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三个野心家(1 / 1)

隋末阴雄 指云笑天道1 2284 字 1个月前

王世充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薛举那种木鱼脑袋里是不可能想出什么成熟的办法的,对他来说,简单暴力地摧毁一切,就是最好的办法,不过从这回薛举带来的骑兵,倒是让王世充吃了一惊。

王世充多年的军旅生涯之中,也曾经见识过世上很多的精锐骑兵,骁果军自不必说,象是突厥的可汗卫队,杨谅的龙骑禁军,杨义臣的朔州轻骑,都算得上一流的骑兵了,但想不到这金州的边陲弹丸之地,薛举部下的那些陇西铁骑,比起这些顶级骑兵来说,竟然也是毫不逊色。

这些骑兵几乎个个都是一人双马,而且坐骑多是骠肥马壮的河西战马,骨架比起突厥的草原战马要更粗大一些,肌肉的线条也都非常好,现在正值秋后,正是马力最强之时,这些战马的肌肉就如同壮汉猛男身上的肌肉块子一样,线条明显,把一块块的劲肉都顶得翻了出来,尤其是腿上的那些肌肉块子,比起中原地区常见的厩养战马,都要粗了许多,看起来日行五六百里,一点问题也没有。

而马上的那些骑士们,个个都看起来是饱经风霜,很多人满脸都是伤痕,甚至独眼龙都有不少,可以想象出他们满身有多少类似的伤疤,王世充知道薛举的手下是半兵半匪,有时候干脆会假扮强盗打劫来往的商队,更是会秘密地远出关外,作为雇佣军参与吐谷浑和西突厥的部落仇杀。加上金城陇右一带本就是羌胡混杂之地,民风强悍,人也勇武善战。这些人的体格即使和御营的核心那八千骁果壮士相比,也不遑多让,而这满身的伤疤更能证明他们的战斗经验,即使加上骁果骑士可以人马俱甲,一人双甲的装备优势,就在这辽阔的草原之地上摆开来大战一场,谁胜谁负还真的很难预料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薛将军。你的部下确实精悍,我并不怀疑如果你趁夜突袭。会取得一定的战果,就是如你所说的生擒杨广,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薛举的脸上闪过一丝得色:“行满,你身经百战。你说可以,那就是可以了。”

杨玄感的眼中神色一变,冷冷地说道:“只怕未必吧,有八千骁果健儿护着御营,只怕这四千陇西铁骑,也未必能成功。”

薛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杨将军,你是看不起我们陇西铁骑的战斗力吗?哼,看看我的战士们这些马,比起那骁果骑士的。也丝毫不差,再说了,我的战士们都是一人双马。真打起来的时候,在黑夜里可以放出副马,杨广和元寿一定不知道四周来了多少兵马,就算骁果军能打,但被一个不通兵法的绵羊所领导,一样逃不脱失败的命运。”

杨玄感摇了摇头:“薛将军。我跟昏君有杀父之仇,恨不得现在就能要了他的命。但是御营周围毕竟有几万步骑,抛开外围的步军和内层的骁果骑军不说,就是这座御营大帐,周围也是遍布绳索,上放铃铛,连着强弩,若是强行攻击,一碰这些警戒强悍,内部就会万弩齐发,任你再强悍的骑士,也无法冲得进去。”

薛举的脸色一变,看向了王世充:“这是真的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杨广一向很宝贝自己的性命,我赞同杨将军的看法,只是这三四千人,恐怕还不足以成事。还有一点,现在杨广还没有让天下大乱,即使薛将军得手,也不足以灭掉大隋,我们手下这几千将士会被视为叛军,很快就给消灭掉,到时候白白为他人作了嫁衣,又是何必?”

薛举狠狠地一拍马鞍:“唉,真倒霉,本以为是一次好机会的,想不到还是不能动手,行满,离咱们的谋划已经过了十几年了,我这些年在陇右金城已经有了三万劲骑,这次带来的四千骑只是精兵而已,若是兵力不足,我可以派人回去调兵,再找机会下手。”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次不是最好的机会,天下将乱,这两三年内就会盗贼蜂起,我等还是顺时而动的好。对了,薛将军,你可知道,前方的战事如何了?”

杨玄感说道:“今天早晨才听了杨广帐内的军议,前方的宇文述传信回来,说是吐谷浑被铁勒在西域大破之后,吐谷浑的伏允可汗率领十余万部众,逃到西平关外,说是想要投降我大隋,其实还是想骗大隋一笔赏赐,继续玩赖,但看到宇文述的八万骑兵列阵而出后,意识到这回大隋是动真格的了,于是连夜遁逃。”

“这帮吐谷浑人打仗不行,逃跑还是真快,宇文述率轻骑三万追了十天,才算赶上,大战一场之后,吐谷浑人大败,四散奔逃,这一仗斩首三千多级,俘虏四千多人,吐谷浑王公以下投降和俘虏二百多人,主力可谓受到了重创。宇文述趁胜追击,攻下了曼头和赤水二城,已经深入吐谷浑的腹地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宇文述毕竟是多年宿将,用兵还是有两下子的,他肯抛弃主力,自率轻骑在这河湟之地追击,也是挺有勇气的做法。不过我想他敢这样追,一定是事先做足了功课,有充分的情况,让他知道吐谷浑人逃跑的路线。”

薛举的脸上现过一丝懊恼,重重地一拍自己的马鞍:“早知道就不把长(音g,二声)孙派给宇文述当向导了,他一定是被长孙引过去的!”

王世充微微一愣:“什么长孙?是长孙晟的那个长孙吗?”

薛举摇了摇头:“不是,是我手下的一个骑将,名叫翟长孙,是吐谷浑人,号称河湟第一勇士,弓马极为娴熟。多年来一直带着自己的小部落在河湟一带打劫商队,就连吐谷浑的伏允可汗也对他刮目相看,封他为部落小王。三年前,我接了姑臧那帮商人的护卫生意,亲自带着两千精锐手下护卫了这一路,结果正遇上这翟长孙,我儿仁杲与他大战一天一夜,拼上一千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我爱惜其才,便重金将之招入麾下。这次宇文述先行带兵来到金城,向我要求向导,长孙自告奋勇,想要立下军功。我也没把他拦下来,唉,想不到竟然让宇文述得了大功!”

王世充心中一动,那薛仁杲的本事他是见过的,称得上是当世虎将,想不到现在薛举手下还有可以和薛仁杲相提并论的猛将,这个金城霸王的实力可谓如虎添翼了。

杨玄感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哈哈一笑:“居然薛将军还有如此虎将,改天我可要好好见识一下。切磋一下武艺才是。”

薛举微微一笑:“杨将军,小儿对上次输给将军之事,多年来也是耿耿于怀。想要再找机会比试呢,你若是有空,也再指点他们一二吧。”

杨玄感淡然一笑:“好说,好说。不过薛将军能把这陇西铁骑训练得如此精良,实在是让杨某大开眼界,今后乱世之中起事。你这支虎狼之师,可是一定能打开一片天地的。”

薛举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笑而不语。

杨玄感看了看前方的御营金顶,沉吟了一下,扭头对王世充说道:“昨天还传来消息,说是河北那里的河道已经挖了一半多了,今年看起来是不太可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挖完,现在河北那里的官吏们正在催逼百姓,宇文恺已经下令每家除了出丁男以外,还要出一名壮妇来挖河。”

王世充叹了口气:“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河北那里一年要挖出两千里的新运河,不把民众往死里整是不可能的,只是杨广连女人都不放过,历代的暴君也无过于他,即使是秦始皇,还没有让孟姜女去修长城呢。”

杨玄感正色道:“看来一切都如行满所料,河北那里这两年一定会乱起来的,到时候我看杨广未必有精力去打高句丽,也许我们可以提前起事。”

王世充微微一笑:“妙才,你太乐观了,大隋的江山也没那么脆弱的,即使是杨广如此倒行逆施,开始的一两年内,也不可能有人真敢打出推翻杨广的旗号,最多只是上山下泊,占山为王,结为盗匪罢了。”

薛举插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天下也乱不起来啊,我们西北这里,从来就没少了盗贼,各种马帮打劫来往的商旅,就是我的手下,也有时候会做些没本钱的买卖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薛将军,你们这凉州陇西一带,和内地中原不同,本就民风剽悍,也没有大片的良田出产粮食,所以有些小股的马贼,并不奇怪,但在中原的河北之地,那里是一眼望不见头的麦田,需要大量的丁男来耕种的,盗贼的出现往往是整村整乡的行为,而且他们上了山以后,没有食物来源,就会不停地下山去打劫其他的农耕地区,这样打着打着,荒地越来越多,盗贼也会越来越多,如果没有强大的军力一直在扫荡,又从各地调来大批的赈济粮的话,河北那种民风凶悍的地方,就会一直持续混乱下去。”

薛举哈哈一笑:“我明白了,河北这样一乱,各地的官军都要调去镇压,然后各地都会跟着乱起来,等到天下大乱的时候,就是我等起事之时,对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薛将军所言极是,大隋的主力军队征讨高句丽,无论胜负,都会有相当大的损失,如果打下高句丽,或者说打下辽东,还要留大军驻守,为了确保前线的军队,更是要继续从河北不断地运兵运粮过去,那会是巨大的包袱,照杨广这种打吐谷浑都要出动四十多万大军的打法,打高句丽还不得百万大军啊,加上前期挖河肯定会让河北山东一带的民众无法忍受,所以天下大乱是一定会到来的。”

薛举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就一定要暗中分头准备,等到时机成熟,就分别起事,对吗?”

杨玄感的神色微微一变,想要说什么,却被王世充抢着说道:“不错,薛将军,正是如此,所以我们一定要现在好好保持自己的实力,再也不能出现这次让翟长孙将军跟着杨广的部队行动的事情。到时候如果杨广下诏天下,要各地派兵征讨高句丽,薛将军千万别派大军,充其量派个几千老弱病残应付一下就行。”

薛举的眉头一皱:“行满,我正在头疼这个事呢,这次一灭吐谷浑,我们金城就成了内地了,到时候别说调兵的事,就是我现在手下的几万骑兵,也无法再象以前那样以官军的身份维持,可能要被强制解散,到时候我又如何能保有这支精兵呢?总不能让他们全去当盗匪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薛将军,你真的以为这回杨广能灭掉吐谷浑?”

薛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怎么,难道这回杨广出动几十万大军,还灭不了一个小小的吐谷浑?”

王世充摇了摇头:“吐谷浑那里的情况,你老兄应该比我还清楚,虽然人口只有二十多万,但那几千里全是在荒凉高原上的大草原,就象我们现在脚下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象在中原内地那里建城池,种粮食的,只能采用游牧的方式,现在大隋连漠南草原都没办法真正地置郡县,以中原的方式来管理,难道在这里就可能吗?而且那个伏连可汗打仗不行,逃命的本事比谁都强,宇文述这样追都没追上他,即使抓到了他,吐谷浑还有几十个部落,随便选个王出来也能重新把这些人聚起来,以杨广的好大喜功,如果他真的想要灭吐谷浑,就不会摆这种排场了。”

薛举的双眼一亮:“摆排场?行满,你难道是想说,杨广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居然不是为了打仗?那还能是为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