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你儿子洁身自好,从来不会让你烦心。”
“我倒宁愿替他烦烦心,都老大不小的了,也不见带个女朋友回来,不过像我们钦儿这样心性单纯的孩子,现在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女人嘴巴虽然叹气,面上却到底带了几分满色。
她还不知道,前脚刚走,自己引以为豪的儿子就给刚刚感叹过人感情关系混乱的女人打了电话。
宁佳书正烦,接到电话终于能把宋博闻甩在身后,顺势脱身。
“你继父现在好点了吗?”
“嗯,醒了,精神头足得很,刚醒就骂人呢……”宁佳书提起来就嫌弃地皱眉,到底没往下说。
“要过来吃饭吗?我煮了鱼汤。”
上午打包的饭菜扔在了病房,宁佳书从飞机落地滴水未进,饥肠辘辘,隔着话筒都仿佛能闻见香味,可是又想起家里那个小祖宗,到底把口水咽了回去。“我妈今晚要留医院照顾,托我回去看看我——弟弟。”
弟弟,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了半晌,才吐出来。
宁佳书不喜欢小孩子,也不觉得宁母在这年纪给她添个弟弟是件值得光荣的事情,认识的人几乎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孩子一出生,宁佳书便远赴洛杉矶进行改装训练,难得的休息时间,如果不是宁母今天几乎要哭出来一般求她,她才不会自讨麻烦。
家里没人,罗图要加班,想到那个哭哭啼啼只会往自己裙子上抹口水鼻涕的麻烦精,宁佳书就头大。
罢了,也就是一晚上。
她临进家门前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推门而入,没想到,事情的难度还是超乎想象。
不到周岁的孩子简直无异于威力惊人的核|武器,冲奶的水烫了也哭,凉了也哭,哭的天花板都开始震动,又是咳嗽又是吐奶,宁佳书明明一步一步按照电话里宁母教的步骤来,忙得焦头烂额还是不管用。
直到街坊领居都受不了投诉,物业上来敲门,宁佳书终于崩溃了,把换了好几次还是贴歪撕坏的纸尿裤往桌子上一扔,脱力地往地上一坐。
小祖宗这时似乎才终于哭累,到了中场休息时间,他耷拉眼皮,抱着奶瓶依偎在宁佳书怀里,边抽噎着打奶嗝,有气无力地蹬腿。
她摇得胳膊酸得要断了,也不敢把孩子放下来,实践一整个下午她差不多摸清规律了,只要放下来超过两秒钟,小Baby又要开始哭嚎。
手上抽空按亮手机,宁佳书瞧着手机前置摄像头里灰头土脸的自己,只觉得一下午老了好几岁,偏偏宁母还在电话里安抚,“弟弟喜欢你啊,这孩子平时除了我谁都不让碰的,之前还说找个阿姨带,他直接哭到发高烧。满月时候罗图想抱,都被喷了一脸尿呢,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碰他了。”
言下之意,弟弟这反应还算是给她面子的。
宁佳书才不稀罕。
嫌弃地低头,这孩子正张大嘴巴咿咿呀呀,目光专注好奇地盯着她,口水混着奶一股脑淌到她衬衫和胳膊上。
好在宁佳书这会儿免疫力已经提高了,拧着眉头勉强忍耐,挂掉电话,皱起鼻子朝他做了个鬼脸。
鼓着眼睛回瞪,口型微动,脏家伙。
谁知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那孩子瞪大眼睛转了两下,吐出奶|嘴,哇一声,又哭起来。
天哪。
宁佳书的脑子瞬间天旋地转,后悔不迭,晃着要断的胳膊摇来摇去,却再也哄不回来了。
霍钦就是在这时候来了电话。
宁佳书有气无力接起来,眼冒金星,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霍钦,你快来救我……”
霍钦的车从公寓冲到她家只用了半个小时,才开门,宁佳书像脱手一颗□□,把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婴儿扔进他怀里,然后如释重负地甩手躲进沙发。
“我不管,我要疯了,交给你。”
整个家里已经乱得像战场,比平日宁母在时候乱几十倍。
带孩子真是技术活,比工作难多了。以后谁再说家庭主妇好做,宁佳书跟谁急。
“喂过奶了吗?”
“喂过了,不过他哭得厉害,又都吐出来了。”
“它可能饿了。”
霍钦的手掌轻拍了孩子两下,他其实也没什么经验,只是从前帮忙带过几次家里的侄子侄女,只比宁佳书好一点点。
宁佳书不会做饭,霍钦本想把孩子交给她自己去做辅食,谁知宁佳书宁愿做饭,也不肯再接手这个炸|弹了,男人也只能在旁边一步步教她。
“只要菜心,洗干净切碎放进粥里,切细点,再细点……”
这是霍钦第一次见宁佳书系上围裙进厨房的样子。
女人耳鬓的碎发轻刮过脸庞,鸦羽般的睫毛微颤,低头切菜,含蓄又婉约,和平日的模样天差地别。
也是,宁佳书只要一安静下来,乖巧认真的样子,大概足以迷惑任何人。
那也曾是许多年前,霍钦无数次想过的画面,没想到兜兜转转,阴差阳错,终究有了这么一天。
宁佳书这时切得差不多了,把板上的菜悉数倒进小锅,勺子搅拌两下,甩着酸疼的手抬头问道,“这样可以了吧。”
霍钦思绪被打断,瞧着锅里道,“不用熬这么多的。”
宁佳书自己吃的都没这么精细过,恼羞成怒,把勺子一摔放上锅盖。
“我不管我也饿,他吃不完剩下的我吃。”
接下来她就找了只大碗放一旁,抬个凳子守在灶台边,坐等着小锅咕噜噜冒泡。
小孩估摸是闻着香气不哭了,霍钦怕粥不够宁佳书吃,又腾出手来重新做了个苹果泥。
去皮去籽切成薄片的苹果,加蜂蜜和绵白糖煮成糊,用勺子碾碎,也是小孩儿的食物,宁佳书尝了一口,居然意外的香甜。
“这个你也喜欢吗?”霍钦无奈,“你怎么跟个孩子似地,还跟弟弟抢东西吃。”
霍钦怀里的婴儿两颗眼珠子圆溜溜的像大葡萄,转来转去翻起眼皮看她,像示威,宁佳书恨恨,正要鼓回去,又想起前车之鉴,到底忍住了。
“他折磨了我一整晚,讨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小勺子一点一点喂了半个小时,吃饱喝足,小家伙果然安静很多。
霍钦趁着这会儿,解了袖口卷起来,帮她把乱糟糟的家里收拾了一下,东西都归位,垃圾也悉数装进袋子打结放在玄关。
某种意义上,霍钦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擦过的桌面、拖过的地板几乎光洁可鉴。
宁佳书都舍不得上脚踩了,心中暗叹,长得好看的人,连做家务都赏心悦目。
时间临近十二点。
家里已经打扫一新,罗图还不见归家,霍钦却开始不时看表,宁佳书吓得从沙发里弹起来,到门口转悠一圈后,装作不经意地把门反锁起来,逗得霍钦发笑,“佳书,我该回去了。”
“不!你不能走。”宁佳书抱住他的腰,“你不知道这孩子哭起来多恐怖,你走了他再哭我会死的。”
“那我总不能留这儿过夜……”
这里是老城区,楼巷里的街坊邻居都熟识,宁佳书打小本就是话题人物,他明早从这门里走出去,孤男寡女,背后众人不知道会怎么传。
他是无所谓,可宁佳书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姑娘。
“没关系,等罗图加完夜班回来我就把孩子给她,现在别走,我招架不住的。”宁佳书仰头,四目相对,她眨眨眼,“求你了,嗯?”
撒娇果然是女孩子无往不胜的利器,宁佳书从不用这招,但一出手,几乎没人能招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