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百鬼日行的世间,森罗心中的迷惘是斩杀不尽的。不能领悟这世间无常的真谛,恐怕这无名烦恼也只会不断地滋生——光靠着手中剑,恐怕难以尽数斩杀。究其所以,森罗明白恐怕自己还是没有找到这一场“虚假”的生命的意义,前世今生种种纠缠,恐怕都是他所难以参透的,“我是谁?来此世间所为何事?如何得以解脱?”这些念头时时刻刻会让这骸骨的武士陷入无明烦恼。
想要解脱也是容易,过去任一场战斗只需要不抵抗,让对手砸碎他每一根骨头,自然就解脱了。但是这样的事情做不到啊不管怎么样,也是做不到的。如今这村庄里的事情,让这骸骨的武士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也盘膝坐在地上,任凭月色下那些落叶纷纷扰扰落在身上,自己则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思绪就如同万千的支流,总是无法收束到一起,那些脑海里千锤百炼的武艺那些战阵之上斩杀敌人的记忆,或许是这具身体活着的时候的记忆,但是森罗却明白,这不是他。此身醒时,绝非是这骸骨的前身怨魂所化。而未来所要去的恐山,那罗将神也不是任由他斩杀的弱者,光看这散发的魔气就能知道,那是何等样的强人。
月落日升,这骸骨的武士就这样靠在大树下,骷髅的脸没有表情,否则就该看见一个苦苦思索的面孔了。“除山中贼易,灭心中贼难!”双重的语调低低地在树下回响,这无明烦恼仿佛一团火焰,在森罗的身上熊熊燃烧——铁锖色的骨头上丝毫看不出来,因为这是神魂之中的无明火。
光天化日之下,阳光顽强地穿透天上的魔气所化乌云,将苍白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夏末的季节恍若初冬,阵阵寒气从地下与天空而来。阳光的温暖非常非常淡薄,但是终究是大日如来的光芒,照射在森罗的身上让他心中的无明火也暂时平息了一点,“这是”好不容易收拢了一点乱飞的思绪,调和了一下涌动的妖气的森罗也是有了一丝清明,“走火入魔?”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如此形容,但是森罗知道现在应该如何做法,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关头,那自然是先将手中的美酒一口气喝完,清水姬留下的好酒,不喝完就自己就消逝在天地之间太可惜了。骸骨的武士艰难地移动了手骨,摘下了腰间的酒壶,妖气激动之处,直接一口气将这红尘氤氲的美酒全数灌入口中。
月下美人的刀鞘发出一声清鸣,那太刀自动从鞘中滑出一截,凌厉的妖气从刀身上散发而出,盘着森罗的手骨一路蜿蜒而上。这骸骨的武士几乎整个骨头架子都“浸泡”在美酒的氤氲之中,若不是身上的桶川胴遮住了绝大部分的光气,恐怕这骷髅会成为这里最耀眼的存在。美酒入心,这森罗索性借着这酒性之中的红尘滚滚,任凭自己的心与思绪随意纷飞,完全放任自流了。
既然事已如此,美酒也已经喝光,那么索性也不去想了,如此解脱也算是好事——只是可惜了他许愿要斩杀罗将神,多多少少让这天空的魔气减少一点的。不过人力有时而穷,人生的变化便不是自己所能够预料,现在心中无明火起,若是从此自灭,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好在森罗也算旷达,反正自己原本就不晓得自己的过往,这虚假的生命,就这样重归空无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觉得有那么点不甘心与可惜。
信马游缰的思绪根本都分不清是些什么,看来这氤氲的美酒终究是让森罗有了醉意,在他的心中,有一把剑。月下美人修长而弧度优美的刀身就这样笔直地插在这里,那种微醺但是却冰凉的感觉,让森罗的心十分地放松,也感受到了一丝平安喜乐,“或许这就是佛陀吧。”这骸骨的武士喃喃自语道。
时光流逝,这无明的烦恼在红尘之酒造就的迷醉与无念之中,逐渐地开始消散,“酒乃解忧之物果然如此。多谢你啊,清水姬。你留下的酒,却还是救了我这个虚幻的生命。只是下一次,恐怕只能依靠我自己了。”骸骨的武士坐直了身体,心中如此想道。杂念与烦恼暂时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