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顿时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原本因紧张而哆嗦的身体抖得更加夸张了。

“你可想清楚了再说！”人群中有一人吼道。

男子点点头,“我真的看见粼兽了。”

林殊见这人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像撒谎的，因而问道：“你在哪里看到的？”

男子道：“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是我一路跟在他后面来的。他是不伤人的,有的时候又狂暴不安，无法自制似的放出了能量。”

听完这话，溥水脸色当即变了，林殊与顾渊对视一眼，心中也清楚了,若男子没撒谎,这只粼兽似乎有意识。

余翁却是最激动的人,他当即上前狠狠抓住了男子的胳膊，“你没说谎？”

男子本就胆小,听完这话只敢疯狂点头,什么都没说。

余翁自知失态，这才将手放松开来，“粼兽一事,还需从长计议。”说着一瞥白净男子,“若这娃儿没说谎，兴许这次的异兽远没有那么恐怖。”

林殊心想,即便有神智又如何，当他陷入疯狂的时候不还是一样把所有人都当白菜切了。

眼见话题即将被扯远，林殊只好问道：“那你是从哪里开始跟踪他的？”

男子道：“我从南方过来的。尚未到达名苑城，就发现它,一路跟踪他而来。”

林殊也觉得有问题，“那无形的攻击没攻击你？”

林殊这问题一出，有人惊喜有人惊讶！

男子似乎没察觉到这些问题，只是陈述道：“这一路过来他都没表现出任何的异常，除了衣服穿的多了些。你也知道，名苑城附近应该很热才是，何况是修炼之人了。”

顾渊也开口了，“那你如何肯定这人便是那粼兽呢？”

男子开始有点着急了，“我没有证据，可是你们相信我，他真的是粼兽。”

陶清泉也出声了，“我们便假设这男子所说皆是真的，权当有病乱投医了，总好过毫无线索。”

男子感激地看着陶清泉，林殊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溥水一直在沉思，“所以，你的意思是快到名苑城地界，那粼兽才爆发的？”

男子肯定地点头，“对，到了名苑城，我因为有事提前离开了。后来便听说粼兽来了。我欲去看看，奈何修为低微，实在没有办法靠近。可是有高阶修者出现，我听到了他们对粼兽的描述，不会有错的。”

林殊现在肯定，男子应该没有撒谎，因为当时她也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既如此，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将他引离名苑地界。”顾渊道。

“正是，若真是因地界问题而引起粼兽狂暴，只需远离这名苑，便没问题了。”溥水道。

沉默许久的文若突然出声，“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林殊看向出声的文若，文若神色沉静，一直安静跟在水雁身后，就像保护神似的。

围观之人向来热爱起哄和拍马屁，这是哪个世界都逃脱不掉的。

一众人纷纷赞同顾渊与溥水的提议，开始说起文若不知轻重，不识长幼。

男子支支吾吾似还想着再说什么，可看着情绪激动地众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殊也奇怪地看着顾渊，顾渊不应该是那个出头之人才是，他性格沉稳，就算他真这么想，也绝不可能会这样说出来。

看到了她眼神的疑惑，顾渊对她微微一笑，便轻轻摇了摇头，再示意她用眼神看向溥水。

林殊看去，溥水果真也是一副莫测的表情，看不出高兴还是难过。

如此看来，两人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平白出现这么一个声称了解粼兽之人，换谁应该都会怀疑才是。

想通其中关窍，林殊也不再言语。

最终大伙的商议结果，优先处理粼兽，异兽一事还没什么眉目，暂且放下。

·

等再次回到漓渚的别院时，林殊终于松了一口气，那种气氛，她果然还是有些不习惯啊。

顾渊一直跟在她身后，林殊现在也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顾渊却恍若未觉这其中的尴尬，而是问道：“殊儿可知为何要提出将粼兽引离名苑城？”

林殊翻了个白眼，这是开始调教于她了？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林殊也一副高深地模样，淡定地回答了八个字。

顾渊只轻声一笑，“还有呢？”

林殊卡壳了，还有？她咳嗽几声，“名苑城现在聚集了众多修炼刚有小成的修者，将粼兽引离，可以保护众人。”

顾渊偏头看着林殊，“还有吗？殊儿。”

林殊感觉自己有点头秃了，还……还有？

见林殊停住思考，顾渊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殊儿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呀。”

林殊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怎么说？”

顾渊神色温柔，提点道：“殊儿可知，这世上最莫测的是什么？”

林殊一愣，想了想，“人心？”

顾渊点点头，“然也。所以殊儿还不知道为何要将计就计吗？”

林殊：……我不知道。

林殊感觉自己似乎有点领悟了，但还是差了点什么。

顾渊见她这模样，也不为难于她，道：“会议之上，余翁只表现出粼兽很强一事，众人对余翁之事皆有所耳闻，能让这样的人都畏惧的，粼兽之强大，没有人敢怀疑，也没有会怀疑。而这种恐惧之情，会深深压在在场众人的心里。”

林殊恍然大悟，“所以那个青年突然出声，无论是什么目的，他所说的话，给众人带来了希望。”

“正是如此，所以需要给这些还未长成的青年才俊们一些希望，莫让他们的雄心半路夭折，变熊心了。”

林殊一听这话，“兄弟，说的你年龄很大似的。”

顾渊一笑，“在妖修面前，我自然还是孩子，可在你面前，我可就是前辈了。”

林殊听着这话觉得很有道理，毕竟顾渊怎么也活了百年，虽然是在冰块里活着的。

林殊有一点也很奇怪，“会议结束之后，再没看见那个白净男子，那时候他似乎还有话想说。”

提到这人，顾渊的笑意便止住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林殊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大对劲，“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一场会议，至少余翁的突然出现，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顾渊话未说完，只说到了这一句。

林殊感觉就像听人唱歌在高潮处戛然而止，还未来得及享受便被人打断了。

“喂，你接着说啊，说到一半算什么本事！”林殊道。

顾渊却笑了，“殊儿可以自己思考，以殊儿的聪明才智，定然能厘清头绪。”

林殊这是看出来了，从一开始顾渊就在培养她，或者说启发式教育法，在不断的让她开始表达自己的看法，开始学着去思考，不愧是原著中那个看似冷心冷情，实则处处为人考虑的大师兄。

若是以前，这么多人的场合，她绝不可能落落大方地与领导似的溥水谈话，也不可能提出自己的想法的。

林殊心怀感激，现在的她，与最开始那怯懦的模样，已有所不同了，虽未变化太多，却在一步步成长着。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的。

“我能厘清思路和你告诉我是两码事。”林殊笑着回答道。

“是吗？”顾渊一笑，“现在四下无人，不知殊儿是不是能将上次的赌注赔给我。”

林殊笑意戛然而止，终于还是躲不过吗？

她抬头看了看天，老天没给任何提示，林殊心中暗道：“那我真说了？”

现在已是晚上，整个别院非常寂静，天高云淡，只有漫天星辰在天迹闪烁，月色铺在整个别院之中，水中倒映着这宁静祥和的一幕。

林殊拉着顾渊坐在栈桥之上，讲起了她看过一本书。

……

……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是别人笔下的人物？正如那话本中的角儿一般？”

林殊点点头，任谁也不能接受自己只是别人写出来的角色吧，所以她接着解释道：“但不同的是，当我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出现了蝴蝶效应，与原来我所看的书再无相像。”

“殊儿，无论是不是话本中的人物，你就是你，我便是我，所思所想皆是自己所有，非是话本便能掩盖的。”顾渊非常坦然和放松。

林殊却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试探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结局吗？”

顾渊却笑了，“别人写的故事结局，那是别人的，从来不是我的。”

林殊这才放心不少，透着朦胧的月色，她仔细看着顾渊的表情，不似安慰她，似乎是从心而出的真情实感之语。

“这我便放心了。”林殊应道。

顾渊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两人并肩坐在栈桥之上，看着莹莹的水面，“殊儿不放心还能如何呢？况且你刚才所说，什么蝴蝶效应？所发生一切与你所看到的话本有所不同，既如此，说了又有何用？”

林殊暗自腹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师兄！”

“殊儿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