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愣站着,好一会儿,才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急急追了出去,可杜煜城的车子,早已风驰电掣一般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而片刻之后,就有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连绵响起,邵晋恒听了杜煜城和邵晋源方才的对话,已然知晓当年三人的过节,他虽然不愿眼睁睁看着大哥身陷囹圄,但他做下这样残忍的事情,害的杜煜城几十年颠沛流离,害的廖月心家破人亡,又害了佳音和他……
杜煜城如今恨极了邵家的人,而佳音更是对他不理不睬,以后他的路艰险无比,而这一切,却不过是邵晋源自己的私心犯下的罪孽!
“先生?”
邵安见他站在那里沉默不语,而警察已经将邵晋源带上车去,忍不住唤了一声:“先生,我们要不要……”
邵晋恒摆摆手,身形却是有些说不出的颓丧,他并未再多说什么,转身上了车。
邵安却是忍不住回头向邵晋源的方向看了几眼,这样的大事,不用等到明天,怕是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只是邵安看出邵晋恒心情不好,开着车也不敢多嘴说话,车行到半路,邵晋恒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他全速开往阮家……
邵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他神色紧张到脸色都是惨白的,他自然明白事情必然十分紧急,当下也不多说话,立刻全速往阮家方向开去。
都不却却。及至清晨十分,邵安和邵晋恒方才风尘仆仆赶到阮家。
阮素问由两个佣人推着缓缓出了内堂,他一眼就看到邵晋恒站在那里狼狈不堪的模样。
一夜的来回奔波,他衣衫都有些凌乱,而一头锐利的短发也有些乱糟糟的,一双眼睛亮的夺目,却又充斥着一片血红,听到动静,他立时看向阮素问,一向那样笃定而又骄傲的人,目光里竟也有了遮掩都挡不住的希冀和惶恐。
阮素问心里不由叹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却是不等他开口询问,就缓缓开口说道:“佳音昨日半夜就已经离开了阮家,是被一位姓杜的先生派人接走的,至于他们说了什么,要去哪里,佳音都不曾对我们说。”
阮素问虽然恨邵家人,但对邵晋恒的印象却是一直不错,又因为素素的事情,他处理的十分公正,阮素问对他更是有了几分的好感,因此也并未遮掩,将佳音的事情和盘托出对他讲了。
“素素呢?素素也不知道吗?”
邵晋恒不相信佳音会不告诉阮素素她的去向,当时就急急询问。
阮素问却是摇摇头:“佳音没有说,她只是说,如果将来有可能,自然还会再见面。”
邵晋恒只觉脑中嗡地一阵响,他高大的身形一晃,竟是跌坐在了身后的椅上。
“先生,先生!”邵安大惊,立时扑上前去急急唤道。
邵晋恒坐在那里,双眸中的光芒顷刻散尽,仿佛是失了魂魄的泥胎雕塑一般,他坐在那里,任邵安抓了他的手臂来回摇晃,却都毫无反应。
阮素问见他这般,不由心中唏嘘一阵。
想到昨夜佳音离开的时候,曾经对素素说:“就算他说爱我,可在他的心中,我从来都不是第一位,也不是唯一一位,我在他身上栽了太大的跟头,吃了太多的苦,我的心,再也负荷不了一丝一毫的伤害,如果在他身边,我总是还会掉泪,难过,与其如此,不如就这样狠狠痛上一次,也好过以后一刀一刀被凌迟处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就那样缓缓淌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佳音还爱着邵晋恒,可他们更是知道,佳音是铁了心,不愿再回头了。
邵晋恒不知自己在阮家的厅堂内坐了多久,直到他自己逼着自己消化掉这个事实:佳音已经走了,跟着她的生身父亲,不知去了哪里,她什么都抛下了,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哪怕是她曾经最爱的那个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也许一年,十年,也许就是一辈子。
当初他硬下心肠将刀子捅入她身体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结局,这些年来,他一个人折磨着自己,静静的等着这个结局的到来。
可到这结局真的降临的时候,他方才知道,她是他命中无法承受的重中之重。
邵晋恒出了阮家,站在漫天暖融融的阳光之下,他感觉到夏天就要过去,而秋天的脚步已经近了。
就仿佛是他一生最璀璨的年华已经度过,最幸福的时刻已经消亡,从此以后,他的生命中留下来的,不过是漫长的寒冷和痛楚。
“先生……我们去哪里?”邵安见他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心中担忧不已。
他不知道邵晋恒今后打算怎样,佳音小姐音讯全无,看样子是铁了心不会再回来了,先生能否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回家吧。”
邵晋恒轻轻说了三个字,弯腰坐上车子。
邵安见他闭目养神,不敢再多说话,只是将车子尽量开的平稳,他看到窗子外的光影一晃一晃的照在邵晋恒的脸上,他仿佛是睡着了,可邵安却看到他眼角处有些亮亮的水渍,他觉得鼻子一酸,慌地回过神来,可却已经不争气的掉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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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后,温哥华。
佳音披着一件米色的开衫站在玻璃花房里修剪着月季花的枝叶,忽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说话声,又夹杂着细细的哭声响起,她不由得一皱眉头,慌地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走出去。
她的步伐平稳了许多,如果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出她腿上的残疾了。
一个穿着玫瑰红小裙子的女孩儿,生了一副极好的相貌,玉雪可爱,十分的讨人喜欢,唯一的不足,就是她今年五岁,却过分的纤弱单薄了一些。
此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杜宁和哭的满脸是泪,佣人急急的哄着她,她却浑然不听,只是向佳音的方向跑来。
佳音见状,早心疼的不能自持,赶忙紧上前几步拉住她:“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子?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幼稚园里吗?”
杜宁和见了妈妈,却又不肯说了,只是低了头不停的抽噎,抿了小嘴不说话。
佳音慌地又问其他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不在学校里却哭着回来了?”
保姆脸上就有些不自在,其实她大概是知晓的,小苹果这样哭着跑回来,大抵又是被学校里的坏孩子给欺负了。
她虽然已经不复小时候那样自闭,但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还是沉默了太多,又兼之缺了一根小指——这孩子心性纤细**,虽然才五岁,可却已经发现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心里难免有些自卑。
佳音看到保姆脸上神色,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她心下一酸,伸手将女儿紧紧揽在了怀中:“宁和别哭了。”
女儿入幼稚园时,佳音就和杜煜城一起给她起了大名,父女两人没有太大的期盼,只喜欢小苹果这一辈子安宁喜乐的长大,将来能嫁得一个好夫婿,平静和睦的在夫家过一生,因此就取了这样一个学名给她,却是寄托了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和祝福。
杜宁和低了头只是掉泪,今日在幼稚园中,那几个印尼的小男孩又跑来嘲笑她,不但像往日一样把她的书本文具都推在地上,还拉着她让她站在讲台上,给大家看她没有小指的左手,引着众人耻笑她……
她忍耐不住,哭了起来,有小朋友喊了阿姨来,虽然训斥了那几个孩子一通,可她却觉得心里难受的很,再也没办法在幼稚园待下去,就哭着跑了回来。
原本想要和妈妈说自己的委屈,可看到妈妈的这一刻,却又说不出口,她不想让妈妈难过,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u2hh。
妈妈不高兴,有时候夜里,总会偷偷一个人哭,还有好多次,她看到妈妈坐在花房里,看着那些花,看着看着就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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