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迷惑之色，显然他对此事也不是很明白，这时候，王世充那粗浑低吼的声音响起：“大概是因为杨玄感的战马倒毙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王世充的身上，今天一战，表现最差的就是这位以前有名将之称的王世充了，三万部队，几乎是一触而溃，居然给杨玄感的百余人打了个通透，这实在是够丢人的。

宇文述勾了勾嘴角，看着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王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战马死了，就不要命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这只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原因是杨玄感心高气傲，接受不了这样的失败，他起兵以来，一度可以打下东都，有众十余万，可是今天一战，却是让他的部队完全崩溃，他的兄弟死了个干净，听说他的红颜知已也死了，就算冲出去，也要面对我军的天罗地网，无非是晚死几天罢了。”

“想当年的霸王项羽，明明可以过江东的，却是因为兵败无颜去见江东父老，所以选择了乌江自刎，杨玄感嘛，既然是当世项羽，也是选择了同样的死法，这不奇怪。”

宇文述点了点头，来护儿却还是有些疑虑，说道：“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突围，战死沙场不是更好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找到了杨玄感的尸体，尸身之上。左肋那里受创流血极多，而且看起来身体发青黑，显然是前几天的那枝毒箭所致，今天他是勉强带伤冲击。这一整天的搏杀，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和血液，最后加上战马倒闭，所以也不想再继续受罪了，选择了自我了断，结束自己的苦难。”

来护儿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那杨积善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他的那些手下又去了哪里？”

王世充笑道：“我军不是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嘛，今天出战的叛军加起来有七八万人，但是斩首加上俘虏的，也不过五万多，还是有不少人逃出去了。毕竟两军的装备的衣甲都是一样，叛军只要扯掉袖标，就可以伪装成我军的将士逃走。那四百多骑本就冲出了生天，不想跟着杨玄感一起送死，很正常啊。”

来护儿的眉头开始舒展了开来，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王将军以为杨积善是想借他大哥的人头，来给自己谋条活路，对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杨积善唯一的支柱就是他大哥，若是连他大哥也战死了，那他也就垮了，靠着大哥的首级，来保他一条命。是他唯一的活路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宇文述哈哈一笑：“王将军说得好，那杨玄感的尸身，你可曾保管好？”

王世充正色道：“已经带到帐外了，随时可以让大帅过目，刚才末将也请宇文少将军验过尸，那首级和尸身是吻合的，而左肋之下的伤处也正好是箭伤，必是杨玄感无疑。”

宇文成都连忙跟着说道：“不错，末将刚才和王将军一起验明正身过。”

宇文述点了点头：“好，那就把杨玄感的首级用盐渍了，准备呈给陛下过目，还有，李子雄的首级何在？”

来护儿微微一笑：“李逆的首级，也被我儿来整取得，现在就在帐外。”

宇文述叹了口气：“这李子雄也算是关陇宿将了，想不到，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无法回头。算了，念在曾经同为大将的份上，还是以礼对之吧，把李子雄的尸体埋葬，而首级则留下，传给圣上。”

宇文成都连忙道：“可是杨玄感的尸体怎么办？也要就地掩埋吗？”

宇文述的眼中杀机一现，冷笑道：“不，杨玄感是首逆，圣上有命，他的尸体，包括首级和尸身，必须全部带回去处刑，别人的尸体可以掩埋，他的不行。明天一早，本帅要亲自带杨逆的尸体回去面圣。”

王世充心中雪亮，宇文述这是迫不及待地要去报功，带着骑兵先走，而李密等俘虏，他显然不是太感兴趣，毕竟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如杨玄感的份量重。

裴仁基问道：“那李密和韩世谔等人怎么办呢？”

宇文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些人都是次要俘虏，装进囚车，运往涿郡就可以了。杨玄感和李子雄是贼首，必须要尽快把他们的首级向圣上报功，万一出了什么闪失，不能把此二贼的首级悬于涿郡城头，公告天下，就起不到震慑各路叛贼的效果了。”

帐内众将齐声行礼道：“宇文将军英明，我等不及也！”

宇文述微微一笑，看着低着头的王世充，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好了，刚才都已经记录过各位将军的功劳了，我大隋军纪严明，有功则赏，有过必罚，现在，咱们得讨论一下今天战场上失职的各位将军了。王将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世充神色平静，站出队列，在各位将军们或是同情，或是兴灾乐祸的目光中，坦然说道：“今天战场之上，末将御下无方，导致全军崩溃，这一点责无旁贷，还请大帅处罚。”

宇文述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承认得倒是挺干脆，但本帅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三万大军，在杨玄感百余骑的冲击之下，一下子就全军崩溃了呢？就算你是三万头猪，也不至于给一百多人就冲得不成阵列了吧。王将军，本帅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是无法相信啊，在作出处罚你的决定前，本帅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王世充微微一笑：“大帅，您又是如何认定，冲击我军的叛军就只有一百多人呢？跟着杨玄感冲阵的敌军，就是后面杀出来的后续部队，也有四五百人啊，这可是宇文将军和斛斯将军亲眼所见的。”

斛斯万善一下子脸色通红，之前他是为了推荐责任才这样说，但那四五百骑是不是杨玄感的部下，他也不好说，这会儿只能跟着王世充说道：“啊，这个确实是末将亲眼所见，从后方还冲出了杨逆的援军，源源不断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