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潜沿着绳梯往上爬了一段,越往上,越能清晰地看到岩石的细节。那岩石果然五官兼具,凹陷的眼窝,挺立的鼻梁,弧线的嘴唇,尽管已经风化地相当厉害,但这绝非自然成形。
来不及细看,冯潜继续爬了上去。到顶的时候,探头望去,见那人正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不知在做些什么。
冯潜当机立断,跨过空隙,一脚踏上岩顶,另一只手就伸进雨衣,从腰间摸出了一把92式警用手枪。
雨水稀里哗啦地下着,那个人丝毫没有察觉冯潜的动静。
冯潜悄声走到了那人身后,手枪指住他的后脑。
“别动,警察!”冯潜轻喝一声,那人肩头一抖,手电筒掉在地上,光线来回摇晃着。
“张郭仪,你涉嫌谋杀,举起手,站起来!”冯潜喝道。
那人缓缓站了起来,双手举在头两边,身下是一个小皮箱子,上面用塑料布挡着雨。
嫌犯缓缓转过身来,正对着冯潜,面容也出现在他眼前。
果然,他正是逃跑的张郭仪,圆圆的眼镜上面布满雨滴,乌色的嘴唇因为惊讶而半张着。
“冯队长,你怎么…”张郭仪没有想到,自己的神操作也被识破了。
“老张,你可是武馆的老同志啊,没想到你居然会对唐馆长下杀手,让人震惊。”冯潜仔细看着面前的凶手,希望解析他的任何神情。
“冯队,如果我说我是清白的,你可能不会相信吧。”张郭仪说道。
“先别说这些,跟我回警局去慢慢说。”冯潜左手伸向腰间,取出准备好的手铐,准备往老张手上锁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冯队。”老张说道,身子往后退了半步:“要事在身,我还不能跟你走。”
“这由不得你。”冯潜往前进了一步。
老张却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情,反而是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诡异表情。
这时,一个声音从冯潜身后响起:“冯队长,你也别乱动,我这把老枪容易走火。”
冯潜暗自一惊,这声音,没错,是他。
冯潜侧脸往身后看去,只见那个船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手里还端着一把老式的54式。
“老师傅,你干什么?”轮到冯潜吃惊了。
“我们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来错地方了。”船公肯定地说。
“捉拿案犯是我的职责,你们这样子是越走越远,后果非常严重。”冯潜想要拿出套话。
但船公显然不按他的节奏走,他的枪顶住了冯潜后脑勺,语言重了起来:“别耍花招,把枪放地上!”
冯潜无奈,只好蹲下来,把手枪放在地面,再缓缓站起来。
张郭仪趁机夺过来他的92式,现在两把枪对着冯潜,他暗自叫苦,没想到被人摆了一道。
“好了,你是谁,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冯潜举起了手,尴尬地问道。
船公绕到冯潜身前,和张郭仪站在一起,嘿嘿笑了一下,也不隐瞒:“我的名字是李宁天。”
这个名字让他始料未及:“李…李宁天,李欧的父亲?水文勘测局的李教授,你不是…不是…”
船公微微点头:“我就是失踪了,又没死。”
冯潜忽然有一连串问题要问,但却问不出口,只得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像个乡野村夫的船公,没想到他伪装的这么好,经验老到的他也没看出异样。
船公忽然咳嗽了几声,身体有疾病这点冯潜倒是没看错。
“冯队长,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要找的凶手另有其人,可以好好说话吗,我们谁也别乱动手。”张郭仪用洽谈的口吻说道。
冯潜无奈,枪在别人那里,也就没了主动权,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把枪收了起来,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解释一下吧。”冯潜说道。
张郭仪看了一眼李宁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宁天沉着地说:“张郭仪不是凶手,只是有人偷走他使用的峨眉刺,冒充他的行为特点,杀害唐之焕,然后嫁祸给他。”
冯潜道:“这点我也是想过,但是很多的线索都指向他,他和唐的矛盾大家都晓得。”
“如果解决争吵的方式就是杀人,那世间可能就是地狱了。”李宁天不屑一笑。
冯潜道:“所以我有疑虑,才会多想一步,查看了交通监控,跟踪你们到了这里。”
“我和唐之焕共事多年,大家心知肚明,吵归吵,这也是协助他做出决策的方式,没有哪个决策者是完美的。”张郭仪说道。
“那么矛盾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冯潜问道。
张郭仪皱皱眉,说:“我想是来自于外部,只是别人手法太高明,把外部矛盾引入内部,造成我们窝里斗,也许对他们才有好处。”
冯潜在仔细思考着。
李宁天接话道:“我最近在暗中观察武馆,发现有一伙人跟我一样,也偷偷摸摸的。上次他们想要盗窃武馆的东西,被我捣了乱。”
“你不会是想说那几个搞文化交流的吧。”冯潜盯着李宁天,对这人颇感神秘。
“正是,那几人接触武馆的真正目的,并非中外武术交流这么简单,他们盯住的是大佛的秘密。”李宁天的嗓音有些沙哑。
“又是所谓的玉莲渊吗?”冯潜哼了一声:“先不管这个地方存不存在。我目前关心的是,为什么他们要对馆长下手。”
“因为馆长成了他们最大的障碍。”张郭仪有些怨愤地说。
“懂了,只有除掉唐之焕,才可以方便他们在武馆找寻想要的东西。然后又假扮成你的样子,用峨眉刺杀害唐之焕,再顺理成章地嫁祸给你。”冯潜的思路有些清晰了起来。
“差不多。”张郭仪苦笑道:“但这些人如意算盘再好,却没有料到刺杀不成功,唐馆长还活着,并及时提醒了我。”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你们两人面上不和,底下却配合的不错。”冯潜确认了自己判断的认可。
“也幸亏李教授的及时帮助,让我不至于现在坐在警局里面苦苦辩解。”张郭仪看了看李宁天。
李宁天说道:“我也是偶然遇见武馆突发变故,才决定在这紧要关头做点什么。”
冯潜微微点头,基本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又转问李宁天:“那么李教授,你身上有太多的疑问,我也想多问一下。”
“恐怕没有太多时间去解释。”李宁天说道,随即咳嗽几声,脸色很差。
“你从哪里过来,又想要做什么?”冯潜不想放过了解真相的机会。
李宁天喘息了几下,才说:“说来话长,我的确是在川西考察的时候遇到麻烦了,不过现在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回川中来。目的就是帮助武馆,找到破解大灾难的办法。”
“是那个所谓的妖龙苏醒祸害人间的训示?真搞不懂你们怎么都信这一套。”
“不,那只是一个神话的外衣,真相是一个有关蜀地大洪灾的预言,已经有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预言的实现性越来越大了。我们怕这个预言是真的,那将是一场人间浩劫。所以我们必须去求证预言的可能性,假如能找到确证,那我们就必须吹响哨音,让人们做好避难准备。”李宁天望向远处的江水,他的话让冯潜感到震惊。
冯潜试着理解他的话,但他始终觉得很玄乎,他不想继续为这个话题费精神,又问道:“你不想去和你的儿子重聚吗,他一定非常想念你。”
李宁天长叹了一声:“本来我是想过和他见面,但是,哎,现在看来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还是想问为什么?”
“李欧,他做得很好,我相信他会成功的,我现在的出现反而会起反作用。”李宁天有些无可奈何,冯潜还想追问,却被截住了。
“好了,冯队长,我们没有时间了,现在要做正事。”
冯潜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见李宁天拉了张郭仪一把,两人走到皮箱子跟前,蹲下去,张郭仪打着手电,照射到箱子里面的笔记本上面,向他解释着刚才的发现。
“四道一逆,三路两合…这一定是有目的的……”李宁天说着让冯潜不懂的话,他只能呆呆地看着两人。
“这只是表层排水系统,内部渗透系统的运行才是关键……”李宁天嘀咕着。
“总不至于把这个佛头打开吧。”张郭仪道。
“不,不需要,我们找到他的暗示就行。”李宁天捡起电筒,四下找寻着。
冯潜忍不住问道:“嘿,两位专家,你们到底搞哪样?”
李宁天低头说道:“这个岩石是个雏形,是当年修筑乐山大佛的大工匠李沭所造,其目的是为修筑大佛进行试验和技术积累。”
“大佛的雏形?”冯潜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黄色岩石,高低起伏,早已没了原本的外形。不过经李宁天一解释,他这才注意到,岩石上面有很多条纵横交错的沟槽,如同城市交通道路。
“这些槽是什么?”
“对,这就是乐山大佛的精妙之处,这些是排水系统,如果不是这些东西,大佛早就被雨水和淤泥糟蹋了。”李宁天说道,他一边走,一边在怀中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唯恐被雨淋湿。
大雨不停的滴落在岩石顶上,流入那些槽里面,不断汇合、分支、再汇合,最后往四面八方流去,从岩石边流出,掉入悬崖。
“好吧,我相信这个牛逼的佛像能够保存千年是有技术含量的。那你们要做什么?”冯潜的问题不断出现。
“你听过石匠的传说吧,在乐山应该流传很广。”李宁天头也没抬。
“听过一些,怎么开凿大佛,怎么打退水底的怪物。”
“对,传说来源于事实,那个叫石青的工匠,他的真名叫做李沭,他是修筑大佛的总工程师。”李宁天停了下来,看着冯潜。
“当年海通聘用大工匠李沭,不仅是这人能力超群,而且也是李沭自己的选择,他急于把自己推荐给海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在修建大佛的时候,藏下他的秘密。”李宁天说到重点了。
“什么秘密,就这些排水的坑道吗?”冯潜摇摇头。
“不,这只是藏密的外在形式。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了解李沭自己的手段,我们才能解开大佛的秘密。”
刚说完,张郭仪就朝他喊道:“李教授,快来看!”
李宁天走了过去,见佛头靠近岩壁的地方,在水道之中有一些阵列式的孔洞,直径大概钱币大小,有的被泥沙封堵,如果不仔细查看,根本看不出来。
“李教授,这应该就是你要找的渗流孔。”张郭仪说道。
李宁天仔细检查了一番,不断点头:“非常好,这些才是内部排水系统的通道口。这是上入口,我们赶紧找到下出口和其他分支口。”
这些说法冯潜闻所未闻,只能看着两人走到悬梯那里,一前一后爬了下去。
两人来到佛头腮帮和下巴脖子的地方,仔细调查那里的岩石。
雨哗啦啦下着,让人看不清周围,江上迷雾又起,笼罩着诡秘的气息。
过了有十来分钟,张郭仪才走了上来,径直走向上入口的位置,朝下面喊道:“教授我准备好了!”
只见张郭仪将一根木棍折成数段,削成一样粗细,然后有章法地往那些孔洞里插去,每插一次就通知下面的李宁天,似乎他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雨中的岩石上,两人在忙碌,一人在踱步,这古老的石像到底能告诉人们什么。
终于李宁天喊了一嗓子,好了!
冯潜也不知道什么好了,走到张郭仪跟前,见那犹如微型巨石阵的地方,有几股水流忽然从未插棍子的孔里面溢了出来。
“水道逆流,真的做到了。”张郭仪有些兴奋,过一会儿,只听得脚下隐约咕噜咕噜作响,接着李宁天喊道:“我佛慈悲,悲天之泣!成功了!”
“悲天之泣?”冯潜没听明白。这时,张郭仪已经跑向了绳梯。
冯潜急忙也跟了过去,随着张郭仪爬下去,李宁天已经站在石像下巴边上的突出石道上,朝石像的脸上看去。
石道非常狭窄,是紧贴石像开凿出来的一条石埂,可能是当年便于建造石像所留,也说明这只是个雏形,因为正式建造大佛的时候是没有这种石道的,靠的全是建筑支架。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贴着石壁走了过去,到了李宁天的那里,正好处于石像的颧骨位置。
从这里往李宁天所指的方向,也就是石像双眼的地方看过去,只见那个巨大的梭形眼窝中,有一缕水流正往下流淌。
出水的位置,正好就是眼角泪腺,远看起来犹如石像无声的哭泣。
“内部水道的阵列一旦按照设定好的方式进行闭合,就能让水流从双目泪腺流出。看来古籍记载的‘非雨不得开启’是有道理的,没有这场大雨大佛的水道系统也无法运行。”李宁天指着那股“佛泪”说道,作为资深水文专家,他的话很有可信度。
“真没想到佛眼还能流泪,那乐山大佛也有这种设计吗?”冯潜有些讶异,感到不可思议。
“应该是的。泪腺也就拳头大小,对于乐山大佛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忽略不计,所以几乎没有人发现过。”李宁天说道。
“泪腺里该不会有什么东西吧。”张郭仪对大佛已经十分熟悉,却没想到还有这个设计。
李宁天试着往佛眼位置移动,千年前的石像早已明显风化,黄色的岩层被磨得光滑,那个石埂已到尽头。李宁天开始徒手攀爬,手指扣在岩石的孔槽和缝隙里面,双脚找着着力点,试探着往上攀爬。
没有系任何保险绳,太冒险了。但李宁天毕竟久经山野,摸爬滚打不在话下。终于他的双手够着了下眼睑的位置,那里有一条凹槽可以提供支撑。
他缓缓移动着身躯,接近了泪腺的位置。李宁天仔细看去,见那泪腺有碗口大小,上面本来是有封土的,目前封土已经被水流撞开,怪不得乐山大佛在无数次“体检”中都无人发现。
他伸出手来,往泪腺里面探过去,冰凉的水流冲刷着他的手臂,引到他的腋下、身体上、腿上,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进入一尺多长的距离,他触摸到一个摆动的盘子,再试探了几下,确认是一个木质的圆盘,在浮力的作用下,浮到一定高度,正好能让手臂够到。而那个盘子里还有一截绳索。
李宁天挽到了那截绳索,拉了一下,发现有股力牵着,于是果断往外一扯,绷直的绳子带动了未知的部件,咔塔响了一声。
下面的张郭仪和冯潜都屏息观望着,这时候只听见佛像头顶上传来卡啦卡啦的声音,像是石头在互相摩擦。
“在石像头顶上,快!”李宁天缩回手来朝大家说道。
几人原路返回,重新回到石像头顶。只见石像头部与山壁相接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28寸旅行箱大小的方形石窟,石门被外力移动到一旁,却因机关年久失灵,仅抵开了一半。
李宁天和张郭仪十分欣喜,忙赶过去合力搬开石门,里面的情景展现在眼前。
冯潜之前猜测了无数遍,宝藏?遗物?武器?却没想到里面啥也没有,仅有一个石碑。
“上面有字啊!”张郭仪惊喜道,有时候文字比任何宝藏都更珍贵。
石碑乃一花岗岩,保存尚好,上面用刻刀刻下了一些文字,遒劲古朴,从右至左分了几段。
三人把手电光集中起来,往那石刻照去,从头到尾认真研读起来。文字是在记录事情,类似于日志,并没有采用诗句和艰深的文笔,因此可读性较强,连冯潜都能基本看懂它的意思。
三人一边读一边露出惊讶的神情,读完之后,都感叹不已。
“原来如此,李沭追随海通,竟然有这种执念……”李宁天叹道。
“玉莲渊的确存在,这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我想一切的谜题都会在那里被解开……”张郭仪自叹着。
冯潜一言不发,双眉紧蹙,面色凝重,不知在思考什么。
忽然,他趁人不备,从张郭仪腰间夺回手枪,往后一撤,指住了李宁天。
“都别动!游戏该结束了!”冯潜的喊声让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冯队长,你这是……”李宁天想要转过身来和他交谈。
“别动,手抱住后脑勺!”冯潜的声音变得严厉。
两人不得不照做了,冯潜趁机夺回张郭仪的手枪,别在皮带里。
“冯队长,石刻的内容你也知道了,这是一个重要的信息,我们必须把他告诉武馆!”张郭仪言辞恳切。
冯潜丝毫不买账:“行动?我不管你们什么拯救大地的剧本写的多好,想要打乐山大佛的主意,没门!”
“我们只是想帮助人们,希望你能理解…”李宁天诚恳地说。
冯潜严厉地说:“都跟我回警局,闹剧该收场了!”
张郭仪转过身来,眼里透着一种坚毅的光:“不好意思,冯队,不能因为你的愚昧阻止我们。”
说完向前走了两步。
“停住!我警告你!”冯潜喊到。
张郭仪停住了,却出其不意伸手擒住冯潜的手腕,动作快如飞箭,另一只手迅速拍过来,想要打掉手枪。
可冯潜作为一名警队精英,身手非一般人可比。
他腾出一只手,接下张郭仪的袭击,脚上一个勾踢反攻,张郭仪也变换站位,躲过下盘攻击,手上发力要抢夺枪支。
两人就这样扭打起来了,张郭仪素来是武馆的师爷,靠脑袋吃饭,但武功也是很有造诣的,三下两下,就把手枪打落在地,跟上一脚,把枪踢飞了,掉进了汹涌的江水。
冯潜发怒了,双手握拳,使出擒拿格斗招数,就向张郭仪招呼过去。
两人一来一回,一分一合,就在这几平方的石像头顶,展开对攻。
李宁天想要插手却也没办法,何况自己抱恙在身,哪有精力去干涉。只得让着两人,以免波及自己。
冯潜瞄准张郭仪的空档,简单利落的一记侧踹,袭向他的腹部,眼看这击力若千钧,张郭仪会吃个大亏。谁知他身子一旋,用了峨眉拳法的“让”法,就让冯潜的硬攻偏了方向,擦着他的身子滑了过去。
张郭仪使出一招“顺水推舟”,借着冯潜的力道再往前一送,便让他收不住身子,往前倾倒。
冯潜啊了一声,无力回天,身子朝着悬崖外面飞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手腕被人扣住,身子悬挂在了石像外面。
冯潜低头一看身下那湍急的江水,就算水性再好,掉下去也够受的。
“冯队,咱不是警匪关系,用不着拼个你死我活。”张郭仪拉扯着他,把他拖了上来。
冯潜半蹲在地,喘着粗气,心中不是滋味。
李宁天走过来,对他说:“别打了,你打不过张师,看起来你对武馆有怨恨啊,到底怎么回事。”
冯潜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虽然难平怒气,但经过刚才的一顿“发泄”,心里总归是坦然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说道:“张,你见过一个叫孙炼的年轻警察吗?”
“孙炼?”张郭仪有点印象,“哦,你是说去年来武馆处理一起打架案子的那个警察?他好久没出现过了。他怎么了?”
冯潜闭上眼睛,视频监控里的那一幕再次重现。
“他发现了一条盗掘古墓的线索,蹲守了好几天,终于跟上了那几个家伙。其中,就有你们武馆的常驻佛学讲师,云空。”
“云空?不会吧,他一向正直行善,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张郭仪讶异道。
冯潜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说道:“孙炼在追踪他们的时候,盗墓用的炸药意外发生爆炸,也可能是有人算计好的,那场爆炸夺走了他的生命,他才仅仅22岁……”
张郭仪和李宁天相视一眼,面色凝重,不知说什么好。
“他的父母都在贫苦山区,我见他是个好苗子,就把他带进警队,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他的父母对他寄予厚望,两口子还眼巴巴盼着儿子哪天回家团聚…我到现在也不敢跟他们说。。”
“他是个英雄,可惜了……”张郭仪不知说什么好。
“屁话!如果你们不这样穷凶极恶,如果你们不这么贪,这世上不要英雄也罢,警察不要功勋也罢,都不重要!我宁愿是我倒下,也不愿意是他……”冯潜怒视着张郭仪,眼里布满了血丝。
原来,冯潜因孙炼的死,满腔愤恨,渐渐变得偏执。他盯上了云空,再把整个武馆纳入监控范围,找寻着一切蛛丝马迹,后来将云空唐汭寻访李欧的事情,曲解为盗取大佛宝藏的行为,希望借助李欧的辅助,最终端掉这个“隐藏极深”的盗宝集团。
“冯队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李宁天蹲了下来:“我也希望那些重担能一个人扛着,让身边的亲人和朋友,都安宁的生活,让他们都岁月静好。但是命运不允许我们这么任性,在它面前,我们都很幼稚。”
冯潜闭上眼睛,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我以一名三十几年老党员的身份,向你保证,唐之焕、张郭仪都是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张师现在还有要事要办,他必须要离开了。”李宁天一脸严肃地说。
冯潜不置可否,但他明白李宁天的分量,他也十分尊敬他。
张郭仪向李宁天会意的看了一眼,奔跑几步,纵身一跃,跳了出去,像只黑色的鱼鹰一下扎进江中。
冯潜赶忙绕过李宁天,走到岩石边上,往下看去,殷红的江流嘈杂的响着,已经看不见张郭仪的身影,只有汹涌的雾气在漫无目的地飘动。
李宁天走到他的身旁,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说道:“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也许你作为整个迷局的旁观者,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