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的脸色一变,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封伦一身轻装皮甲,戴着皮盔,和一个高大魁梧,拎着两只巨大钉头棒的女武士,带着几个亲卫,拥着一个五花大绑,浑身上下,民夫打扮的人过来,李渊定睛一看,脸色大变,惊道:“这不是刘世让将军吗?”
封伦从今天早晨起来就总是说感觉有些不对,主动请命带兵巡河,李渊也准了,没有想到,他在河上拦下了一条小船,上面正是刘世让,封伦本人并不认得刘世让,把他当奸细捉了起来,但刘世让一直叫道要面见李渊,到时候真伪自知,于是封伦就半信半疑地押着刘世让来到了渡口。
刘世让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脸上涕泪横流:“陛下,我刘世让竟然还有活着见你的这一天啊。”
李渊的眼中泪光闪闪,连忙上前,一把扶起了刘世让,一边松开他身上的绳索,不住地说道:“刘将军,你受苦了,听说你在太原大牢里,怎么会逃了出来呢?”
刘世让泣不成声地说道:“都是,都是永安王爷和姜宝谊大将军,为了掩护我们越狱,主动先行越狱,故意让贼人现,他们用生命换取了贼人的放松警惕,这才让我有机会在三天后越狱成功。陛下,这次我们冒了性命危险来找你,就是要劝你一句话,万万不可过河啊!”
李渊的脸色一变:“这又是为何?为什么不可以过河?”
刘世让咬牙切齿地指向了河对岸,远远的大旗下的独孤怀恩,厉声道:“独孤怀恩这个贼人,包藏祸心,早就想要谋反了,只是以前没有作。这次我们一起落到刘武周手里,他就感叹没有早点动作,以至于此。这话让宋金刚听到了,他就把独孤怀恩给放了出来,显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陛下,你想想,我等出牢都是九死一生,甚至永安王和姜大将军都为之捐躯,他独孤怀恩这样给放出来,难道是个巧合吗?”
李渊如梦初醒,惊得倒退两步:“啊呀,竟然有此事,朕原本一直奇怪,夏县我军惨败,全军覆没,怎么独孤怀恩的旧部几千人全给放了回来呢?都怪朕一时糊涂,没有仔细想这事,还让独孤怀恩继续领兵作战,今天幸亏刘将军来报信,这岂不是上天眷顾我李渊,救朕一命吗?”
封伦连忙说道:“陛下,现在牵一而动全身,刘将军所言,也只是推测,他并没有看到宋金刚和独孤怀恩的交易,而且就算刘将军说的是事实,现在独孤怀恩手里有几千兵马,就算阴谋败露,猝然难,也会狗急跳墙,干脆据蒲坂城作乱,我军要将之剿灭,又要耗时损兵,只会耽误追击宋金刚的大事。”
李渊点了点头:“封舍人说的很有道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封伦看了一眼对岸,笑道:“陛下可以派前锋军队过河,命令屈突将军领兵,内紧外松,暗中监视独孤怀恩所部,我料那独孤怀恩还不敢把自己的逆谋向全军扩散,最多是他身边的部曲亲兵们,也就是岸边的这几百人知道其计划,所以,有三千先头部队过河,卡在这些人和蒲坂城之间,就可以断其作乱之道,对其形成包围之势了。”
“然后,陛下再派微臣前去,就说这回独孤怀恩攻克蒲坂,居功至伟,所以特意把他的家人带到了这里,请他过来,当面赐功受赏,因为他还要继续征战河东,所以家人不能过河,需要他单人前来,然后陛下再跟他一起过河,出兵河东。如此说法,无懈可击。”
李渊哈哈一笑:“封舍人,你真的是智勇双全啊,不过,万一独孤怀恩见阴谋败露,狗急跳墙,想要害你,就象朱桀那恶贼杀害段确段常侍那样,朕就算消灭了叛军,也损失了你这个大才啊,朕看,还是换人前去吧。”
封伦笑着一指自己身边的夫容姐姐:“陛下勿虑,微臣这点早就想好了,微臣的内子,是勿吉女武士,有万夫不当之勇,就算独孤怀恩狗急跳墙,贱内也一定能杀出一条血路,护微臣出围的。”
李渊瞪大了眼睛,看着夫容姐姐,上下打量了几眼,赞道:“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朕身边有这么多虎将,看起来也不比尊夫人强啊。这几位是?”
李渊看向了夫容姐姐身后的几个封伦的亲卫,只见这些人有老有少,却是打扮与中原人迥异,身上裹满了兽皮,前脑门剃成了个秃瓢,后脑袋上则垂着一根豹尾,看起来五大三粗,剽悍异常。
为的一个老者以手按胸,鞠了一躬,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我叫突地稽,是勿吉粟水部落的大人。小女夫容姐姐,蒙隋朝先大皇帝赐婚,嫁给了封伦,而我和族人们也是举族内附。江都宫变时,我和几个部落后生正好来江都探望小女,就给叛军裹胁北上,骁果军战败后,我们就跟着封伦和小女一路来到长安,我们勿吉粟水部落,愿意举族效忠大唐!”
李渊哈哈一笑,拱手回礼道:“久闻勿吉勇士骁勇善战,是天下一等一的壮士,今天一见,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有几位的相助,胜得数万雄兵啊。好,封舍人的安保,就交给你们了,此行若是成功,朕一定不辞厚赏的!”
半个时辰后,独孤怀恩坐在小船之上,从河岸对面向西岸驶来,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刚才在岸上的时候,他几次想要下手,但一来后路给屈突通率军包抄了,二来封伦身边的这些个勿吉勇士,看起来扎手的紧,真动起手来,未必能拿下。再说蒲坂城中的部下并不知自己谋逆之事,据城作乱只怕多半不会跟随,所以他只有硬着头皮跟封伦过河来面圣了,至少,前几次阴谋都没有给揭穿,也许这一回,上天还会继续眷顾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