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微凉的气息落进季潇的鼻腔,她神色微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上面露馅。
墙上的钟表咔哒一声走过了一秒,季潇转念一想,又突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还要再伪装下去。
季潇就这样望着躺在自己怀里的魏轻语,蠢蠢欲动。
可世界却又像是洞察到她的想法,狠狠地在她的心口拧了一下,教她闭嘴。
季潇微蜷了下身子,却不想魏轻语将两个人相握在一起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道:“要是我也被咬到了,你手上这颗小桃篮是怎么完好无损的。”
季潇听到魏轻语这句话,从疼痛中拔出几分思绪,不解的问道:“什么?”
魏轻语无言的将自己跟季潇手上的小桃篮解下来,并没有注意到季潇脸上的异样。
两只小桃篮碰在一起,一个圆润毫无瑕疵,一个印着一排细密的齿痕。
季潇想起了原主那幼稚笔迹中止不住的兴奋,目光晦涩的看向了魏轻语:“这就是你的那个魔术。”
“嗯。”魏轻语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谁鼻头红红的坐在门槛上,说自己的小桃篮被咬上了牙印。”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顽劣的调侃,给季潇的耳边送来几分淡淡的薄荷香气。
季潇看着那双笑得微微弯起的眼睛,心中的拧疼变成了郁结。
那是属于原主跟魏轻语之间的记忆,而不是自己的。
可偏偏这个世界却不让她同她分开。
季潇脸色微微沉了半分,不是只有健全的alpha才会拥有可怕的占有欲,凡是人类就都有。
她反手握住魏轻语的手腕,沉默的将她手里的小桃篮取下来放在了一旁的窗台上。
魏轻语懵了一下,“季潇,你……”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潇吻住了唇。
温软相触,很快少女的眼瞳中泛上一层薄薄的雾。
趁着同魏轻语换气的间隙,季潇微微抬起了头,嗓音带几分低沉的喑哑:“不准再想过去的事情。”
说是占有欲,其实夹杂着的还有几分信息素轻度紊乱带来的无来由的不安。
尽管季潇知道魏轻语曾经对自己说过,她喜欢的是现在这个自己,可是她的心里却依旧对这件事心有芥蒂。
少女领口的扣子已经被一颗一颗的解开,雪白的肌肤接触着微凉的空气,掀起一片战栗。
窗外漆黑的夜幕上星河灿烂,魏轻语望着视线上方的季潇,在她金橘色的眼瞳中看到了阴郁。
上一次季潇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是为了过去的事情。
为什么……
还不等魏轻语细想,季潇便又凑上来吻住了她。
深夜静谧,星河在凝滞的冬日里缓慢流动,淡淡的薄荷味道飘荡在这异国他乡的卧室中。
魏轻语就这样被季潇紧紧的禁锢在怀里,接受着她仿若易感期来临时的暴戾与温柔,没有将她推开。
清晨的阳光透过天窗玻璃洒满了温暖的卧房,柔软的地毯上已经不见昨晚凌乱的战场。
魏轻语搂着怀里的被子正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之中,如扇的睫毛是最温柔的守护者,守护着那尚在睡梦中的白皙小脸的安稳。
忽的,那守护者们微微动了两下,紧接着魏轻语便轻轻的伸展了一下手臂。
却不想手臂伸展开,摸到的只是一团余温尚存的空气。
魏轻语带几分疑惑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季潇真的不在她身边。
她以为季潇是已经下楼吃早餐了,便换好衣服下了楼,可是楼下也只有吴姨。
魏轻语看着吴姨给她端上准备好的早餐,坐到餐桌边问道:“季潇呢?”
吴姨:“小姐今天一早就去了趟教堂,可能是对下周的手术依旧有些害怕吧。虽然是有百分之九十三的几率痊愈,但是那百分之七也让我有些惴惴不安呢。”
魏轻语闻言带几分失落的略点了一下头。
她总觉得季潇这番举动并不能用下周的手术全部解释。
“今天中午做些家常菜吧,魏小姐想吃什么?”吴姨问道。
魏轻语略想了一下,道:“我都可以,给季潇做道芋泥蓝莓吧,她已经念叨很多天了。”
吴姨点点头,又道:“我今天去这边的早市给小姐买了一只鸭子补身子。本来小姐还想今天中午吃火锅,但是安医生警告过她不能吃辣跟牛羊肉海鲜,小姐就只好作罢,直到送她上车好像还有些难过呢。”
吴姨说着就笑了一下,一边摘着手里的菜,一边道:“真是的,明明小姐胃自从那次出事以后就不能吃辣了,偏偏最近像是换了口味一样,这么喜欢吃。”
魏轻语听到吴姨这句话,拿起咖啡杯的动作一顿。
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搭在了它正确的位置,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哒。”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只要提起过去季潇的脸上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也好像明白为什么“命运”这两个字会不断的出现在季潇的口中了。
其实自己早就应该发现的。
从季潇突然对自己甚至还有周围人态度的转变,从她成绩一下变得这么好,从她明明不能吃辣却总忍不住偷吃,就连作为阴霾存在的方便面也成了她所喜爱的美食。
甚至还有昨天晚上被自己忽略的那个错误回答。
太多的线索连在魏轻语的脑海里,让她顾不得吃早餐就从餐桌前站起了身,“吴姨,季潇去了哪个教堂?”
吴姨指了指北边的方向,“就是咱们昨天路过的那个,很近的样子。魏小姐,要不要我送……”
一阵冬风从外面吹进房间里,吹得那赤红的炉火胡乱飞舞。
“您”字还没有被吴姨说出口,魏轻语就拿着钥匙外套走到了屋外。
车门闷沉的声音响起,吴姨就看到停在院子里的那辆保时捷911被魏轻语开了出去。
鲜艳的红色就像是雪白冬日里永不熄灭的火焰。
刚做完祷告的教堂里逐渐褪去了人潮,黑漆漆的空荡荡座位排中坐着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女。
季潇一个人坐在教堂里,看着最前面被蜡烛灯火围绕着的石膏雕像。
梦境里的神明明衣袂翩翩坐于金莲之上,就像是佛堂里画的神仙,可对自己说的却是这白袍长胡子男人的《圣经·传道书》里的话。
站在前面讲台上的神父早早就注意到了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的陌生东方面孔。
他看着季潇,拿着手里的神经走到了她身旁,“小姐,我看你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是有什么事情困扰您吗?”
季潇没想到神父会主动过来,略微怔了一下。
她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黑袍的高大男人,犹豫着用熟练的英文对他讲道:“我曾经在梦中梦到了一句话,‘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不知道该怎么理解。”
神父听到季潇这句话,微笑着对她解释道:“其实很简单,从我们个人的角度来看世界是一条单行线,实际上在上帝的角度他们已经见过这同一件事情重复发生过多次了。可能那个你不是现在的你,但世界就是这样不断地循环,不断的重复。世界本就是虚空,却又不妨碍我们在其中探寻真正的意义。”
神父的英文是很正宗的英伦腔,连缀的单词从他的喉咙中发出像是悠久的沉香木。
一词一句落在被传授者的心里,慢慢的散发着意味深长的幽香。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金发卷毛小男孩跑了过来,拉了拉神父的衣袖:“迈克尔神父,大主教正在找您。”
“好,我待会就过去。”神父温柔的揉了揉小男孩的头。
而后他看着季潇那被刻意隐藏在高领毛衣下的白色纱布,道:“小姐,既然您有幸曾与神交流,相信上帝也是保佑您的,预祝您下周的手术顺利。”
季潇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而神父那深邃的眼瞳却宛如一潭深沉的潭水。
他又对季潇微微颔首,便拿着手里的圣经转身离开了。
太阳渐渐升上天空,教堂正前方的巨型彩色玻璃折射出瑰丽的色彩,每一扇都画着耶稣救世的故事。
季潇想许是自己帮助了魏轻语,才有幸得到神的那份馈赠。
既然命运周而复始,那她的这馈赠也会在某一天失效的吧。
许是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生死,季潇再次想到这件事,竟然没有了最初的恐惧。
毕竟这可是亓琪用行动告诉她的道理。
季潇想着走上前,买了一支用来祈祷的蜡烛。
火星同蜡烛的捻子相触,一抹金灿的烛火就燃烧了起来。
“神啊,我贪婪的向您许下愿望,只希望我能陪伴魏轻语尽可能长的时间,并且在下辈子亦或是我所在的世界,同她重逢。”
就在这个时候,季潇忽然觉得心脏很疼。
她手里拈着的细棍被她失手掉在了地上,踉跄的靠在了一侧的台子上。
瑰丽的窗户玻璃向教堂中投入大片的明亮,季潇在长长的过道尽头看到了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魏轻语。
少女脚下的靴子敲击着教堂木质的地板,也敲击在季潇的心上。
她不知道魏轻语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心头的绞痛拉响了长警报。
寡淡的薄荷香气在冷涩的冬日中暗自发酵,在被彩色玻璃染上颜色的阳光下暗自挥发。
魏轻语就在距离季潇仅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下了步子,被寒风吹拂过的脸颊带着几分浅红。
那青绿色的眼瞳微微抬起,像是寻求一个答案一样静静的注视着季潇的眼瞳。
而后,她轻启薄唇,冷静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平稳的气声:“季潇,其实你不是季潇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季小怂:其实我是阿拉丁醋灯,现在你要,唔……!!
魏冷漠冷漠的封住了季小怂的嘴巴,并且拉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