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翁(1 / 1)

林芷环视了一下四周,从一旁捡了片树叶接了些山泉喂进这人嘴里,连续喂了几口之后只见这人眼皮似乎动了动,林芷放下树叶,果不其然只见此人眼皮微颤了一下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而在睁眼的瞬间未及看清面前之人,潜意识的防备之下,这人甩手一掌便朝着林芷劈了过来,林芷飞身后撤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之人,由于刚刚那一掌他似乎又有些体力不支,一副将晕未晕的模样。

林芷抱臂微嘲道:“你再晕过去我便直接将你扔进山里喂狼。”

男子支起身子靠在一旁的石块上坐好,他这才看清林芷的容貌,只见对方是一名十几岁的小姑娘,且这一身气度也不似普通人,男子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朝林芷歉然一笑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刚刚失礼了,还望姑娘莫怪。”

林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重新上前一步问他道:“自己还能动吗?”

男子虽很很虚弱,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芷道:“把上衣脱了。”

男子许是由于失血过多的缘由,反应要比平日慢上不少,听闻林芷此言一时间竟楞在了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芷低头取下腰间的小锦囊,抬头见男子正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一副被欺凌的无辜模样,不禁气笑,提醒道:“你腰间那个伤口再不上药包扎血就快流干了。”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略有些尴尬地解开外袍,由于腰间的伤口与内衫黏在了一起,褪下内衫时伤口被拉扯到又有些血渗了出来,男子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痛楚的表情,只有些虚弱地靠在石块上与林芷道:“有劳姑娘了。”

由于爹爹与兄长常年征战的缘由,林芷只要出门在外都会习惯在荷包里备上一小包金疮药,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林芷替这男子上好药后,又从他没有被血染上的干净衣衫上扯下一块长长的布条仔细将伤口包扎好。

这显然是上好的金疮药,上完药后男子明显感觉伤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他看着林芷替自己包扎完毕后便走至一旁溪水边洗手,男子便将衣袍重新穿好边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林芷头也未回,随口胡诌了个名字道:“我叫小花。”

男子:“……”

林芷洗完手后转过身子看着男子,提醒道:“你这伤口看着为利器所致且伤口颇深,我虽替你包扎了但还是得尽快找大夫看看,你若需要我可以将你带至城中。”

男子摇头婉拒:“过会儿我会联系手下来接,便不麻烦……小花姑娘了。”

男子的回答也在林芷意料之中,林芷又接了些水递给男子,“那你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了,日后有缘再会。”说着便朝着来时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远了。

男子盯着林芷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重新靠回了山石之上。

山脚下的翠竹小院外,林如慕隔着竹门看见了院内正背对着自己在浇花种菜之人,开口唤道:“萧世翁。”

院内之人应声回头,看着门外的林如慕显然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木桶,走过来打开了院门,询问道:“年轻人你找谁?”

林如慕朝着面前这位头发花白身材清瘦的古稀老者拱手行礼道:“晚辈林如慕,今日途径圩州奉爹娘之名特来拜访世翁。”

“林如慕,姓林……”老者喃喃自语,片刻终于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回林如慕脸上,有些惊喜道,“你是向青世侄与如柳丫头家的?快进来坐。”说着立刻迎林如慕入院。

院内小炉子上正煮着茶水,老者伸手替林如慕斟上茶水,“不是什么好茶,将就着喝些。”

林如慕忙接过茶杯道谢:“萧世翁不必客气,晚辈贸然来访全因爹娘记挂世翁一人独居山野,还望世翁勿怪晚辈不请自来。”

这位萧世翁乃是二十余年前名动天下的盈都第一画师萧言之,林如慕只知晓爹娘与萧家之间有着匪浅的交情,当年爹娘举家离开盈都似乎也与萧家有关,但离开盈都之时他年纪尚小,所以并不甚清楚其中的具体缘由,更不知晓这位萧世翁为何会在声名正盛之际从繁华的盈都隐居至此,一住便是近二十年。

萧言之问道:“你爹娘这些年还一直留在日光城中?”

林如慕道:“爹娘还在边关,此次是我准备带着舍妹先行回去盈都。”

“边关有向青镇守,国土方能无忧。”萧言之说着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似是惋惜又似欣慰。

片刻的沉默过后,萧言之又看向了林如慕,那目光像是透过林如慕在看着另一人,他道:“当年你只比我外孙早出世了数月,想来如今他也与你一般大了,日后你去了盈都若是能遇上濯儿还望能替我关照一二。”

林如慕并未听爹娘提及过萧世翁的外孙,听闻此言不禁有些疑惑,正欲开口询问他外孙是何人,却又见萧言之自嘲一笑,“罢了罢了,当年我舍他而去,如今再说这种话也显得虚情假意,一切因果自随缘吧。”

林如慕在小院内陪着萧言之小坐了片刻,便也不再久留起身告辞,萧言之目送着林如慕朝桃园走去,苍老的目光看向南方,这一晃竟然已经快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