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将军的心事

刘清绢看了一眼站在自家门前大树下的几个军人，迈步上了台阶，推开虚掩着的屋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见几个中年军人坐在沙发上，徐铮坐在一个单人沙发里低着头。听到屋门响，徐铮抬起头，看了一眼刘清绢，脸上好似面无表情的样子。

沙发上的几个中年军人见到刘清绢向徐铮走过去，连忙站了起来。

刘清绢没有向这几个中年军人打招呼，径直来到了徐铮的面前，半低着头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四野”

徐铮没有正面回答刘清绢的问话，而是把头转向了那几个还在站着的中年军人，示意他们来说。

刘清绢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回过头对徐铮说道：“有什么你不能跟我直接说的”

徐铮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的老婆，复又把头低了下去，长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他妈的，这几个人刚才咋跟我能说，为何不对四野的妈去说啦，哼，一群废物！

徐铮的心里感到有些无助，他慢慢地从坐着沙发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搭在刘清绢的肩膀上，语气有些沉重地低声说：“青娟．唉．四野他．牺牲了．”

徐铮原本以为刘清绢听到这话，应该有很大的反应的，但他却没有象预想到的那样听到刘清绢的大哭大叫，或者是昏倒在地。他感到有些好奇地低下头去，看着刘清绢，把双手改成半抱的形状移到了刘清绢的双臂两边，以防她站立不住时摔倒在地。

不是刘清绢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她根本就没听清徐铮对自已说了些啥。她抬起头来，看着徐铮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谁牺牲了？”

徐铮听到老婆这样问自已，心里痛了一下：儿子徐四野从小就是老婆刘清绢的心头肉、掌上珠，家里的三个孩子年岁都差不多，刘清绢只对徐四野另眼看待，徐四野无论做何事，都会得到妈妈刘清绢的大力表扬和支持。

也不能怪刘清绢对徐四野偏心，这孩子从小性格沉稳，做起事来心思缜密、条理分明，事情到了他的手里，总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虽然徐铮不太喜欢儿子徐四野象个大姑娘的性格，但却不得佩服这个儿子：上学的时候，家庭作业从来就不头疼，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头头是道，让人找不出他的语病。

徐铮微微弯下了腰，侧头看着刘清绢：只见她眼神涣散、游离，好象根本就是一个呆瓜一样的看着前方空虚处。

他长叹了一声，双手扶着刘清绢，让她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自已坐在了她身边低声说道：“青娟，你要坚强些，四野唉．他是为国家殉国的，死的光荣，他的战友们说：他是为了保护战友才负的伤．只是”

徐铮看着依旧呆滞的老婆刘清绢，说不下去了，他的心里何尝不是不相信儿子已经牺牲的事情，他的心里何尝不是痛彻心扉。

徐铮的心里正在想着如何劝说老婆，突然就被刘清绢发出的一声象是自言自语的话吓了一跳。只听刘清绢悠悠地说道：“四野啊，是你吗？你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呢，呵呵，就等你回家来啦．”

徐铮“啊”了一声，心叫不好：老婆子这是看到儿子的鬼魂了不成？

他抬起头四处里看了看，没发现自家的客厅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刚才还在屋子里的几个徐四野部队的有关领导，这会儿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大概怕影响到自已跟刘清绢谈话，都到外面等着去了吧。

当年徐铮在医院住院疗养时，一眼就看中了小护士刘清绢。早年徐铮参加革命之前，因父母去世的早，他没有进过一天学堂。

徐铮参加革命那会儿，抗日战争还没有爆发，他所在的部队，只是**在沂蒙山区的一个地方游击小队，平时基本上都是在大山里乱转－－打击土豪恶霸，宣传**思想，很少有时间学文化。

仗着徐铮有一股子韧劲儿，有事没事的就缠着游击队里认字的主儿学几个字。新中国成立后，他被部队保送去了事干校，在那里才真正系统地学到了许多的科学知识。

即如此，就他脑子里的那点墨水儿，跟本没法子跟女子高中毕业生刘清绢相比。刘清绢可是正儿八经地城市里的女子学堂毕业的，论见识、生活经验，徐铮胜过一筹。

所以，小军人女护士刘清绢，就被外表刚毅、心思缜密的徐铮俘获了芳心。其实，那个时候，徐铮的心里还是很矛盾的：回沂蒙山老家的时候，乡亲们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他也把人家大姑娘睡了几个晚上。

虽说没有领什么结婚证，徐铮可是害怕这事儿被传到部队，脸上挂不住是小，被组织处分了可是天大的事了。

从沂蒙老家回到南方部队，由于那时的通信也不方便，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得到老家那个女人的任何消息。徐铮认为人家大概又找户人家嫁出去了吧，所以才会放心地追求起了漂亮、新潮的城市姑娘刘清绢。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服装，军装穿在身上是最拉风威武的。

刘清绢长得眉清目秀、身材适中，再加上洗的干干净净的军装穿在她身上，显得人格外的精神。

徐铮前脚把刘清绢正式娶进了家门，后脚老家就来了信：他睡过了几个晚上的农村女人，为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

这迟到的消息，把沉浸在幸福小日子中的徐铮吓得不轻：天啊，自已和刘清绢可是办了正式结婚证的呢，这样的事儿要是传出去，降级、处分不用说了，弄不好还会被强令退伍滚回老家去呢。

徐铮思前想后的心里没了主张，他哪里舍得怀里的这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啊，老家那个“黄脸婆子”，唉，跟刘清绢一比，真犹如东、西施二只碰了头――没得比对！

最后，徐铮还是决定把老家那个“黄脸婆子”的事暂放一边，他写了一封信回去，给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起了个名字“徐小虎”，又附寄过去了五百块钱，让那个女人带着孩子改嫁去吧。

五百块钱啊，可是徐铮不吃不喝的要二个月的工资呢。

他本以为：老家的那个女人收到了信和钱，就不再来麻烦自已了。

没曾想，这女人接到了他寄过去的钱后，并没有改嫁，而是带着儿子徐小虎独自一人过了许多年，真至她生命结束。

刘清绢为徐铮生下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两人都是现役军人，工资比普通老百姓高许多，一家人的小日子过得舒心快乐。

这种情况直至老家的那个“黄脸婆子”去世后，乡亲给徐铮写信告诉了家里的事。这信才收到没几天，大儿子徐小虎就被一个乡亲送到了南方徐铮的家。

徐小虎的到来，着实让徐铮心惊肉跳好好些天：刘清绢一气之下离家住到了医院的单身宿舍，放下话来，一定要跟徐铮离婚。

最后还是组织上出面，安排专人去做刘清绢的思想工作。刘清绢这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家。

好在女儿徐建军一点没受到来自母亲的影响，欢天喜地地接纳下了哥哥徐小虎。儿子徐四野虽然有点站在母亲的立场上，但他却顾全了大局，没有排斥徐小虎的到来。

这让徐铮的心里感到很欣慰：女儿就是跟爸爸一条心的嘛，也不枉我疼她啦。

徐铮最清楚老婆刘清绢对儿子徐四野的感情，他一听到xx军的军部来人告诉自已，儿子徐四野牺牲在了前线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婆刘清绢能否接受失去最心爱的儿子这个残酷的现实。

刘清绢坐在沙发上，心里觉得空落落的，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也没听清老头子徐铮对自已说了些什么，她好象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只是嘴里不住地在唠叨着：“．四野，十八岁了．四野，妈妈给你去订一个生日蛋糕吧四野四野”

两口子正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想着怎么劝解，另一个处于痴呆状态。这个时候，屋门被推开了，徐建军背着书包放学回了家，她一进门，看到爸爸妈妈都坐在沙发上，高兴地叫了起来：“爸爸，妈，我回来啦！”

徐铮扭过头来，看着向自已走来，正要做势扑进怀里的女儿，举起手来指了指还在呆愣着的刘清绢，示意女儿安静一下。

徐建军不明就里地向爸爸做了个鬼脸：妈妈最讨厌自已大叫大嚷的了。

徐建军看了爸爸一眼，走到爸爸的身边，悄悄地问道：“爸，我妈她怎么了？”

这时，刘清绢抬起了头，对女儿说道：“四野要过生日了，你去买块蛋糕回来．”

徐建军听到妈妈好似叫魂一样的话语，心里咯噔一下，向爸爸问道：“爸，我哥的生日不是刚过了嘛，怎么又．爸爸我哥他．外面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爸．爸．哥哥嗷．啊．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