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一想,殷无缺确实说过,是有人邀请方大夫夫妇,两人才要到这名苑城来的,只是后来殷无缺替他们来了。
为何两人还是来了?发生什么变故了?
思索无用,林殊当即问道:“前辈,那沈江潮的情况如何?”
漓渚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他这情况,并不复杂。灵根被毁,丹田被废,修为尽散,若是常理的确无法,但经我手救治的,情况上次已与你说过,所以若真的救治,他需转妖修。”
林殊倒没觉得什么,“如此应该还好,只是……”想了想,林殊还是没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
顾渊笑着问,“怎么?”
林殊摇摇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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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漓渚前辈身有不便,所以并没有立刻替沈江潮诊治。
林殊与顾渊本欲去探视青乌,却在半路变了道,转而去看岁染,青乌已得救治,暂时无碍,可岁染就不一样了。
“顾渊,如果灵兽一直沉睡不醒,究竟是何原因?”林殊对甜甜一事挂念许久,只是一直没有时间,这才拖到了现在。
“正常情况下,只有两种原因。”顾渊了然,“其一便是身受重伤,沉睡来自保。其二便是修为进阶。许久没见甜甜,它出事了?”
林殊点点头,“从永乐城到现在,甜甜一直在沉睡,从未醒来。”
“应该并无大碍,回忆一路历程,它没有受伤的可能性。”顾渊考虑了一下,道,“但我并未见它的模样,不能确定。”
林殊点点头,心知此时不是让甜甜出来的最好时机。甜甜有灵,不是一般的灵兽,大约也属于妖修,而此刻正处于妖修地盘,若是让人知道她将一只妖修弄来当宠物,那可十分不妙。
“对了,岁染的情况你了解吗?”林殊转而问道。
“听到一点。”顾渊若有所思。
林殊见顾渊的模样,才发现沉默不语,略有些出神的顾渊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之美,看起来分外让人舒适,看着就觉得十分的安心。
“看你的模样,似乎知道些原因。”林殊问道。
顾渊轻轻眨了眨眼,“这个情况,只有一种解释。”
“她不是岁染。”林殊阐述道,“是吗?”
顾渊点点头,“的确。神兽这种称呼,从来不是人族修士用的,所以很有可能,它是异兽。”
“异兽?”林殊疑惑起来,“可是沈家怎么与异兽扯上了关系……”
顾渊迟疑了几秒,“也许,异兽一事,真与招魂宗有些关系。招魂宗之名,取招魂之意,可招的从不是人之魂,也许这异兽……是受他们召唤而来。可是奇怪的正是这,招魂宗虽野心不小,却也绝不可能损人不利己。”
林殊什么都不清楚,就更听不懂了,“若真是异兽,为何要附身于岁染身上呢?而且选谁不好,为何偏偏选了岁染。”
顾渊也很奇怪,“此事我也觉得怪异。”说到这宽慰一笑,“多想无益,我们见见岁染便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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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殊走在前面,走到屋门外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顾渊,顾渊仍微笑看她,点了点头。
林殊转回身,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屋门。
屋子里仍保持着她与祁萱离开时的模样,岁染仍安静地躺在那儿,一动未动。
林殊收起禁制,岁染仍旧安心地躺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林殊有些迟疑,现在的情况谁也不清楚,若眼前这位真是异兽,那在场两人岂非完全不是这异兽的对手,而且,若她是异兽,那岁染呢?真的岁染去哪了。
林殊尽量放柔了声音,轻轻唤了一声,“岁染。”
躺着的人似乎对这两字十分敏感,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泛起了涟漪,她动作略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林殊。
“姐……姐姐?”
仍然是岁染的声音。
林殊点点头,“岁染想出去走走吗?”
岁染停了许久,伸出手摸了摸胸前挂着的胸针,“外面吗?”
“正是。”顾渊接过了话,“但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问你,岁染还记得与我的约定吗?”
岁染停顿了许久,“约定?不记得了。”
顾渊早已料到,“那你胸前的胸针,你还记得吗?”
“蓝色……好看。”岁染语音十分别扭地说道。
林殊起身看着顾渊,摇了摇头。
“岁染喜欢蓝色?”
“天空,漂亮。”岁染道。
“你与谁一起看天空呢?”顾渊问。
“一个……一个人。”
顾渊笑了笑,“不是和青乌一起吗?”
“没。”
顾渊不想再打哈哈,“你究竟是谁?”
岁染沉默了,没再说话。
林殊正欲拉住顾渊,却听顾渊突然道:“为什么不回答了?做人的滋味如何?体会了一段时间人类的情感与生活,便不想重新做回那被欲望控制的异兽了吗?”
岁染仍旧没说话。
顾渊一直是个靠谱的人,林殊并不担心。
“霸占别人的身体,感觉如何呢?”顾渊问道。
林殊一愣,一度以为顾渊这是在问那她,林殊突然想起,她已经许久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事情了,从一开始离开碧霄宗,似乎她就总是遇见各种各样的事情,从来没有过特别自我的时间,总是在帮忙,或者在帮忙的路上,当然,也许也帮了不少的倒忙。
“人类很有意思。”岁染道。
“终于承认了吗?”顾渊看了一眼林殊,质问道,“为何要假扮岁染?”
“假扮?我没有……这小女孩已经死了,我只是继承她天下太平的遗愿。”
“岁染死了?!”林殊突然听到了这个事实,十分不能接受。
“按你们都说法,应该是死了。”
“怎会如此?”林殊上前一步,“发生什么事了?”
仅一个眼神的时间,岁染却已经坐起身了,“我到的时候就在这人类身体里。”
顾渊却蓦然出手,将悬挂在岁染胸前的胸针拿回,放在掌中看了看。
没有任何的损毁,而且也并未发起过攻击。
岁染神情蓦地变了,瞬间狠厉无比,分明是十几岁二十岁少女的脸庞,林殊却从上面看出了呲牙咧嘴的感觉,似乎像一头即将进食的猛兽!
林殊大喊道,“岁染!”
顾渊一声冷笑,拉着林殊后退几步,神色从容道,“你不是异兽,说,你是谁?”
“哈哈哈哈,眼光不错啊!”那人朗声大笑,分明是男子的声音!
“当然,如果我没猜错”,顾渊一停,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胸针,“你是沈梁彬。”
“即便如此,你又奈我何?”沈梁彬一笑,“你到我家之时,我便知道你有所求。”
“你错了,并非我有所求,有你无你,这事并不会有任何的差别。”顾渊淡淡道,“是你动手杀人,激怒了殷无缺。”
“的确,殷无缺找上门的时候,本就不是来寻仇的。”沈梁彬道,“他正是被这枚胸针所引来的,所以,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蓄意谋害我沈家?”
林殊奇怪地看着顾渊,悄声道,“喂,这不是你亲戚吗?”
顾渊摇头,“不是,此事我之后给你解释。”
“胸针是我顾家之物,但你要说它引来殷无缺实在是有些牵强,我与殷无缺虽是旧识,却也谈不上什么深厚的交情。”顾渊看了一眼好好待在他旁边的林殊,“你妄图离间我俩,实在是失策。”
“哈!”沈梁彬又道:“若不是你引来的,你又为何上门找岁染,之后还附赠此物,且你前脚刚离开,后脚殷无缺便来了。与你无关?”
“岁染”往旁边椅子上坐下,道:“再说,你若真与殷无缺无关,为何他处处与你薄面,你顾渊真这么大的面子?”
顾渊一笑,“谢谢夸奖,我还真这么大面子。”
“你!”沈梁彬看了一眼林殊,“再说,为何每次这么巧,你总能恰好找到殷无缺,不就是因为你们是约好的吗?你试图博取这姑娘信任,正是因为她是端虞林家之人!”
林殊:……
听到这林殊咳嗽一声,“大叔,打断一下,那个,我虽然姓林,可与林家一点关系没有。”说着一摆手,“好了,我说完了,你们继续。”
沈梁彬又是一哽。
顾渊一笑,“你或许不知道,经我之手所制作的法宝,我皆能感应其位置,所以……”
沈梁彬:“你是故意的?”
顾渊一笑,“故意什么?”
“当时赠送胸针就是为了监视我?”沈梁彬吼道。
“不,只是为了感谢这个天真可爱体谅别人的女孩。”顾渊道,“只是没想到,她没死在外人手中,竟是被自己父亲所害。”
沈梁彬丝毫不畏惧,“你有什么证据?”
顾渊摊开手,只见胸针突然发出磅礴的蓝光,逐渐漂浮起来。
“那便看看当时发生的一切吧。”顾渊道。
林殊看去,只见随着蓝光笼罩,整个屋子似乎变化了,变成了永乐城沈家的大门口。
只见胸针挂在岁染胸前之后,岁染蹦蹦跳跳进了沈家,一会之后岁染又出门了。
同行的还有青乌。
“师哥!你快去快回,我在家等你吃饭啊!”岁染高兴地说道。
青乌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岁染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青乌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