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栗慌过,委屈过。冷静下来,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他之前没有细想过的事情。
如果谈恪想搞暗箱操作应该也很容易,根本没必要去和奖学金评选委员沟通,费心费力地更改场地和流程。
他这样做,无非是既为了照顾自己,又不打破公平底线,伤害其它候选人的利益。
也许是谈恪本来就为人正直,但更有可能的是谈恪在保护他。
暗箱操作也好,走捷径也好,只是一种杀鸡取卵式的取悦谢栗的方式,对谢栗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所以谈恪宁可绕一个大圈子去帮谢栗克服障碍,去不动声色地推着他往前走,而不是让他去尝走捷径的甜头。
谢栗没想到早在那个时候,在他还没有表白,甚至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喜欢对方的时候,谈恪已经这样为他他周全思量,用心良苦了。
他鼻子有点发酸,又翘着嘴角笑。如果谈恪现在就在旁边,他一定会扑上去好好亲一亲这个男人。
去上课前,谢栗在论坛管理板块找到了版主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要求删掉那个帖子里暴露了个人隐私的相关楼层,包括照片和谈恪的个人信息,以及那些对沈之川捕风捉影的指控。
为了自证身份,他附上了自己的学生证照片。
下午趁着等课的时间,谢栗又发了一个新帖,贴上了他交给厚学奖的成绩单和发表文章。
他字斟句酌了许久,附了一段话。
“我接受大家有关于我学术能力的批评,但不接受人身攻击和对私生活的指摘。我的导师和爱人都是正直且尊重游戏规则的人,不会为了满足我的个人利益而破坏竞争公平。我会联系学校以及奖学金评学委员会,请他们出面对评选标准做出解释。
另外,偷拍别人的照片并发在匿名论坛里,是一种卑鄙又懦弱的行为。法律不会惩罚你,但我非常看不起你。另另外,根据《侵权责任法》,对于不实言论造成我的名誉损失,我有权提起民事诉讼要求侵权赔偿。希望偷拍者尽快删掉照片,并在论坛里向我公开道歉。”
谢栗认真地检查一遍,没错字没语病,敲下回车键,发送出去。
谈恪保护他,他也想保护谈恪,保护谈恪给他的那些爱和苦心。批评他的能力没关系,但他不许有人玷污谈恪的那份良苦用心。
晚上版主给谢栗回了邮件,表示不合版规的内容已经被删除。
谢栗看了看,照片和谈恪的履历已经被屏蔽了,关于沈之川还有其它博导的八卦也统统被删掉了。
版主也在版规里高亮了关于个人隐私和名誉保护的规定。
他自己发的那个帖子被人高高顶了起来。
免不了里面有人阴阳怪气,但还有更多的人在替他说话。
有个层主自称是谢栗的同学,吹了他好一顿彩虹屁。末了还吐槽,人家大老板为了八千块钱就给自己男朋友搞暗箱操作,讲这种话不仅是在侮辱霸道总裁,还是在侮辱吃瓜群众的智商。
谢栗没忍住乐出了声,猜了一会也没猜出来这个层主是谁。
在他心里积了半天的愤怒消了下去,看吧,大部分人还是带眼睛会思考的。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谢栗看着正一跳一跳报错的IDE*界面发呆,想了想,他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和谈恪讲一声。毕竟照片里有谈恪,谈恪也有权知道这件事。
于是他给谈恪发了一条信息,问谈恪睡了没有。
没过两秒,谈恪发来了视频邀请。
谢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发出好大的动静。
程光也在旁边加班,摘了耳机:“没事吧?”
谢栗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师兄我去接个电话。”
他百米冲刺跑到厕所,这才接了视频。
谈恪在家,看到谢栗身后的背景就皱眉了:“栗栗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宿舍?”
谢栗心虚:“我马上就回去了。”
他万分后悔自己发信息前没看一眼时间,赶紧岔开话题:“谈恪,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一下。”
他把论坛的事情和自己的处理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末了又安慰谈恪:“虽然那个人还没有出来道歉,但我想他不会再把照片发出来了。我还给奖学金的官方邮箱写了邮件。如果再有人质疑,我也会叫他们去找学校求证。这种事情其实没什么,只要摊开说清楚,把评选标准公开,自然就解决了。”
谈恪听完,眉头非但没松开,反而皱得更紧:“栗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谢栗感察觉到谈恪的不高兴,有些莫名:“其实也不算大事呀,我们也没有真的作弊,只是被人在背后说了两句。如果不是有人发了照片,我都不会理他们的。你放心吧,我已经处理好了!”
谈恪忍不住把手边的一支笔按来按去:“栗栗,你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对方铁了心要泼脏水,学校那边拿出证据,他们也可以说是被我收买。奖学金就更不用说了,长鲸出钱,嫌疑更大。处理不好,这件事就会一直跟着你,互联网有记忆,以后被人翻出来做文章,对你很不好。还有偷拍的事情——”
谈恪看到屏幕里的小男生垂着眼睛,嘴角沮丧地向下。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太急躁,语气不太好,谢栗好像不太高兴了。
他顿了顿,换了副温和的语气:“还是明天我来解决吧。栗栗,你还小,想法单纯,有许多后果你现在预料不到。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帮你解决。你不告诉我,只会让我更担心,明白吗?”
谢栗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他原本还觉得这件事自己处理得非常好,有理有据,痛快打脸,又给对方留了余地。
他以为谈恪会夸夸他,夸他做的好,然后再哄哄他。
毕竟他也受委屈了呀。
“我也没什么别的事了,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谢栗说,“那我先挂了,要回宿舍了。你也早点休息。”
他挂了电话,闷闷不乐地往办公室走。走廊的声控感应灯没检测到他的动静,拒绝工作。
他踩着黑暗,一步一挪地往前走。
想一想,谈恪说的也有道理。从最坏的角度去分析,确实会有那种可能,有什么人咬死了非要整他不可。
虽然谢栗自己觉得这个可能性太低了。他又没和什么人有深仇大恨。
那张照片他也仔细看过。从镜头的角度,拍照的人可能一开始只是想拍车,后来才看到他和谈恪。
谈恪刚才有些急,也都是关心他,着急也是为了他着急。
他生谈恪的气吗?好像也不至于,最多就是有些失落吧,感觉自己好像总是很嫩。
什么时候能快点成熟起来呢。
真是愁人啊。
谢栗对着办公室的门叹了一口气。
谈恪那边挂了视频,就把肖助理薅起来了。
谢栗的学术生涯才刚开始,一点污点都不该有。
他年纪小,想不到那么长远。谈恪自觉年长,理应替谢栗把这些事情考虑到。
他叫肖助理明天上班立刻联系厚学奖委员会,公开他们的评审标准和流程,对评审结果进行解释。公关那边也要拟个稿子,澄清长鲸的捐赠身份,不涉足奖学金的任何具体运营。
肖助理有些犹豫:“老板,就这么小一个奖学金,不至于要公司来发通告吧?本来就是做个慈善,奖学金运营有兰大那边的委员会管着,本来也跟咱们没关系啊。”
肖助理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他都差点忘了上次为了奖学金评选,还在公司里大兴土木的事情。他这才回过味来,乖乖,该不会是老板娘领自己家的奖学金还领出事了吧?
肖助理赶紧改口:“不过老板你的顾虑是对的,我们确实应该向外界澄清,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您放心,明天我就叫他们去办。委员会那边明天我亲自去联系。”
奖学金的事情好解决,照片的事情不好解决。
谈恪放下椅背,攒着眉头想这件事。
偷拍的人躲在后面,匿名论坛不好抓人,他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去找学校要个说法。真要那样,谢栗就更要变成舆论中心了。
谈恪在心里盘算着,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告诉沈之川,请他以导师的身份出面才更合适。
他正想着怎么把沈之川约出来说说这件事,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谢栗发来一张宿舍的照片,意思是他已经回宿舍。
小男生的宿舍是标准的男生宿舍,东西摆得到处都是,零食袋子上面放着两本书,衣服随手扔在书包上。
还有他借给谢栗的那本书,被放在枕头旁边。
谈恪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
他的小爱|人|裸|着|身|体趴在床上,书摊在枕头上,阅读灯照下来,玉一样的小人儿认认真真地看书,看那本他也看过的书。
谈恪的胸口发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都过去了三个秋,他才只和栗栗打了一个五分钟的视频电话而已。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爱能使霸道总裁变成粘人精。
谢栗躺在床上接起电话,还是不那么开心:“喂?”
“栗栗,我刚才都没来得及说,我想你了。”谈恪低沉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勾人心魄的味道。
谢栗忽然就觉得自己脸在烧了,什么失落什么发愁,顿时都无影无踪了。
他不自觉地撒娇抱怨:“你刚才那么凶。”
谈恪认错:“对不起,都怪我太心急。我听到你受委屈,恨不得把那些人揪出来打一顿。我错了,好不好?”
谢栗被他哄出了小脾气,不依不饶:“那你道歉要有点诚意才行。”
“好,你说怎么才叫有诚意?”谈恪温柔地哄他,嘴角边满是笑意,溢得到处都是,冷硬风格的房间里都起了春色。
谢栗哼哼半天:“那我想要你今天哄我睡。”
作者有话要说:噫,我被自己发的糖腻到了。
方显:我真没想到谈恪这老房子烧起来不仅噼里啪啦,而且还会散发有毒物质。闻闻这空气里的狗粮味,我死了。要沈宝贝亲亲才能好。
沈之川拿起电话:喂,医学院吗?我要捐赠大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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