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士信叹了口气,双眼之中隐隐有泪花闪现:“是啊,刚才光顾着杀个痛快,却没有想到,折了这么多好兄弟,不行,我得给他们报仇才是,不杀尽隋军,取了来整和费青奴两颗狗头,如何能对得起他们!”
单雄信摇了摇头:“是要杀,但不是现在杀,现在他们正是要拼命的时候,这时候去打,我们只会折损更多的好兄弟,不要逼得太急,太紧,远远地跟着,等他们松了这股弦,疲了,累了,咱们再上。”
罗士信咬了咬牙:“那要是他们逃了怎么办?”
单雄信哈哈一笑,一指对方的骑兵,说道:“看到没,今天为了偷袭,他们都只骑单马,没有从骑,这会儿打了这么久,早已经是人困马乏,只不过靠着最后一股气在撑着,现在来整去仓城那里了,他和费青奴加一起就几百人,仓城那里的埋伏一定能解决掉他们,到时候我们只要再消灭掉这没有统领的几百人,就算大功得成啦。你看,这遍地的隋军人马尸体,不都是我们的斩获吗?”
罗士信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笑道:“老单,还是你懂行啊,好,就依你,兄弟们,咱们不急着冲,下马收人头啦!”
费青奴紧紧地鼓着腮帮子,瞪着铜铃样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正在燃烧着的城门,嘴里吹着一支巨大的海螺号角,“呜呜”“咕咕咕咕”,有节奏的号声在这火场之中来回回荡着,跟其他几百枝号角出的声音来回共鸣,震得将士们人人耳膜鼓荡,热血沸腾,离他们百步之外的宋恪之等人,已经披上了重甲,外沾湿衣,长槊与鞭锤就插在地上,挂在副武器钩上,而手上则抄着大弓,只等城门一倒,就先是一阵箭雨袭击,随即顶火突击!
终于,一阵“喀喇喇”的声音响起,这面已经燃烧得如同焦炭一样的巨大木门,终于轰然而倒,门洞里,除了烈焰就是浓烟,隐约之间,可以看到几十个人影正在门后晃来晃去,似乎是想拿什么东西扔进火场,宋恪之双眼圆睁,厉声长啸:“兄弟们,放箭!”他说着,就是弓弦一松,早已经搭上弦的一杆长箭,脱弦而出,直透烟雾而去,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一个黑蒙蒙的人影,这人影立仆而倒,连哼都没哼一声。
早有准备的其他隋军骑士们跟着纷纷拉弓放箭,一时间,羽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在门后晃着的几十个人影纷纷倒地,倒栽于地,而剩余的十余个黑影,则纷纷向着大门的两侧逃去,宋恪之哈哈一笑:“贼人们逃了,兄弟们,随我杀进去啊,第一个攻进城的勇士,重重有赏!”
宋恪之说着,把手中的最后几枝羽箭射出,穿过火堆的羽箭,屁股上都挂着长长的火焰,尤如不死的火鸟,穿空而过,当他射出最后一箭之后,把手中的大弓狠狠地掷到地上,操起长槊,吼道:“第四队,冲啊!”
他座下的黑膘马一声长嘶,双眼血红,冲着冒着浓烟的火场就冲了过去,这些战马也跟他们的主人一样,这时候如同打了兴奋剂,不畏生死,即使是面对燃烧着的火海,也是无所畏惧,迎头直入,宋恪之的嘴里出尖厉的呼啸之声,第一个冲进了火海之中,而在他的身后,百余名骑士嘴里出尖锐的啸声,紧随其后,冲了进去。
宋恪之哈哈大笑:“弟兄们,随我杀,随我。。。。”
可是他的这个“杀”字还停留在舌尖之上,脸色就突然变了,因为,当他冲出门洞的一瞬间,他分明看到了在两侧的城墙根处,埋伏了密集的敌军军士,而上千枝长杆狼牙箭的箭头,闪着死亡的寒意,正冷冷地对着自己。
孟让一身铠甲,红巾包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冲出门洞的几十名隋军骑兵,他的手一直高高地举着,这时猛地向下一切,一挥,而他刚开始做这个动作时,千余枝羽箭就离弦而出,这些羽箭都是三石以上的强弓,更是有不少隋军的四石步弩,三连的弩矢如飞蝗一样,布满了整个天空,这方圆三四百步的距离,一片空旷,完全避无可避,宋恪之甚至来不及转过马头突击,就给至少一百枝羽箭射中,连人带马,都成了一个巨大的箭垛一样,跟他身后的四十多名骑兵一起,仆地而亡。
跟在这四十多骑冲进来的五十多名骑兵,虽然因为瓦岗军弓弩手的换箭间隔,而躲过了这阵箭雨的袭击,可是仍然很不幸地撞上了本方人马的尸体,相当于几十辆高奔驰的汽车,在前方十几步的距离突然撞上了一辆瞬间刹车的同类车辆,这些倒霉的骑兵们,因为巨大的冲量和飞快的度,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七晕八素地,根本连爬都爬不起身了。
孟让哈哈一笑,手一挥,部下的百余名长槊手们纷纷冲了出去,对着地上的隋军骑兵们就是一阵攒刺,这些倒霉的重甲骑兵,因为身上披了太厚的双层铁甲,落地之后根本无法行动,每个人都被十几枝,几十枝长槊这样刺击,即使是身着双重铁甲,脖子和脸上这些关键部位,也无法防护,不是给刺穿了脑袋,就是给刺断了脖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就双腿一蹬,死不瞑目。
费青奴在城门外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大骂道:“李密小儿,竟然在仓城里有埋伏,老宋,我对不住你啊!”
城门里传来了稀稀拉拉的厮杀声和吼叫声,那是几个侥幸冲进去的骑兵们正在作着最后的徒劳抵抗,费青奴咬了咬牙,扔掉了号角,抄起自己的开山大斧,大吼道:“青骑兄弟们,随我冲进仓城,给老宋和弟兄们报仇,杀啊!”
来整的声音在后方急促地响起:“费将军,且慢,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