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来不及了。

在场之人已无人有能力去救下沈江潮了。

术法袭向沈江潮,沈江潮顿时被强大的灵力冲劲击向半空，他的四肢霎时似被魂锁强行锁住，源源不断地灵力登时像被吸引,从他身体中逃离。

随着灵力渐消,岁月的痕迹开始逐步显现，沈江潮两鬓眼尾细纹乍现，发根须臾渐白，背上似乎被无形的重担所压，身形气质顿时改变。

林殊心急如焚,掌中光芒一闪,禁月即刻出现她手中,她登时一刀挥下。

殷无缺左手抚了抚自鬓边垂下的发尾，抬眼一笑。

林殊随即将禁月横档身前,悬挂于脖子上的灵火倏然飞起,红光乍现，天迹染上了红色，冲天红光飞天而起,灵珠不停旋转,速度极快。

许是灵火的特殊功用，林殊这才看清一道光自殷无缺左手飞出,往她袭来。她将禁月横档身前，只是因看见殷无缺抚摸发尾后下意识间的动作，未曾想到殷无缺竟然真动手杀她。

灵火之光与殷无缺那细如丝线的灵力撞击在一起，林殊听见了似玻璃碎裂的“嘭啪”声,命悬一线，林殊登时往后退去。

禁月……对殷无缺没用。

林殊甫一往后退，灵火顿成齑粉。

心知再战必死无疑，林殊动了进天之彼方的念头，她快速瞥向沈江潮，沈江潮情况没再恶化，只是一身修为尽数消散，成了实实在在的普通人。

却在这时，意外突生！

十四只筷子……不，十四只冰晶玉髓从天而降！将林殊团团围住，冲击而来的细细灵力撞在玉髓所成剑阵之上，发出了金石相击之声，火光乍现。

但剑阵守护得稳稳当当，毫无破绽，细长的灵力这才消散了。

人未至，声已到。

“无缺啊，相识一场，莫要生气啊。”

来人正是顾渊，行走间无声无息，右手指尖似有蓝光隐现，音调柔和，语气熟稔。

殷无缺摸发尾的动作一顿，“相识一场，你，是要与我作对了？”

“怎会？”顾渊一路步伐未停，路过沈江潮时一瞥，轻啧了一声，随即走向林殊，“只是这姑娘，是我顾家之人，便看在我的薄面之上，放她离开吧。”

“呵”殷无缺一声清喝，“顾家之人？灵火虽出自顾家，可顾家之人她还不够格。”

顾渊笑容一止，挡在林殊身前，“如此说来，无缺这是要与我翻脸了？”

“挡我者杀，毁我者灭……”殷无缺一顿，“后面一句不需我再提醒了吧？”

顾渊面上未动分毫，只淡定说道：“如此说来，只能动手了。”话毕，背后顿时光芒闪现。

殷无缺朗声一笑，一挥衣袖，腾空飞起，“既如此，便打个痛快！”

却见，顾渊一偏头，声音和悦，“无缺啊，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身影顿消，只见原本被困的沈江潮与林殊，也已消失不见。

“哥，这人？”

殷无缺却一笑，稳稳落在地上，摸了摸沈慕的脑袋，“无论如何，沈江潮决不能死于你我手中，而林殊是你朋友，这分薄面，兄长还是会给的。”

“哥，你真不是因为被顾渊耍了才让人逃了的？”沈慕抬眼看着殷无缺的眼睛，语气中满是调侃意味。

“顾渊深谙术法之道，真要动手，他不是我对手”殷无缺满怀感慨，本欲接着说下去，却见沈慕一脸怀疑的表情。

“当时顾渊与我错身而过，他看了沈江潮一眼，正是他动手的时机，随后他与我说话便是趁机转移我之注意……”

“哥，你不用说了，你说的越多，越证明你被顾渊耍了！”沈慕摸了摸火云鞕，动作轻柔，神色有一瞬的感伤，却很快消失。

“……”

殷无缺看见了那抹神情，摇头说道：“你啊你，看见你哥被骗，还这么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哈，难得看到你吃瘪啊。”

·

“二师兄，确定是吗？”水雁语带急切，手攥着陶清泉的袖子，问道。

陶清泉一瞥水雁的手，心中暗自欢愉，忙安抚道：“九成把握。”

“师傅，若儿也觉得顾前辈身旁的姑娘有些怪异。”文若说话的语气非常温柔，与面对外人之时毫不相同。

水雁听完这话，放开了陶清泉的袖子，转身看向文若，“若儿有何发现？”

陶清泉看了一眼文若，深深觉得当时的林殊说的话是对的——小心文若。

文若只看着水雁，解释起来，“师傅。因为小师叔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且……因出生卑微，若儿时常注意观察一些细节，小师叔表面开朗，性格其实略带别扭。今日见面时间虽短，但小师叔独有的眼神不会骗人。那是一种游离众人之外的眼神，似乎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可有可无，这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眼神。”

水雁感叹道：“若儿真的成长不少。只是……师傅向你道歉，初见之时你算计师妹，师傅曾对你说，鲤跃龙门，原身也仍是鲤鱼。本意只是想提醒你注意身份，却未曾想成了你心中的魔障。”

文若摇头，“不，师傅说的是。鲤鱼便是鲤鱼，可卑微的从来不是人，也不是物，而是心啊。”

陶清泉感叹道：“唉，知道你们师徒情深，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一下，我们这从刚才开始，就少了一个人。”

水雁看向四周，“对了，那……顾渊呢？”

文若抬眼看陶清泉，见陶清泉并未开口，于是解释起来：“师傅，刚才有一妖修女子过来，很急切的样子，顾渊前辈当时面色就变了，但许是念及许久未见，因而并未离开。只是刚刚，我们还未提及……”

话未说完，院中突然出现三人。

林殊禁月已收，神色稍显疑惑，却突然看向旁边，只见顾渊此刻正背着沈江潮，背上之人已然昏迷不醒了。

“沈……”未尽的话语当即扼在喉咙口，林殊似察觉不对，僵硬地扭头看向身后，只见三人正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林殊当即身体一放松，伸手扶住沈江潮，“少爷，快把人放下吧，碧霄宗的人就在此处。”

三人这才发现顾渊背上之人，陶清泉神色骤变，手中折扇扇骨发出了细微地声音。

水雁看向顾渊背上之人，面上疑惑之色一闪，登时了然，“三……三师兄？”

文若却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了水雁，十分肯定地道：“师傅，是三师伯。”

顾渊见几人在原地没动，“喂，这是你们的人啊，我顾家可不缺客座啊。”

水雁登时反应过来，正准备上前。

陶清泉折扇一拦，“我来吧。”

·

林殊见逃过一劫，心中暗舒一口气，却听顾渊已开始说起缘由来。

“我这丫鬟出门，似是遇见贵峰沈江潮与招魂宗沈慕斗在一起，因而上前劝诫，同时急忙通知于我，我这才不告而别连忙赶去。”

林殊心中简直太高兴了，顾渊将她行为尽数抹去，降低了她的存在感。

知我心者，唯有顾渊啊！

然而被背在陶清泉背上的人突然一声咳嗽，醒了过来，“多谢。”

林殊的心顿时提起，就怕这人突然说起什么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一类。

却见沈江潮说完这一句后再未开口，即便是水雁等人的关怀问切也没再出声。

林殊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正暗自庆幸，还好那铃铛易容特靠谱，没被刚刚殷无缺的攻击给弄坏。

却突然见文若正看着她，面色十分平静，并没有因为沈江潮受伤而有所愤怒，也并没有任何的担忧。

林殊坦然看着文若，浑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却见文若看着她动了动唇，林殊虽不懂唇语，却能看出文若说了三个字，而这最后一个是叔，一推测，当即明白文若说的是——小师叔。

林殊心中明了，众人或许已识破她的身份了。

只是碍于一些未知的原因，暂未点破。

思及此，林殊反而淡然了，向着文若微微笑了笑。

文若也勾唇笑了笑，便看向了一直紧跟在陶清泉身旁的水雁。

几人虽心思各异，可步伐并未因此缓慢，顷刻间便已到了漓渚的院子里。

漓渚虽是妖修，却也是鼎鼎有名的医修，打架或许不怎样，可这医疗手段，称得上是——神奶。

一手出神入化的医者手段，颇得世人赞誉。

碧霄宗几人并未舍近求远，当即选择来到漓渚这求救。

可漓渚院门紧闭。

水雁也十分着急，“漓渚前辈，我师兄身受重伤，望前辈能出手相助。”

“碧霄宗与我向来没什么往来，救人一事，你们另寻他人便是。”漓渚的语气十分淡漠。

林殊却突然觉得这或许才是这位前辈在众人面前的模样，只是每个人都有软肋，而与她“交好”的祁萱，便是这漓渚前辈的软肋，因而当时才会出手相助青乌与岁染。

否则，这修真界不想死之人多了去了，若人人求救，那这漓渚前辈岂非一点闲暇时光也无。

“前辈！”水雁出声道。

“你师兄性命并无大碍，只是一身修为尽散罢了，此事找我无用，你们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