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微微挑了一下眉。
走廊上的灯光很亮，宋知意微微抬头就能看清楚顾南风的眉眼。
时间过去一年多了，当初的恨意似乎都已经没有，而她很快就跟他重新组建一个家庭了。
宋知意突然觉得，曾经的那些事情，确实需要坦诚公布地拿出来说一说，然后放下。
“那之前我跟梁希桐见过面，她跟我说，当年你爸妈的车祸跟你的二叔有关，我爸爸只不过刚好是你二叔他们找的一个替罪羔羊而已。”
她说着，顿了一下：“你很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是嘛？”
“嗯。”
顾南风应了一声，他没有再说别的。
宋知意突然提起往事，他不知道她具体想要说些什么，而这个话题，他也不想去深挖。
“我那时候真的很想杀了你，顾南风。”
她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能要人心血。
顾南风站在那儿没有动，他觉得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场大火的那个晚上，他不过是把车开出去了几十米，再回头，身后就已经是满眼火光。
时隔多年，他再想起当年的那一场大火，还是觉得满心后怕。
如今宋知意突然提起这些旧事，他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等待她去审判的罪人，无法辩驳，也不能辩驳。
就在他以为要听等到她说什么绝情的话的时候，宋知意却突然之间走了过来，伸手将他抱着：“但我们两清了，以后这些事情，我们都不要去算了，好不好？”
顾南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伸手将她紧紧地抱着：“好。”
宋知意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不过我短期内还不会回北市。”
“我过去。”
他微微弯身把她抱了起来，宋知意抬手勾着他的脖子，想了想：“宋嘉旭和宋嘉阳还没有上户口本，我让阿旭跟你姓，好不好？”
“你说什么都好。”
他还沉浸在她说的那一句“两清”里面，宋知意说什么他其实听的不是很清楚，只是下意识地回答。
等他回过神来，才知道宋知意说了什么。
然而顾南风抬起头，宋知意已经抱着睡衣进了浴室了。
“卡塔”的一声，他知道她把门反锁了。
顾南风浑身一松，整个人直接倒在了身后柔软的床上，黑眸看着盯上的天花板，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
过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起身绕到一旁的床边，拉开床头柜把里面的盒子拿了出来。
当年的那条“人鱼泪”几番转手，最后一次的时候宋知意直接就扔了，后来他知道了她的狠心，也不敢直接留下来给她了，只能自己留着。
没想到时隔多年，它还有机会回到原来主人的身上，也算是幸运了。
宋知意洗完澡出来之后，发现床头柜面上放了个首饰盒。
她怔了一下，以为顾南风给她买的礼物。
可是既不是她生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他又没出差，顾南风给她送什么礼物？
她有些好奇，拿起盒子看向他：“这是什么？”
“物归原主。”
宋知意挑了挑眉，伸手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项链时，她不禁愣了一下。
“我不是扔了吗？”
这人鱼泪她当然记得，当初为了给顾南风难堪，她捐出去给北市的慈善机构拍卖，后来被顾南风高价拍下，他又把人鱼泪送回她的手里面。
顾南风做事情一向霸道又强硬，才不管她要不要，直接就塞给她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随便扔了个地方留着，只是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一天她整理旧物的时候看到了，想起许多事情，不免迁怒，大半夜的打了辆车跑到顾南风的别墅前扔了进去。
那别墅是最早的时候顾南风让她住的，不是现在这别墅，宋知意原本以为顾南风大概也不会发现了，没想到，又回到了顾南风的手上。
“我不是扔了吗？”
“嗯，我捡回来了。”
那段时间他派了人跟着她，她做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当然，他不会这么蠢，在今天晚上她说“两清了”，自己还把这种不讨好的事情告诉她。
顾南风抬腿走到她身后，伸手从那盒子里面把那人鱼泪拿出来，然后绕过她的脖子帮她戴上：“你好像从来没戴过，明天戴一下吧。”
宋知意不太喜欢戴这些珠宝，他知道，所以也没有勉强她一直戴着。
可这人鱼泪是他亲自设置的，是他送给她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
当初设计这条项链也是心血来潮，那天他去学校找她，刚好碰上她妈也去找她，两个人在学校门口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看到张萍在抢她的书包。
两母女闹得很厉害，就连学校里面的保安都出来了。
大概是看到保安出来了，张萍不敢再做些什么，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坐在车里面，看着她将被扯断了背带的双肩包，飞快地擦了一下眼泪。
他车开到她身旁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甚至欣喜地问他今天怎么过来了。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经常都会想到她怔怔地看着手上的书包，用指腹飞快擦掉眼泪的那一幕。
再后来李乐问他，宋知意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准备送什么的时候，他想起不久前拍到的一颗钻石，然后就让李乐联系人做一条定制项链。
刚开始的时候项链还不是他设计的，设计师给了他好几个款式的画稿他都不满意，最后是他自己亲自动手用电脑软件做出来的。
后来这件事情在北市传开了，周围的人都在问他什么时候和宋知意结婚。
他有些烦躁，可当她生日的那一天，看着她让他帮忙试戴项链的时候，他突然又觉得无所谓了。
只不过她一直都没戴过，但这条项链明明是为了她设计的。
“好。”
宋知意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项链，微微勾唇笑了一下。
真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