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1 / 1)

“荆湖开发,主要是涉及荆湖两路,实际上届时涉及的可不仅仅是两路,估计是以荆湖为核心的附近几路都要牵连进来的,因而谁也躲不过去的……

这是一场滔天浪潮,主动参与进来的,将会获得一片大海,不愿意参与进来的,也会被裹挟进来,只是到时候会是在浪尖还是被裹挟到了海底,便不得而知了……”

听到这里,秦华岳与冀文方先是浑身颤栗,继而狂喜。

陈宓看了他们一眼道:“……既然是开发,便是将这荆湖两地当成是荒芜之地了。

从农业、商业、手工业、矿产业的秩序都会有一番全新的改变,荆湖两路,尤其是江陵府,将会变成一个机会者的天堂,这里会变成掘金者的天堂,这里会变成整个大宋乃至于宋辽夏以及莽荒地区想要改变者的圣地……”

秦华岳有些迷糊道:“所以……大人,这计划将会是有什么举措呢?”

陈宓道:“在本官的计划里,江陵府将会成为荆湖两路的经济中心、商业中心以及工业中心,以及文化中心,而整个荆湖地区,通过水利工程的改造,成为大宋新的粮仓。

所以,第一步,本官将会进行招商引资,从江南招募大企业来江陵府这里开厂,大量的企业到来,将会让这里充满生机,到处都有工作的机会,而商业的机会也会到处都是,届时商税也会让江陵府有足够的钱去进行基础建设;

而随之而来的,央行将会进行大规模的基础建设,搭桥铺路,将整个荆湖地区通过大量的道路给连接起来,物资的沟通也会变得便捷起来,种出来的粮食农作物等等也能够通过长江输送向全国……”

陈宓并不吝惜花费口舌与这两位老人讲述他的图景,原因在于,这两个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他们的家族在这江陵府的影响力非同小可,能够将他们吸收进来,那么在江陵府也足以震慑一方了。

两位老人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尤其是冀文方,作为一个跑船出身的人,他的视野明显更加的旷阔,率先承诺愿意配合陈宓执行计划,秦华岳对冀文方的眼光还是颇为信任的,见冀文方答应,他也没有犹豫多久便答应了。

宴席之后,秦华岳请冀文方去他的一处小院下榻,一边享受着侍女的按摩,一边聊天。

“冀老弟啊,今日你就这么答应下来,难道他所说的那些东西,当真有可能实现么,老朽怎么就感觉有些信不过呢?”

秦华岳道。

冀文方笑道:“秦哥啊,我答应不是因为看重他所说的那些东西,那些现在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能不能实现还要另说呢。”

秦华岳若有所思道:“所以你答应的原因是虚与委蛇的意思?”

冀文方摇头道:“是也不是,本身与这个陈静安达成联合是咱们的需求,至于之后他想要做什么,咱们便看着便是了。

当前主要的任务,便是与他联手将江陵府的局势给稳定下来,他需要镇住齐稽中,咱们则是要消除鲁知灏被调走之后造成的动荡,不然其他的大族可能会乘机而起,若是让他们先搭上这陈静安,到时候咱们几家可有麻烦了。”

秦华岳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不过,那陈静安说得那些东西,我见他言之凿凿,似乎真的很有信心呢……”

冀文方大笑起来:“他当然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之前那些事情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这不意味着他便真能够做成这么大的事情,整个荆湖地区啊,涉及两个路,这么大的地方,就凭一个江陵府通判,便可以撬动那么大的力量?这便好似一只小小的蚍蜉想要撼树,这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

当然若是官家派个封疆大吏过来,比如来个参知政事,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我看着也难呀。

朝廷现在内忧外患的,外有西夏虎视眈眈,内里更是有三冗问题,前两年连京朝官的薪俸都拖欠了,到现在也不见好,都逼得王相公用市易法敛财了,哪里还有钱?

老哥您说,这按照陈静安的说法,要搭桥铺路,要引进投资,要兴修水利,要如何如何……这得需要多少钱,少了说得几百万贯,多了说得几千万贯,钱从哪里来?”

“嘶!”

秦华岳倒吸一口凉气,“几百万上千万贯的钱,这就算是大宋最富裕的时候也难拿啊,更何况是现如今这窘况,一个小小的通判如何能够撬动这么大的钱财?”

“所以啊,这些他说说就算了,咱们也就姑且听听,先答应下来,然后稳定住江陵府的局势,其余的再说吧。”

秦华岳连连点头:“还是老弟你看得清楚,老朽果然是老了。”

冀文方赶紧摆手道:“老哥您还是太谦虚了,您……”

冀文方说着客气话,一方面却是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眯着眼睛看着给他捏脚的美貌小侍女。

秦华岳见状一笑:“好了,老朽也累了,先去歇息了,冀老弟你便好好地捏捏脚,老夫让人送点酒过来,你稍后喝点,嘿,里面泡了好东西的。”

冀文方闻言眼睛一亮,笑答:“那感情好。”

那小侍女闻言娇羞低头。

两个老头猥琐大笑起来。

……

送走了两个老头,陈宓并没有立即离开醉仙楼,而是留着与卢伯蕴说话。

“杭州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陈宓问道。

卢伯蕴笑道:“情况很好啊,这些时间来,他们基本都已经恢复了生产,出货方面也很不错,北方因为市易法的原因,现在商业凋零,但这南方却是空前繁荣起来,现在有许多的北人都玩南方跑,尤其是江南,现在聚集了很多的北人,商人、务工、手艺人等,都爱往那边跑。

大家伙生意做得好,对静安你都颇为感激,此次听说了静安这么快便升职了,大家都颇为开心,这不派了我来做代表么,此次从杭州过来,我是带了三条船过来的,一条船带着我,两条船带着他们给静安你的礼物。”

陈宓笑道:“大家都好便好。”

卢伯蕴点头道:“大家其实还都在问,静安你这边说是有大计划,到底是什么计划,什么时候实施,能不能找时间给大家伙都给说说?”

陈宓笑道:“也大约是差不多了,他们若是着急,也可以来江陵府,到时候我与他们说说?”

卢伯蕴大喜道:“那就太好了,我来之前,他们都逼着我找到静安,好好问问这事情,但我不是想么,静安做事自然有自己的节奏,我来催那不是不好么,这几天正想着该如何问你呢。”

陈宓点点头道:“在江南不好么,怎么这么着急?”

卢伯蕴笑了起来:“江南当然是好啊,现在大家的产业也都重新开起来了,而且那么大的市场,的确是需要时间去消化的,但大家都知道静安的,知道静安的不会忽悠大家。

静安既然说了有大计划,那边一定有大计划,静安之前不是在江南只是权宜之计了,那么肯定是有比江南更大的计划,所以啊,大家心里都长着草呢,只要静安一日不将计划说出来,大家伙晚上便睡不好觉啊!”

陈宓失笑道:“你们这些家伙啊……也罢,你们既然着急,便叫他们来吧,也是到时间搞点活了。”

卢伯蕴喜道:“中!中!那可太好了!大家伙等这个好消息呢!”

他想了想问道:“那大家伙要不要带人带钱过来,或者说,要不要将工厂带过来?”

陈宓想了想道:“也无不可,这边给我一段时间,就该收拾好了,到时候你们一过来,便可以投入了,不过……唉,你们这些家伙,也不知道要体恤我。”

卢伯蕴笑道:“静安你有大能力,自然要多劳了。'

陈宓笑了笑没有说话。

虽然他口上这么说到,但内心还是很清楚的,卢伯蕴这些人虽然听话,但已经慢慢地在推着他前进了,这便是资本家们的本性。

不过,他想要利用的便是他们对于利润的渴望,利用他们对于利润的渴望,统合起来,去对抗另外一批人,这用一批人去替代一批人的过程,看似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但改变却是实打实的。

在封建地主们的统治下,农户的生存是很艰难的,他们的苦难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若是将历史推进到资本主义横行的时代,那么他们的苦难依然还在,但苦难却是变成了工作本身,却不会再为基本的衣食而烦扰了,因为整体的生产力进步,让人们的苦难产生了改变。

这便是进步了。

陈宓是个很现实的人,但根底上也是个很理想化的人,一方面他认为世界不可能实现完全的公平,但另一方面,他却是认为人们的幸福是可以因为社会整体的进步而得到了以前得不到的幸福的。

所以,为部分的民众去改善问题,还不如去推动社会的总体进步。

这便是荆湖开发计划的底层逻辑了。

在给赵顼的计划书里,以及在对外所说的言辞,陈宓所说都是什么发展农业、经济、工业这些,但没有说的部分是——他要将整个社会从封建社会推进到资本主义社会去。

至于这个过程之中,会不会造成王权更迭……关他屁事!

卢伯蕴这些人,便是后世那些吸血资本家了,他们会为了利润干出很多的人神共愤的事情,但他们带来的东西也是封建地主们所不能带来的。

按照书上说的,这便是生产力的进步。

封建地主们占据了土地,挣到的钱也会沉淀到土地上,社会的财富会集中到他们的手上,他们却只知道自给自足,将社会的财富高度的凝固起来,对于社会国家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资本家到了后期固然也会造成贫富差距过大,但前期却是要雇佣工人,给工人发工资,给人提供工作机会,这便是改变社会的契机了,人也因为劳力而被重视起来。

所以,陈宓并不厌恶被卢伯蕴这些人推着前进,也不担心以后会被这些人裹挟着前进,到了那一天,社会也会比现在要好,不是么?

至于什么大同社会、什么共同富裕……这是他现在能想的么?

不能。

他现在想的是,尽量改变这个社会,让这个社会多一股力量,等几十年后大变来临的时候,有一股力量为了保护自己的成果,而能够挺身而出。

他自己是做不到那么多伟大的事情,但伟大的事情自然有人民去做,他要做的便是让人民有力量。

不过现在他却是得加快进度了。

陈宓在府院开展了一场自纠行动,从曹官开始,往下延续到胥吏,再到衙役这些,将江陵府府院里面的蛀虫以及各大族参杂进来的沙子给剔除出去。

一下子府院的众人叫苦不迭,连桑端学都过来求了几次情。

陈宓却是很坚定。

他私下里与秦观道:“要对抗江陵府的大族,不是靠拉拢几个大族便可以完成的,他们不会满足于合作的,他们永远想要过下官府,若是没有制衡他们的利刃,他们就永远也不可信。

府院便是这把利刃,但现在这把利刃已经锈了,而且握着它们的还不止我们,这是不可以忍受的。

这把利刃,必须完完全全把握在我们的手里,以后有大族敢作妖,咱们便让他们做鬼。”

经过一番的整顿,府院总算是有了新气象。

这还没有完,整顿了府院之后,陈宓便提出要剿匪,这个提议让整个州衙都乱了起来。

“大人不可啊!”

秦长年着急道。

陈宓笑了笑道:“有何不可?荆湖北路匪患严重,滋扰民生不说,连长江这条黄金水道,都要受他们的滋扰,现在咱们要大力的发展,这些可都是拦路虎啊!“

秦长年急道:“大人啊,这匪患若是好解决,又何至于今日,早就被灭了,可咱们这地方,他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