东心里还是挺有感触的。
但这不像后世,买张火车票,说北漂就北漂,说沪漂就沪漂。
眼下这时候,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扎根生活,可不是说说就行的事。
“那丹,不是我不肯收留你,你的户口不在京城,那你口粮,责任田,包括整个人的关系都在东北,你在这是没法生存的。”
“最基本的,你连暂住证都办不了,你要是身份不明确,就算想找个活自食其力,这事八成也不大好办。”
“这样吧,晚上我先找个招待所让你住下,明天我再给你买张回去的火车票,相识一场,我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
那丹不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哥,我那责任田都被我姐婆家占上了,我回去也没粮食吃,到时候我姐看不下去,天天和婆家干仗,那我不是把她坑了吗?”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钱。
“这是早上你给我的,我没舍得花,今天这顿是我从小长大吃得最好的一顿饭。”
“谢谢你,哥。以后我要是出息了,一定来报答你。”
看着他推过来的一块钱,江卫东实在于心不忍。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把人带回去。
明天抽空去问问陈雪茹和徐慧真,看看她们缺不缺伙计。
那丹一听要带他走,高兴极了,当场就要跪下磕一个。
江卫东赶紧拦住,“诶诶诶,别闹!”
“大清早亡了,现在不兴这一套,先回去再说吧。”
他叫来服务员把账结了,然后把那丹带到了一号大院。
何大民找来几块木头板子,给他临时搭了张简易床,还给他找来一套被褥让他晚上盖。
临走之前,江卫东把那一块钱又塞给了他。
“明天我要上班,你用这钱到外面买东西吃。”
“下班以后我有点儿事,晚点儿过来找你,你别乱跑,好好休息。”
从他说话开始,那丹就一直点头。
“我知道了,哥,你就放心吧!”
这一夜过得很平静。
第二天上午在车间,江卫东边干活还边琢磨。
万一陈雪茹和徐慧真那里都不缺人怎么办?
看那丹的神情,他是绝对没打算再回东北去的。
要是不能帮他找个活计叫他糊口,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基本死路一条啊。
有了心事,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一眨眼就到了中午的吃饭时间。
江卫东晃晃****的刚到食堂排队打饭,就见何大民急匆匆地朝他跑了过来。
“糟了!小江!”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