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武的手在微微地发着抖,尽管他早就从哥哥的嘴里听说过杨玄感的可怕,但只有在这战场之上亲眼目睹,他才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天神下凡,什么叫杀气冲天,若不是关陇武将的荣誉和哥哥严酷的军令,他只怕早已经掉转马头,一溃千里了。
眼看杨玄感已经冲破了第三道骑兵线,两排弓骑们给杀得纷纷溃逃,上官武咬了咬牙,大刀一挥,把一个从他身边企图逃过的骑兵斩于马下,厉声道:“不许退,随我上前迎敌!”百余名亲卫骑士,紧跟在上官武的身后,对着正在前方大开杀戒的杨玄感,冲了过去。
洛阳城头,王世充一脸阴沉地看着二十里外的这场大战,城头的战鼓声震天动地,城外的两军殊死搏杀,看得元文都,卢楚这些文人们目不暇接,可是王世充的眉头却是深深地锁着,一言不发。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现在的战局,明显开始对隋军不利了,叛军左翼的杨玄纵,已经打退了桑显和最初的一波突击,隋军本来就人少,在杨玄纵的不断逼迫之下,已经伤亡千人左右,后退了五百步之多,几乎要给打回出发时的阵地了,只是靠着桑显和的来回奔驰,督促鼓励,才勉强维持着阵线。而杨玄纵所部则是越战越勇,虽然也损失了七百多人,但明显占据了上风。
而隋军右翼的王智辩,却是占了些上风。虽然韩世谔靠着个人的武艺,几乎以一已之力挡住了隋军的第一波冲击,可是两边的骑兵交起手来,这些武功高强的关陇骑士们。多为世家子弟,在正面的格斗中却是占了上风,隋军的这些骑兵,多数是州郡的府兵,战斗力和意志都不如对方,打了一个多时辰后。损失两千余骑,而对方只损失七八百人,即使韩世谔大发神威,来回驰突,亲手格杀四五十人,可是仍然架不住本方步步后退。反过来,隋军的右翼倒是突进了二百多步。
更重要的是,上官政在一开始加强的那二千骑兵,这会儿发挥了作用,他们从隋军的侧翼,狠狠地楔入,造成了隋军骑兵的一阵混乱。若不是杨玄感早有准备,让杨玄挺率了两千骑兵作为预备队,堵上了这个口子,只怕这会儿叛军的左翼,就已经要崩溃了。
不过两翼的战斗,仍然是在僵持,双方虽然各自在一翼取得了优势,但还不至于把对方完全打崩溃。战场上形成了一个古怪的态度,两翼的双方,各自突进一边,收缩另一边,而中央的主力,却是陷入了更惨烈的厮杀之中。
杨玄感的三角大阵,在连续突破了隋军中央的八排防线之后,终于停止了突击,杨玄感本人,被上官武带着百余名亲卫,走马灯似地围着搏杀,虽然他的每一次驰突,都能击毙两到三名敌军,但打死一个,就补上来四五人。
杨玄感身边的敌军越打越多,而雄阔海等人,又被一道又一道的叛军骑兵线所拦,一时半会儿无法跟进,三角大阵的后续骑兵,虽然在不断地涌入,但是也是跟隋军的中央骑线陷入了混战与厮杀。
战场的宽度与厚度决定了杨玄感的这种突击阵形,无法让后面的大队人马全部投入战斗,虽然后方无法接战的骑兵不停地向天射出阵阵箭幕,但由于距离过远,对于装备精良的隋军骑兵,也无法构成大规模的杀伤,战局陷入了僵持之中,胜负的关键,就在于杨玄感的这一口气,是不是能撑到最后!
元文都拍手笑道:“樊大帅,关陇铁骑果然是厉害啊,杨逆这么厉害的冲锋,却被生生挡住了,那个冲在最前面,陷在阵中的就是杨逆本人吧,哼,穿得这么拉风,不是给人当靶子吗?大帅,我看杨逆虽然凶悍,但给这样围着打,也撑不了多久的,他毕竟是人,不是真正的战神!刀枪不入!”
樊子盖没有接元文都的话,转向了王世充,问道:“王将军,元大人所言,你怎么看?”
王世充摇了摇头:“杨玄感绝不是这样勇而无谋,孤身陷阵之人,而且,在我看来,他可能没有完全发挥,还是收着在打。”
樊子盖的脸色一变:“什么?你说杨玄感还没有尽全力?”
王世充点了点头:“当年我曾经跟着杨素一起出征突厥,亲眼见过杨玄感单人独骑,在突厥的万千精骑中横扫千军如卷席,就连达头可汗的可汗卫队,也挡他不住,一战下来,斩杀上百敌军,这关陇铁骑虽然也是装备精良,战力凶悍,但不会比马上民族的突厥人更强到哪里,若是连上官武都能困住杨玄感,我觉得不太可能。”
卢楚不服气地说道:“那,那,那个,个上官,上官武,又,又不是,不是一,一个人作,作战,他,他,他还有,还有,还有百余名,名,护,护卫呢。”
王世充摆了摆手:“当年杨谅谋反,我又是跟着杨素的大军平叛,在朔州城外,曾经大战叛军悍将乔钟葵的龙骑禁卫,其最凶悍的猛将王拔,带着百余名武艺高强的龙骑护卫,一涌而上,围攻杨玄感一人,结果被他尽数斩于马下,当年的往事历历在目,这些上官武的亲兵,比起按照骁果禁卫的标准训练和强化的龙骑禁卫,要差远了,上官武的本事,更是不能和王拔相比,可是杨玄感却是能给这样的人困住,不奇怪吗?”
樊子盖摇了摇头:“那会不会是杨玄感年轻的时候,身强力壮,有这本事,可是现在毕竟也是人近中年,气力下降,不复当年之勇了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樊大帅可曾看到杨玄感最早冲击入阵的那一下呢,只一举手间,就格毙两员勇将,单手把一个挑举过头,砸死另一人,这等力量,这等武艺,您觉得他是不复当年之勇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