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催的一只蝴蝶提前破茧,扑闪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不偏不倚的挡住少女头顶的一点阳光。
那纯白的翅膀轻颤着收敛折叠,看上去像是落在了少女的头顶。
季潇听着魏轻语着意味不明的话低下头看向了放在桌上的两样物品。
花朵的清香夹杂着墨汁的味道飘摇在着安静的房间,没有包装的钢笔显得有些潦草。
不得不说,这束花无论是从包装还是花束组合来看,都是无可挑剔的精致高雅。
金橘色的卡纸扣着季潇眼瞳的颜色,盛放的紫罗兰就像她这个alpha一样散发着张扬的骄傲。
每一处细节都在隐约的透露着送花人对季潇的示好与了解。
只不过这所谓的灿烂美丽,都是为视线里那只色调低沉的黑金钢笔做衬罢了。
季潇甚至都没有多做考虑,伸过手就直接拿过了放在面前的笔:“当然要笔了。”
“真的?”魏轻语对季潇的果决,感到有些意外。
“真的。”季潇点点头。
她一个手断了要重新练习写字的人要什么花。
魏轻语闻言看着季潇手里自己的那支钢笔,眼尾抹过一丝笑意。
她将晋南风送来的花重新捧起,动作却轻柔了很多,像是在怜惜一个失败者一样整理着这束花方才被自己揉皱的包装:“那这花我就帮你放到一边。”
“嗯,谢谢。”季潇点点头,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魏轻语送给她的这只钢笔上。
那金色的笔头上刻着一朵漂亮的花朵纹饰,纯净的金色在光的折射下散发着不可言喻的漂亮。
流畅的金属曲线在笔尖汇成一点,透过光线还可以看到缝隙之间留着淡淡的墨渍,仿佛这支笔并不是为她专门打造,而是被什么人宝贝了很久转赠给自己的一样。
季潇仔细辨认着笔头上雕刻的那个纹饰,想起了方才在花束中见到的花,不确定的问道:“这笔头上刻的是紫罗兰吗?”
魏轻语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季潇有些懵,“它俩这不是一个人送的吗?”
魏轻语的脸色瞬间就沉了几分。
锋利的剪刀拦腰将刚刚被她解开一只紫罗兰花枝剪短,几滴清澈的水珠顺着垂下的叶子落在了少女皙白的手背。
“不是。”
“那是什么?”季潇不解。
“是荼蘼花。”魏轻语看着手里的紫罗兰答道。
季潇闻言更是疑惑了,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魏轻语,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因为这支笔是我送给你的。”
魏轻语说着便转身看向了季潇,那青绿色的眸子里写着暗潮汹涌的平静。
“那……”季潇看着魏轻语身旁的花突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下一秒在魏轻语的口中就说出了“晋南风”三个字:“花是晋南风送来的。”
季潇觉得奇怪极了,话没有过脑子就说了出来:“不是给你的?”
魏轻语听到季潇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看着余光里的花束,语气沉沉的反问道:“他为什么要给我花?我又没有跟他坐着聊了一晚上。”
料峭的微风拂过吹过别墅,小蝴蝶扑闪着翅膀飞过了书房的窗户。
一道闪烁的亮光划过季潇的眼瞳,她看着面前的魏轻语不由得怔了一下。
舌尖上那隐约的酸涩再次绽开,季潇觉得这熟悉的话自己好像不久前也听过。
只是干爽的空气让她蓦的发现,酸的不是信息素,而是这句话。
为什么魏轻语的这句话会酸酸的?
难道她是为了晋南风?
不会啊,那天晚上她都没有给这两个人制造哪怕是一个目光对视的机会。
季潇的脑海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咚的一声。
不明所以的紧张感与突然出现的点点蜜意交织在她的脑海。
还是说……
是为了自己?
可,怎么会呢……
魏轻语看着有些愣神的季潇,突然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太过不平静。
反讽的味道过了头,竟然变成了吃醋的感觉。
她不自然的眨了下眼,半侧过身子背对着季潇道:“你还是先试试这跟钢笔好不好用吧。”
季潇闻言忙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好。”
太阳带着温暖的阳光一点点攀上苍穹,安静的书房里站着两个各怀心思的人。
季潇瞧着笔头上那朵精致的荼蘼花,视线里却浮现出在很久之前的那场梦里的小魏轻语。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这是荼蘼花。”
那白色的花朵累叠着花瓣,在季潇的脑海中如圣洁的绸缎卷曲绽放开来。
荼蘼花……
她很喜欢荼蘼花吗?
季潇想得有些入神,直到手指间传来一阵刺痛才将她从回忆的漩涡中拔了出来。
那锋利的笔尖在手指指腹上反复划了几次,一道深深的红印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季潇这才兀的发现,魏轻语送给自己的这支钢笔里没有墨水。
而她一只手根本不可能操控墨囊吸取墨汁,然后再把笔头擦拭干净。
季潇犹豫了一下,看着在专心修剪插花的魏轻语,唤道:“魏轻语。”
明明少女的呼唤小心翼翼的,魏轻语却像是一只受惊的猫一般,直挺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她将手里被攥得羸弱的紫罗兰花束背在身后,若无其事的转身看向了季潇:“怎么了?”
“你能帮我装上墨水吗?”季潇说着微微抬了下她被吊在脖子上的手臂,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阳光落在魏轻语的眼睛里,那青绿色的池水中很明显的闪过一丝侥幸的涟漪。
她看着站在写字台后向自己递来求助的季潇,点了下头,“好。”
只是季潇不知道,就在魏轻语朝自己走过去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的微微一张。
紫色的花瓣擦过少女葱白的手,那只被她从花瓶里挑出来的紫罗兰就被她无声无息的丢进了一侧的垃圾桶里。
“给我吧。”魏轻语说着就接过了季潇手里的笔,熟练的扭开了那扭了一半的笔身。
游荡在书房中的薄荷味变得更加清晰,缱绻的同墨水中的松香交织在了一起。
季潇嗅着,不由得偏过头偷觑着身侧的少女。
墨水的黑色同少女手指的葱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愈是浓重就衬得她手指白皙透亮。
骨骼分明的就像是用于压在书卷上的被精心雕刻过的小玉件儿。
不消片刻,魏轻语就将钢笔装好了墨汁。
她在拿柔软的卫生纸笔擦拭干净笔头沾染的墨汁后,将这支钢笔又送还给了季潇,“好了。”
季潇看着探到自己视线中央的手指,将钢笔接了过来:“谢谢。”
魏轻语轻轻一笑,垂下的视线注意到了季潇刻意藏在底下的那张只写了几个字的田字格纸。
歪歪扭扭,比划过直,简单的几个字却透着主人急于求成的焦躁。
得出这样的结论,魏轻语没有了要离开留季潇自己在这里练字的想法。
她微微靠着温润的案几边沿,一手撑在桌面上,对季潇道:“你写一个永字给我看看吧。”
“永”字是最能体现出一个人写字的功力。
从小就被家长按头去练些字的季潇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握着钢笔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莫名的紧张感在季潇的心里放大,本就不灵活的手腕也变得沉重起来。
那精致的笔尖落在纸张上晕出一个浓重的黑点,迟迟不见第二下抬笔。
不知道怎么的,季潇一点也不想在魏轻语的面前出丑。
可是天不遂人愿,几个永字勉强的写出来,丑得各有各的特点。
季潇刚想要侧身挡住魏轻语的视线,一回头却对上了少女的那双平静的眼眸。
意识到方才自己写字的全过程都被看到的她,眼睛里瞬间铺满了羞臊:“是不是好丑……连小孩子都不如……”
“还行。”魏轻语认真的点了点头。
季潇听着眼睛微微一亮,却不想魏轻语又紧接着补了一句:“比小孩子的好多了。”
一瞬间,挫败感充满了季潇的心腔。
她想要是自己能早一些开始练就好了,这样给魏轻语呈现的就是自己最好的一面了。
可能连季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止在意魏轻语的处境,也开始在意魏轻语对自己的看法了。
桃子白兰地的味道带着几分低沉落在魏轻语的肩膀。
她趁着季潇不注意伸过手臂拿过了她面前的纸,一边看着一边轻声讲道:“这已经很好了。”
“其实你不用着急,通常人们再开发另一只不常用的手写字,也是需要耗费不少精力的。你这才刚开始第一天,不要拿原本右手写出来的字要求自己,你就把自己当成刚学写字的小孩子。”
魏轻语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恰到好处的抚慰到了季潇受挫的心。
她拈着面前的田字格纸,心态良好的自我吐槽道:“小孩子的字真的好丑,还没有你插在花瓶里的那朵光秃秃的叶子好看。”
魏轻语闻言不由得抬头看向了那被她遗忘在对面柜子上的还没有整理好的花。
被季潇错认的紫罗兰花束全都被她挑了出来,那日见过一面的晋南风的背影猝不及防的就闯入了她的脑海,掀起一阵名为嫉妒的浪潮。
魏轻语望着季潇,鬼使神差的讲道:“你的字,比他任何一朵花都漂亮。”
那带着几分温热的气息拨开季潇脸侧的长发,同那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一同落在了她的耳廓,
明明季潇看不见站在后方的魏轻语,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朝自己靠近的气息。
薄荷的清凉带着少女身体的余温在季潇的身后落下一片阴影,像是囚牢一样将她笼罩。
而季潇就像是失去抵抗力的犯人,心甘情愿的被魏轻语禁锢。
方才刚刚见过的那如玉一般温润的手猝不及防又像是早就预料到的落在了季潇的视线里。
那纤细的手指像是握笔一样握住了她的手,微凉之中还带来一片温暖的潮湿感。
掌心与手背相贴,薄荷与桃子白兰地也交织在了一起。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与寡淡,将最平静也是最灼热的话送入了季潇的耳中:“来,我教你。”
扑通、扑通……
季潇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自己那极近疯狂的心跳。
她好像看到那扇本就在那日医院天台被推开了一条缝隙的门,发出沉重吱呀声的在她的面前缓缓打了开来。
那古老悠久的字在缠满青藤的通天石碑上单调循环着,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鸽子:夭寿了,木头开花啦!
魏冷漠:(骄傲)。
ps.有话好好说,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得到,日后也会注意,不要给鸽子打负分好不好,呜呜呜qaq
pps.今天没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