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以羏耷拉着脑袋绑在刑架之上，熟悉的高跟鞋声音传来，他抬起头，看着监仓门打开。今日的绘子格外的美，她穿上当年在日本吴以羏送她的旗袍，是专门请上海最好的旗袍师傅定做的，精致的妆容。

绘子缓步走上前，掏出手绢，仔细擦拭着吴以羏脸上的污垢。绘子边擦边说：“陈辰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厚葬，别担心。我也没能找到山口泓杉和周丽云，你也可以放心。”绘子终于抬眸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绘子吩咐人松开他的绑缚，派人帮他换上干净的正装，命人将酒菜全部摆上台。绘子亲自为吴以羏斟酒道：“好久没有喝一杯了。”吴以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劈手夺下绘子手中的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绘子空空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放下。吴以羏伸出手握住她停在空中的手，微笑道：“你不能喝酒，我代劳。”绘子没有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只是静静感受着他的体温，好久没有这样牵过手，如今的局面也越发可笑。

绘子再一次问他：“你究竟在想什么？若即若离，忽远忽近。”从绘子安排一切，吴以羏便已经知道，绘子是来为他送别的。死亡就在眼前，他选择放下一切桎梏，抛弃所有，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他选择真正遵循自己的心。

吴以羏慢慢握紧绘子的手，微笑道：“对不起，这些年对你的伤害，请原谅我的懦弱胆小天真，我真的很爱你，这么多年从未改变。”绘子深情看着吴以羏，原来多年来的牵绊，她都没有错，她终于不后悔地做了一件对事。

夜色慢慢降临，绘子和吴以羏就这样一直坐到深夜，彼此都静默以对，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唯恐破坏此刻的宁静。吴以羏笑道：“是到时间了吗？”绘子吼道：“来人，把苏处长绑上，送上刑场。”绘子说完便头都不回。

吴以羏坐在原地，微笑目送绘子离开的背影，这一刻的来临比想象中更加平静。吴以羏轻轻闭上眼睛，微微笑着，在脑海中回放这些年他与绘子的点点滴滴。过不了许久，他们就**阳相隔，绘子，好好活下去。

男人完成工作后连忙跑到青水镇的破庙，孙寻问道：“先生，怎么了？”男人扔下一个包裹，里面都是全新的枪械，男人道：“你们分配一下枪械，**，行刑地点在南市，大可以直接去劫法场。”

江兆桁好奇问道：“日本人难道不会守卫森严吗？”男人笑道：“放心，事情全部安排妥当。你们尽管尽力去做，这是青水镇民宅的钥匙，事成后去那里落脚。”周丽云拉住江兆桁的手，示意他可以相信，江兆桁会意到爱人的意思，在犹疑中选择照做。

男人急急道：“现在立刻出发，我们离南市较近，务必赶在日本人到达之前抵达刑场。”小组早已准备好，男人将车子钥

匙全部交付于他们，请他们务必将吴以羏安全带回。

车子缓缓开到南市的刑场，孙寻和江兆桁在暗处，死死盯着囚车的到来，手中的枪越捏越紧。吴以羏被人押下车来，绘子从前面的汽车，缓缓下步，走了出来。江兆桁第一次发现绘子的美，但在他的心里，绘子终究是个蛇蝎美人。

孙寻紧紧盯住前方，吴以羏离车约有10步的距离之后,孙寻迅速持枪，一枪击倒吴以羏左手边的押送人员。绘子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怒吼道：“开火，反击，务必将他们全部杀死！”

押送的人员，全部按照指示进行大反攻，孙寻发现此次的押送人员异常的少，但救下吴以羏是最重要的任务。周丽云展现自己的特工行动力，迅速用狙击枪，击倒吴以羏周围的工作人员。

枪声戛然而止，江兆桁等人合围而上，绘子见情势落得下风，迅速持枪挟持吴以羏，吼道：“都给我让开，在靠近一步我就杀死他！”江兆桁笑道：“你舍得吗？”绘子的手缓缓靠近扳机。周丽云连忙阻止道：“不要，你说，你有什么要求？”

绘子笑道：“拿枪给我！” 孙寻对这个要求感到异常诧异道：“什么意思？”绘子就如疯了一般：“拿枪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他！”吴以羏第一次感到绘子的失控，曾经的她柔情似水，如今的她疯魔一般。孙寻看向吴以羏，吴以羏轻轻点头。

绘子轻声道：“你把枪拿着。”吴以羏回头疑惑看了绘子一眼。孙寻将自己腰间的**向绘子丢去，吴以羏按照绘子的吩咐扬手借助**。绘子扬声道：“我和吴以羏的恩怨我们自己解决，你们若是参与，我就杀了他！”

吴以羏对众人道：“按照绘子的话做，谁都不准轻举妄动！”众人实在想不通，二人究竟在想什么。绘子抬头微笑看着吴以羏，抬手婆娑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的下巴，他脸上青青的胡茬。

吴以羏抬手握住她的手，绘子挣脱开道：“我们相背各走十步，各自冲对方开枪，就让我们这一世恩怨结果在枪声中，生死有命。”吴以羏轻轻点头，眼中泪水打转。绘子笑道：“这一世，你我都太辛苦，彼此防备算计，下一世，就不要遇见了。”

吴以羏笑着看着绘子，声音沙哑道：“好，下一世，我们就是陌生人。”绘子缓步向他的方向走去，绘子略过他身边的那一秒，他是多么想抱抱她，对她真的太多亏欠，吴以羏也朝着绘子的方向走去。

绘子微笑着背对吴以羏走去，这一世我真的好累，失去全部仅剩下你。当年的不辞而别，让你如此心痛，这么多年的咄咄相逼，三番四次拿你当复仇的工具，对不起，今日，我就用这条命将今生所亏欠的全部还给你。下一世，我们真的不要遇见，我并不渴望有下一世，生而为人，真的太累。

吴以羏一步一步走向绘子的远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日本的那些年，那是他们最美好的几年。他自知自己利用她多年，欠她的岂是一条命就能还清，他渴望着自己还有来世，下一世，就让我去找你，补偿这一世的债，下一世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分开我们。

吴以羏和绘子纷纷站定，两人缓缓转身，同时抬起手中的枪。黑洞洞的枪口遥遥连成一线，串联起多年的爱恨恩义。吴以羏笑着看向绘子，对不起，欠你的就用这条命还给你。

绘子定定看着吴以羏，将他深深刻在脑里，用尽余生的最后一分钟去记住他的容貌，记住他的声音。江兆桁终于明白他们双方的用意，他们是在用各自的性命为赌，或许可以说是用命还给对方。

嘭，枪声划破宁静的夜空，吴以羏站在原地，迎接着**进入胸膛的感觉，这一次，他是真的回归本真，口中喃喃念到，对不起，我爱你。吴以羏眼神直直看向绘子，江兆桁在旁边吼道：“枪声只有一声。”

吴以羏眼看着站在十步之外的绘子微笑着缓缓倒下，他不顾一切大喊道：“绘~子~”吴以羏本想赶在绘子落地之前跑去，无奈深受大刑，身体一个踉跄，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周丽云本想去扶，却被江兆桁拦下。

吴以羏一路爬着过去，将绘子抱在怀中，单手紧紧按在绘子的伤口之上，绘子的手缓缓松开，他看见绘子手中的**。吴以羏终于明白这一切，枪里根本没有**，她是在寻死。

吴以羏悲痛道：“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绘子抬手抚摸他的脸颊，笑着摇摇头，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吴以羏抱着绘子的身体，看着绘子缓缓闭上眼睛，感受她的体温在自己怀中一寸一寸冷下去。

吴以羏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离开自己，还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让自己亲手杀掉自己最爱的女人。吴以羏仰天大喊，声音仿佛要撕破天际。声音刚刚落下，吴以羏便晕倒在地。

孙寻和江兆桁担心敌人不久便会追来，按照原定计划，带着吴以羏迅速离开刑场。周丽云提出带着绘子的尸体，江兆桁思索片刻便答应了下来。江兆桁和吴以羏相互缠斗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吴以羏。

黑暗中一个人影在他们的身后闪过，众人都忙于带吴以羏和绘子离开现场，并没有意识到人影的闪过。大野清平坐在书房一直等到深夜，似乎在等着什么消息的传来。

大大野清平书房门突然响起，他道：“进来。”来人是绘子的秘书一建，他向大野清平行礼后道：“大佐，绘子小姐已经身亡。”原本坐的笔直的大野清平竟然送了一口气，缓缓靠在椅背上道：“出去吧。”大野清平嘴角再次露出那诡异的微笑，他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用打火机迅速烧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