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墨白寻至九言堂。见沈娇娇正百无聊赖倚在柜台前出神。
特意将脚步放慢,悄悄行入堂中,预备打沈娇娇个措手不及。目光在店内逡巡一圈以后,见沈娇娇并未有任何反应。
静默好半晌,才倏地发声:“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沈娇娇反应过来后,挡了一把面前的手,声线是一贯的慵懒:“你怎么来了?走路没声儿的,换作胆子小点的迟早被你吓死。”
墨白动作轻缓地摇摇头,虽心里藏着心事,却是一派声色平平,其中透出几分淡漠:“猜猜我这次为什么来?”
真实目的...若让沈娇娇盲猜自然难以当真猜中几分。就算完全正中下怀,那极有可能是蒙对了。
沈娇娇思绪转了好半晌,索性不愿再去猜。望了一眼一副准备好看戏模样的墨白,撇了撇嘴,做出个鬼脸:“我管你说不说,你爱说不说。”
早已摸透沈娇娇的脾性,见她并没有搭理自己的心思。声音更加冷了一些:“不猜算了。”
不过沈娇娇并不受用这套激将法,反而顺着他的话,仰着脖子有些得意的回:“不想说便罢,我这会子送客了啊。”
眼下此话一出,墨白只感觉下一瞬就要被赶出去,索性不再藏着掖着。可到底提不起几分兴致,声音里似沾染了雪意:
“主要是我要同陛下一同去祭祀先帝。三日后才能回来。”
沈娇娇极轻地“嗯”了一声,声调渐软了下来:“你来就是为了这个,没别的事情了?”
其实沈娇娇对于此事并没抱有多大的好奇心。
不过能让墨白跑这一趟的,想必也是些重要的事。
只不过...祭奠先皇又和自己能搭的上多大的干系呢?
见她面上略有不解,墨白挺直背脊站好,将双手负在身后,并不准备再弯弯绕绕:
“我预备在三日后能回来,届时有些事告知你。三日后你且在此处等我。”
对于他摸棱两可的话,沈娇娇百思不得其解。寻不出缘由来,眼下更是一头雾水。
虽说始终有些不解,但在墨白稍有些期盼的眼神下,沈娇娇依旧反应迟钝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听不出多大的心绪起伏来:
“我懂了,那行。就等你来说啦,不过究竟是什么事非得等到三日后才来说?今日不能说?”
墨白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和盘托出的打算:“你别打听了,且安心等着……”
沈娇娇拿捏不准他的心意,一时失了旁的猜测,只得木讷地点点头:“我大约明白了,那你可得记住别忘记了阿。”
原先沈娇娇并未曾对祭奠先皇一事抱有什么好奇心,可经墨白这样一番话后,不免也好奇起三日后究竟有什么秘密需要告知自己。
墨白同沈娇娇交代完以后,便只身出了九言堂。
临到宫门口时,恰好碰见正准备出发的季临枫。
两人遂一同启程前往临安寺。
因祭奠先皇原就是朝中大事。因此一群人出行时声势浩大,随行者中下等侍女、内侍更是多如鸿毛。
足以看出此次祭奠先帝的良苦用心。除却随行者百余人,街上百姓更是将街道两侧围的水泄不通。
虽说往日街道商肆林立,本就繁忙。但今日凑巧遇上国之重事,不免都要一同出来凑凑热闹。
百姓虽纷纷围观,但都井然有序。也给浩浩荡荡的队伍减轻了不少负担。
队伍在路上行驶一日不免有些辛劳。
直到天空中铺满红霞,才终于赶到了临安寺。
临安寺早已知晓今日祭奠大队前来,因此早早便在寺外侯着了。
看着浩浩荡荡一行人行来停至庙前时,主动前迎,
“陛下辛劳了,寺内住所已全部清扫完毕,施主们这便可以入住。顺便喝下口茶水歇歇了。”
季临枫微微颔首,待众人拾阶而入时,主动将主持寻到一处隐秘角落:“主持,辛苦您了。”
主持微微摇头,待全数人入了寺庙后,才对一侧的季临枫道:
“陛下一路行来辛劳,房间内已备好了茶水,您也先歇上一口气吧。其余的祭奠相关事宜早前已商讨过,便无从懆心了。”
确切过祭奠事宜如计划那般以后,季临枫微微躬身行过礼数后,便转身入了寺庙。
行了几步,见天际黑白不分,周遭风声簌簌。季临枫一时并不想回屋歇下脚。
途径一处静僻院子时,索性随心所欲寻处椅子坐下。仰着脖子观看斜对面的月亮出神。
而墨白安置好以后,恰好觉闲来无事。喝了几盏茶润过嗓子以后便有些坐不住了,呆坐半晌以后坚决起了身。
一路行来偶有几缕人烟,但总体是静悄悄的。
一路脚步极慢,行至佛门中心,经过一侧院子时,才发觉熟悉的身影。墨白不住眯了眯眼辨清院中之人时,在他身后方静静站了半晌,才抬步往里走。
此处位处佛门中心,离季临枫的房间也近。方才墨白出行时经过,发觉最亮堂的房子里似并没有亮灯。
心中原本带着些许猜测,却未曾想原来屋子的主人正在此处放空自我。
而墨白所居之处仅次于季临枫,距离此处院子也是格外的近。
因猜测不到季临枫心中所想究竟是什么,墨白刻意将脚步放的更轻些,预备寻些心思来吓一吓季临枫。
但季临枫耳力极好,在他入院时便有所察觉。因此在他走近时,面色依然平淡如水,趁他停下步子的间隙平缓开口:“做什么?”
墨白并未得撑,一时无所谓地揭过心中想法。在他身侧的一臂之外寻了处坐下。目光冷冷地望着那弯月亮:“这里似乎没有不许臣散步的规定。”
季临枫面色变了变,转过脑袋看了他一眼。最终没起什么辩驳的主意,两人之间静默好半晌。
见他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季临枫将双手撑在背后,以个更加随意的姿态观赏月亮:“你恨他么?”
墨白显然并未预料到季临枫会有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询问。心下虽诧异。面上仍然从善如流回应:“臣又岂敢恨?”
季临枫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复,不禁蹙了蹙眉,有些不可置信地望一眼身侧的人,
“你永远都是这副不沾尘世的淡漠模样,其实我看的出来。你野心比谁的都大,又何必装模做样?”
并未预料到对方如此直白地将自己的秘密揭开来,墨白原本带着几分清冷的面上当即又冷了几分,
“难道陛下这副打听人隐私的模样就恨高贵了么?”
季临枫倏地低下头,摇头摆脑笑了笑:
“朕可没这么说,只是我实在讨厌你这副模样,也不知先帝如何想的,竟将你这种人留在朝堂里做一朝右相,罢了,可惜今夜这月色了!”
随即季临枫站起了身来,临离开时有些不屑地望了墨白一眼,随后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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