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银河系 十一(1 / 1)

又是卖车位又是卖车。

“别撒酒疯。”沈之川听得心里翻腾,恨不得给他把嘴缝死,手上使劲托一把,把人架起来往屋里拖,还问他,“你车呢?怎么回来的?怎么喝成这样?”

方显本来只是突发奇想装个醉想趁机占点便宜,没想到沈之川非但没识破,还把他拖进自己家客厅前后伺候上了。端着温水和解酒药过来,哄着他吃下去,坐在旁边一下一下地捋着他的背,问他想不想吐。

一本正经的架势反而把方显拿住了。方显进退维谷,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装,扶着额头仰在沙发上装睡,连胡话都不敢说了。

沈之川试探地在方显额头上探了探,温度还好,没汗没热,就是闭着眼看起来很疲惫。

能不疲吗。方显但凡能准时下班,就回家买菜做饭洗碗一条龙。

沈之川扪心自问,说心里毫无触动,那是自欺欺人。他抿着嘴把方显挪到自己的腿上,一颗头死沉沉地压在大腿上。这会子不见剑眉星目,笑若朗星,只有眉头微微锁着。

沈之川觉得像有人拿着把磨指甲的刀用最糙的那面在他身上的肉上来回地磨。说不出痛,也说不出不痛。

他手下顶着方显的太阳穴一下一下地按着,不轻不重,力道安稳。

这简直是方显这辈子遭过的最甜蜜的罪。他做梦也想不到还能躺在沈之川的膝盖上享受这一出,激动得连气都快不会喘了,偏偏还得演一个喝多了睡熟了的醉汉。

他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着,一会是装做酒醒了回家,还是干脆将醉就醉地赖在沈之川家。

现在他和沈之川就差临门一脚,但这一脚怎么踢,时机很重要。方显闭着眼发愁地思考这个问题。

沈之川的手离开太阳穴,换了个地方,从方显的发心一寸一寸地贴着压下去,时而指腹打着转,时而指尖抓搔。

沈之川的指甲剪得贴着齐齐整整地贴着肉,指腹软而薄,没有一点硬茧。

方显正被按得舒服得飘飘欲仙,忽然听见上方的人叹了口气。

沈之川声音极小地自言自语:“二十四孝都没你齐全。就怕你现在烧得旺,可烧不了几天就没了。”

他说完又叹一口气。

方显起初没听没明白,只是沈之川的语气让他觉得心惊肉跳,没什么好含义。他闭着眼在脑子里把这句话做了百八十遍阅读理解,就差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在大脑沟回里,终于隐约咂摸出了一点滋味来。

沈之川这是觉得,他俩长久不了?

方显眉头一跳,猛地睁开眼:“沈之川,你怎么回事?”

方显的眼仁不黑,偏棕色还有点发浅,总让人觉得少了一种深而重的东西。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扬着嘴角,看起来就像个玩咖,永不走心的那种。

他好像也确实爱玩,玩钱玩模型玩数字,还玩车,都是危险而激情的东西,带着一股子硝|化|甘|油的味道。

“怎么还有你这种走一步退三步的人呢沈之川?”方显抓住沈之川因为震惊于他没睡而停在他额头上的手,慢慢坐起来,“怎么回事,你跳探戈呢?”

沈之川不会跳探戈,也不知道走一步退三步是怎么个说法,只觉得自己偷偷摸摸抱怨两句还叫人给抓着了,顿时说不出话来,半张着嘴呆在那里,平日里浑身是刺难伺候的样子都没了,还冒着几分傻气。

像朵被人刮了茎摘了刺的玫瑰,养在水晶玻璃的花瓶里。

方显欺近这朵傻里傻气的玫瑰,捏着他的下巴重重一吻,亲了一下还嫌不够,又亲一下。

沈之川是个傻东西,提心吊胆地一步三望。他也被沈之川带傻了,竟然还思考时机问题。

时个大头鬼的机。是男人干就完了。

方显的口腔里清清爽爽,一点酒味都没有。

沈之川猛然回过味来:“你是不是装醉?”

方显无辜地举起手,打算死不认账:“我从没说过我喝醉了。”

他是没说过自己喝醉了,只是浑身瘫软两条腿直打颤。

沈之川气噎,一个胳膊肘顶开方显要起来。

“哎,我错了错了,别生气。”方显赶紧两手虚抱着沈之川,不让他走,“这样吧,作为赔罪,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沈之川朝着墙上的时钟一抬下巴:“几点了?明天不上班了?”

方显兴致来了,挡也挡不住:“熬个夜嘛,越熬越快乐。你快去换衣服。”

沈之川看方显像看个神经病。

方显站起来拉着沈之川往他的卧室里走:“去去,换衣服,换身方便的。”

沈之川直到了下了地库才明白“方便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方显拉开保时捷的车门:“你开。”

地库灯光下,仪表盘显得华丽而危险。沈之川忍不住退了半步:“我没开过你的车,不会开。”

方显伸手去拉他,不由分说地把沈之川塞进驾驶席:“你又骗人川川,你怎么就不会开车了?”他扶着车门,指责地看着沈之川,“你总这样骗我可不行。”

他蹲下来给沈之川调座位,然后拉下车门,自己绕过车头,钻进副驾驶里。

“换挡在这。”方显在方向盘右边的黄色旋钮上拨了一下,引擎低鸣着,仪表盘渐次亮过。

方显自己系上安全带:“走吧,我们出去消消食。”

沈之川对这种消食方式简直要翻白眼。他也不知道方显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只好小心翼翼把车开出地库。跑车的方向盘重却流畅,沈之川的神经却越绷越紧。

他开出小区才想起来问目的地。

方显往副驾驶里一靠:“随便开。”

要不是家门口这条是单行道,沈之川差点想立刻掉头给他开回地库里去。

方显坐在旁边吃吃地笑:“川川,你别紧张,那上机场高速吧。”

沈之川忍不住食指敲着方向盘。他出身平凡,没开过跑车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再说跑车也是车,开一样的路遵守一样的交通规则,甚至还在自动挡,他不该有什么不敢开的顾虑。

慢吞吞压着限速的保时捷引来无数好胜心,旁边一辆车接一辆车地往前超。

沈之川习惯了脚下的油门重量,终于开始渐渐踩实。

油门渐深,马达的频次攀升,带来好似飞机即将起飞的感觉。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在享受这种感觉。

方显翘着嘴角坐在旁边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发在朋友圈。他玩完手机一抬头,才发现隔壁跟着辆车,一个车身不错地跟着。

沈之川在红灯前停下。

那车也跟着停下来,接着降下副驾驶玻璃,副驾驶上一个蓝毛朝着沈之川喊话,语气轻佻:“小漂亮,留个电话呗,回头哥哥带你开车。”

话里有话,车里两个人笑得猥琐。

“哪来的傻逼。”方显憋不住火,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伸手给沈之川打开了RaceHybrid模式,V8引擎强势介入,猛烈的排气声浪立刻从防火墙处倒灌进车里。

方显咬牙切齿:“一会绿灯了油门踩实,让这两个傻逼来感受一下金钱的魅力。”

沈之川也来火了,抿着嘴唇拉起车窗。

绿灯一跳,油门直贯而下,动力随之涌现,巨大的背推感将沈之川紧紧压在座椅上,仪表盘的指针猛地拉到高点——

黑色的车身像黑夜里的一尾速鱼,带着气浪跃出停车线。

两侧华灯顿时成了几线彩色的虚影。

一种陌生的感觉沿着四肢百骸流淌出来,像一罐摇晃过的可乐被猛然拉开。

速度,激情,和爱。

沈之川在某个模糊的瞬间隐约体察到了方显对这项运动的热爱,一种原始的,贯穿着雄性基因的,难以名状的热切。

一切烦恼与桎梏都被甩脱在身后,光与影与时间混作一团,狭小的空间忽然与眼前无尽的道路融为一体。

除了速度与风,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关心。

沈之川在驶下高速路段后,微不可查地喘了口气。

刚才耍流氓的车早不见了。

再不远处就是机场了,夜间仍有飞机不断起降,一片灯火通明。

他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把车停下来。

算消食了吗?好像是消了。

方显解开安全带,手撑在前面的中控台上看着他:“爽吗?”

沈之川喉咙滚动:“爽。”

是爽,是把一团陈旧而巨大的东西从身体里挤了出去的感觉。

方显伸手去摸沈之川仍旧扶在方向盘上的手:“这就是我喜欢的东西。现在你知道了。”

沈之川不解其意,扭头看他。

“我总是体会不到你到底在怕什么,沈之川。”方显说,眉目就着车内昏暗的照明,格外温柔,“但你知道了我的生活是怎么回事,你也就不再怕了。总共就这么点事,你看,很容易。”

他抓起沈之川的手,慢慢交握在一起。

沈之川心神簇动。

是车内昏暗的光线太暧昧,也是刚刚分泌过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身体多情而潮热。

他看着方显的眼睛,里面有一颗他从来没见过的星星,比他望远镜镜筒指向过的所有目标都夺目,无声地邀请着他伸手去摘。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想接近那颗星星。

就在两唇即将相碰的瞬间,沈之川的手机响了。

气氛一滞,沈之川顿在半道,红着脸退开:“我,我先接个电话。”

他慌张地从衣服里掏手机。

方显气结地盯着沈之川掏手机的动作,非要看看是哪个傻逼打扰他的好事不可。

沈之川的手机一拿出来,来电显示上面大大的两个字——“谢栗”。

接起来,不是谢栗,却是程光的声音:“老师,这边出了点事,您能不能现在来一趟?我们在中心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方显:怎么你老婆总当我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呢?

谈恪:说的好像你老婆当过我爱情路上的垫脚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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