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容和周程程吃了晚饭回到家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正坐在书房里效率极低地准备诉讼材料,心里还想着不知道温少卿从城南回来没有,普通家庭的孩子打架都要被家长教训,更何况是那样的家庭呢?
她正犹豫着是去敲一下对面的门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就收到温少卿的微信。
“在家吗?过来吃夜宵。”
还有心情吃夜宵?
丛容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真是白操心了,关掉手机屏幕,又对着电脑磨蹭了半天才去对门。
一进门丛容就闻到满室的香甜,温少卿穿了一身白色的家居服,左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只贴了个面积很大的创可贴。
“尝尝。”温少卿递给她一个勺子,“我奶奶自己磨的芝麻糊,放了核桃、红枣。”
青瓷小碗里的芝麻糊熬得浓浓的,用勺子轻轻搅动便冒出香甜的热气。丛容垂着眼睛机械地搅动着,然后闷闷地吃着,看也没看他一眼。
温少卿打量了她半天,“头发剪得不错。”
丛容头都没抬,敷衍道:“谢谢。”
温少卿看她情绪不高,便故意逗她说话,“芝麻糊多吃点,特意给你熬的,总觉得你的发色有点奇怪,多吃点黑芝麻。”
丛容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瓷勺和瓷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深吸一口气才抬头无语地看着他,“我那是故意染的好不好?很贵的!”
温少卿一脸不赞同,“还经常掉头发,每次你来过之后,家里都是你的头发,我还以为让一让黑化了呢。”
丛容毫不犹豫地反击,“你才是狗呢!”
温少卿看看脚边的让一让,又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幽幽地开口:“做狗有什么不好?每天除了吃就是玩,不会有什么不开心,做人才会不开心。”
“没有啊。”丛容故作一脸莫名,“我没有不开心啊。”
温少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反问:“是吗?”
“就是脑子有点乱。”丛容被他看得越发底气不足,便松了口,顿了一下又画蛇添足地补充,“工作上的事。”
温少卿忽然伸出手来抵着她的下巴在她嘴角擦拭着,笑得宠溺,“怎么吃得到处都是?”
丛容下意识地伸舌头去舔嘴角,不知是他收手太慢,还是她动作太快,总之她的舌尖就那么舔到了他的指尖。她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舌头紧紧抿住唇,他的手指却在她的嘴角和下巴处来回流连,丝毫没有收回手的意思。
他的指腹温热干燥,紧紧贴着她的肌肤,渐渐地丛容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竟然开始贪恋他指尖的微凉。
她垂着眼睛不敢看他,晶莹剔透的肌肤上渐渐晕染上一抹粉红,长睫不断闪动泄露了心底的慌乱。温少卿想起几天前,她面对交警和医闹时攻守自如的姿态,现在再看到她脸红心跳的模样,越发觉得可爱。
丛容半天才想起推开他,一边在心底唾弃自己反应迟钝,一边满脸正气地怒视他,“我们现在是律师和当事人的关系,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谈举止,不要让我违反职业操守。”
温少卿皱眉,“这么麻烦?早知道上午就不签了。这件事过后总没问题了吧?”
“过后?”丛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过后就更不好说了。”
温少卿纳闷,“什么意思?”
丛容微笑着解释:“当事人当事人,当时是人,过时就不一定把他当人了。”
她难得扳回一局,看到温少卿无言以对越发得意。
温少卿审视地看着她,“法律真的有规定,律师和当事人不能谈恋爱吗?”
丛容板着脸义正词严地开口:“《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法》第六章第六十条规定,接受委托后,利用提供法律服务之便与当事人发生不正当关系的,由设区的市级或者直辖市的区人民政府司法行政部门给予警告,可以处一万元以下的罚款;有违法所得的,没收违法所得;情节严重的,给予停止执业三个月以上六个月以下的处罚。”
温少卿没想到真的有这种法规,愣了一下,“好吧。”
说完起身去倒水,走到厨房门口又转头问了一句:“真的有这条法律吗?”
“咳咳……”丛容清了清嗓子,然后便眼神飘忽地开始东瞧西看。
温少卿看着她的样子便明白了八九分,笑了起来,“是你自己编的吧?律师法根本就没有第六章第六十条吧?”
“嗯……”丛容继续东瞧西看,嘴里发出不明声音。
温少卿倒是不再开口,不过就是站在几步之外似笑非笑地一直盯着她看。
丛容被他看得没办法,皱着眉不服气地妥协,“其实是有的,只不过不是我说的那些内容。”
温少卿双手抱在胸前,气定神闲地问:“那请问第六十条说的是什么?”
丛容低头猛吃了几口芝麻糊,才模糊不清地回答:“本法自某某年某月某日起施行。”
温少卿忍不住抖动双肩,调侃她,“丛律师这是欺负无知群众啊。”
丛容索性开始耍赖,“我就是欺负你不懂法,怎么样?”
温少卿抬手揉着眉心合了合眼,苦笑着微微叹息,“我又能拿你怎么样……”
他极轻的一句话却重重砸在她的心头,她忍不住抬眸看过去。
他站在灯光下,白色的家居服上笼罩着一层暖暖的光,指节分明的手遮住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温润柔和的下巴。或许是刚才在熬芝麻糊的缘故,衣袖被挽起一段,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却依旧白皙。温少卿真的是她见过皮肤最白的男人了,不只是手白脸白,平时偶尔露出的其他部位也透着让人嫉妒的白皙细腻。
她正紧紧盯着他的手臂,还在苦思冥想一个大男人为什么皮肤会这么好,难道真的是整天待在医院里的缘故?
忽然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静,丛容猛然惊醒,看向声音的来源。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脸上挪开了,露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微勾着唇角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温少卿真的是没忍住才笑出声来。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在这种时候突然走神的,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臂,似乎想要盯个洞出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忽然皱起了眉,紧紧抿着唇,似乎很不满意。前几次他就发现了丛容在情之一事上的迟钝,面对别人的时候还好,思维清晰,反应敏捷,必要时还有些咄咄逼人,可每次面对他,便有些不在状态。他稍稍施压,她便更是迷糊无措,思绪飘忽得大概连她自己都收不回来。
温少卿看她被惊吓得一脸懵懂,忍不住笑着问:“你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她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低头继续吃芝麻糊,原本香软甜糯的芝麻糊此时吃到嘴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可她能感觉到温少卿的视线还一直在她身上,混沌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乍现,她抬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你下午不是回家了吗,我怕你会挨打。”
“嗯……”温少卿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理由不错。如果你一进门就这么说的话,我应该会相信。”
丛容在他面前似乎从来没有撒谎成功的案例,想逃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她猛地站起来,却再也不敢看他,“那个……我吃好了,先回家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
温少卿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穷追不舍,“丛律师,明天还来吃早饭吗?”
丛容停下脚步,低着头轻皱了一下眉头,转过身来极不自然地“嗯”了一声,依旧一副御姐范儿,丝毫不见狼狈。
温少卿看到大门被砰一声关上,摇着头叹气,“真的是好难哄啊……好难哄……”
事实证明,丛容是对的,她守护温少卿一战终究是没有打成,她的律师函发出去之后,几个医闹先是态度强硬地表示法庭上见。大概是做刑诉的女律师本就少,丛容在业界也算颇有名气,他们找了几家律所咨询了基本情况和费用后,本就没拿到病人家属的钱,还要自己搭进去,自然不乐意,便伏低做小大张旗鼓地到医院道歉,弄得医院都不好意思了。只剩病
人家属还不依不饶地要医院赔偿,医院难得拿出姿态来,发了声明对医疗过程进行了具体说明,并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患者家属的无理索赔。
网友对医院的回应一致点赞,对患者家属的行为进行了谴责。
后来更有知情人士出来放了几张图片,表示是患者家属和医闹先动的手,而且医生根本就没动患者家属。
网友又是一边倒说医院做得对,支持医生,反对医暴,打击医闹。
医学会的医疗事故鉴定流程本来烦冗复杂,大概是这件事闹大了,鉴定结果出来得很及时。
鉴定结果显示院方没有失职行为,在整个治疗及抢救过程中,医生始终都是尽职尽责完成了可以做的事情。也算是给这件事正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温少卿倒没觉得什么,只是几个学生和年轻医生颇为兴奋,走路都带风。
这件事情既然没有了上法庭的必要,那他和丛容签的那份委托合同也没了意义,再深一步,无论他跟丛容是什么关系都不会违反她的职业操守,想到这里温少卿还是很开心的。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和丛容说这个结果,她就不见了。一连几天见不到人影,他便意识到不对劲了。
自从那晚两人敞开心扉之后,虽说还是恋人未满友情以上的状态,可关系到底是近了许多,怎么说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地不见。
这天下了班,温少卿特意留下了钟祯,等办公室没人了,他也没什么动静,倒是钟祯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温少卿扫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看病历,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你表姐去哪儿了?”
钟祯梗着脖子,“不知道!”
“哦。”温少卿应了一声,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论文,随意地翻着,那眼神、那姿态,**裸地暴露了他对这份论文的不满意和不屑。
钟祯看到熟悉的封面,浑身一激灵,“是不是出差了?她以前也经常出差的!”
“是吗?”温少卿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红色的笔。
钟祯立刻情绪激动地否定自己,“不是出差,不是出差!不过她应该不会走远的。”
温少卿这次什么都没说,按下笔帽,那支笔眼看就要落在论文上,钟祯忽然扑过去拦住他,毫不保留地回答:“她回家了!”
温少卿这才收起笔,看着他问:“哪个家?”
钟祯不甘心,又不得不屈服于他的**威,纠结了半天才泄了气,“她自己家啊,S市。”
温少卿点点头,把笔重新插回胸前口袋里,把论文扔进了抽屉,站起来走了出去。
钟祯捂着脸欲哭无泪,表姐啊,你不要怪我,不是我不够坚定,是敌人太强大啊!
钟祯还站在那里挠墙,谁知温少卿又回来了,站在门口对钟祯说:“今晚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带我去你家。”
钟祯一头雾水,“您去我家干什么?”
温少卿想了一下,“家访。我带你好几年了,从来没去家访过,忽然觉得我这个老师不太负责任。”
钟祯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看着温少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家访?!老板啊,您想去见我表姐就直说啊!还搞什么家访?!硕士生有这种项目吗?!
其实两人都误会了,丛容是真的来S市出差的,只是这个出差机会是从上官易那里抢来的,她又顺便让这个出差时间提前了几天而已。
丛容自从知道了温少卿的家世之后心里便有些别扭,其实以前也隐约察觉到了,可她自欺欺人不愿意去捅破,这次她终于鼓起勇气去打听了,结果也跟她预料的差不多,她也就真的郁闷了。
偶然间被她发现了这个出差机会,她便毫不犹豫地抢了过来。
只不过回了家才意识到……还不如留在X市和温少卿别扭着呢!
就算回了家,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她每天对着电脑办公的时候,丛母就在她耳旁柔声细语地介绍某个青年才俊多么多么优秀,要么就是某某叔叔伯伯的博士生多么忠厚可靠、前途无量。
丛母是S大的老师,当年为了给丛容和钟祯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就和钟祯的父母一商量,一起买了S大的家属楼,后来丛容也考到了S大。她本来觉得自己家住在学校里面还挺方便,可这次回来就发现弊端了。
晚上陪父母出门散步的时候,总能碰到以前教过她的老师,而这些老师像是约好似的问起她的个人问题。她除了脸上微笑、内心咆哮之外,也不能有什么别的反应了。
几次之后,丛容便放弃了强身健体的计划,白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晚上吃完饭便回房间,任凭父母怎么邀请,她也不再踏出家门一步。
钟祯当天晚上收拾好行李之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导师家访,钟祯的母亲本来就对温少卿好奇,这下更是痛快地表示会好好招待。钟祯挂了家里的电话后本想给丛容偷偷报个信,可一想到是自己扛不住压力把她供了出来,肯定又会挨骂,心里一,便掩耳盗铃地上床睡觉了。
两人坐了第二天早上最早的高铁,刚过中午便到了S市。打上车后,钟祯一脸谄媚地问温少卿:“老板,是先去我家啊,还是先去我表姐家?”
温少卿想了一下,“离得近吗?”
“近,特别近。”钟祯点头,“前后楼。”
“那就先去你家吧,毕竟我是来家访的。”
钟祯面上一喜,现在能晚让丛容知道一分钟是一分钟,喜过之后他又开始担忧,“老板,一会儿,您跟我爸妈聊些什么啊?我表现一直都挺好的吧?”
温少卿转头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S市他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为她而来。
之前钟祯冒充她在游戏里撩他的时候,他从钟祯嘴里套出不少她的情况,独生女,父亲是法官,母亲是法学教授,父亲老实敦厚,母亲虽温柔却不容小觑,家里的长辈和兄弟姐妹大多从事了司法工作。这次突然出现虽然唐突,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确定他们关系的好机会。
一路上钟祯就有些坐立难安,不时地提建议,意在拖延时间。
“老板,您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老板,您渴了吗?停下车我去给您买瓶水吧?”
“老板,要不先找个地方让您住下来吧?”
“老板,要不我先带您逛一逛吧,其实S市好玩的地方还挺多的!”
他话多得出奇,就算温少卿不怎么搭理他,他也能自说自话地说一路,后来连司机师傅都开始侧目了,他才终于闭了嘴。
此时,钟祯同学的表姐丛容也不怎么好过。
她一大早就被丛母揪起来去看中医,排了一上午队眼看午饭时间都要到了,她抱怨道:“妈,我们先去吃饭吧,今天人这么多,等以后再来吧!”
丛母天生慢脾气,一点不着急,还温柔地安慰她,“再等等,你自己什么毛病自己不清楚啊?这个号还是我找别人帮忙拿到的,下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丛容从小就扛不住母亲这种温柔的路数,很快败下阵来,耐着性子等着叫号。
这位老中医丛容之前也来看过几次,因为排队过程太过艰难,所以她印象深刻,等终于见到真容的时候,丛容早就等得没了脾气。
这位老中医竟对她还颇有印象,“很久没来了。”
丛容淡淡地笑了一下,“工作忙。”
老中医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丛容把手放过来便开始把脉。
丛容看着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指,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温少卿来。
他是学中医长大的,如果当年没有选择学临床,现在应该也是一位中医,给病人看病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
他长得好看,手也好看,中医治疗又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知道多少女孩子会打着看病的旗号来看他,就算吃再苦的中药恐怕都心甘情愿。
她正想着,老中医已经收回了手,低头写着病历,“身体还可以,比上次来看时好一些,还在坚持吃中药吗?”
丛容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母亲一眼,心虚地回答:“没有。”
老中医宽和地笑了起来,“年轻人都吃不了中药,坚持不住也正常,是在吃西药治疗?”
丛容摇摇头,“也没有。工作一直挺忙的,也不是什么别的毛病会有不适,就一直没顾上。”
丛母不放心,开口问:“那她这种情况是……”
老中医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丛容,“脸色比上次好看些了,胃口是不是比以前好了?”
丛容想着大概是总去温少卿家蹭饭,他在无形中就帮她调理了身体,“比以前吃得多了,也规律了,可能是这个原因。”
“嗯,食补是最好的了。”老中医低头开始写药方,“我再给你重新开药,还是要坚持吃,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调理好,也好早点嫁人不是?”
一句话说到了丛母的心坎上,她笑着回答:“您说得是,就是她自己老是不怎么在意。”
丛容腹诽,在意,怎么不在意,不在意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又听老中医嘱咐了一番,拿了药之后,丛容和母亲才从医院回来,快到家的时候,丛母拉住她,“我们不回家,去你小姑家吃饭,你爸一会儿也去。”
丛容疑惑,“去小姑家?”
“嗯。”丛母拉着她往后面的楼走,“你表弟回来了。”
“钟祯回来了?”丛容一听到这个消息眼角就开始跳,果然没辜负她的预感,一打开门看到坐在餐桌正中间的温少卿时,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女人的直觉真的是准得可怕啊!
丛容不知道这个工作日的中午,不过一顿午饭而已,为什么会来这么多人,大家都不用上班吗?
小姑一家,小叔一家,丛容一家,外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温少卿,一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
钟母招呼母女俩入座后便开始介绍:“这位是钟祯的舅妈,她是钟祯的表姐,这位是钟祯的导师温教授。”
丛容冷冷地扫了一眼旁边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钟祯,压住心里的惊讶,边伸手去掐钟祯的大腿,边微笑着看向钟母,“小姑,我们认识。”
温少卿也笑了一下,别有深意地开口:“是啊,我们认识很久了。”
钟祯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扭曲,语气奇怪地补充了一句:“是啊,是啊,很久了……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丛容便掐着那块肉狠狠转了个角度,下一秒钟祯便开始尖叫。
钟母奇怪地看着他,“你瞎号什么?”
钟祯疼得都开始眼泛泪花了,还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没什么,没什么……”
丛容则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
钟母立刻招呼大家吃菜,“人来齐了,就快点吃菜吧,昨晚钟祯才通知我们温教授要来,没准备什么,大家就随便吃点吧。”
温少卿一贯礼貌谦和,“您客气了,是我突然打扰了。”
钟父边给温少卿倒茶边客套,“不打扰,不打扰,钟祯这个孩子从小就不好教,您辛苦了,前几天我跟孩子他妈还说,有时间了一定要去拜访一下您,没想到您就过来了。”
丛容听出了端倪,手又伸到了桌下,靠近钟祯,嘴角的笑容越发用力,“昨天晚上?”
钟祯忍住尖叫的冲动,哆哆嗦嗦地小声求饶:“阿姐,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掐吗?”
丛容的笑容越来越扭曲,“当然不能啊……”
大概是温少卿一直盯着两人看,众人也跟着看过来,看到看似凑在一起笑着说话的姐弟俩便笑着评价道:“他们姐弟从小感情就好,跟亲姐弟似的。”
温少卿看着丛容忽然勾唇一笑,“真让人羡慕。”
一句话说得暧昧,别人听不出来,丛容却觉得他话里有话,羡慕什么?
众人以为他是羡慕他们姐弟感情好,便问:“温教授是独生子女吧?”
温少卿便就坡下驴地回答:“是啊,家里就我一个,亲戚家也没有和我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
丛容看着他,这个人怎么说都是个教授,怎么能张嘴就胡扯呢?没有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您当那个闪闪发光的表哥萧子渊是个摆设吗?
这么想着丛容的手下便不自觉地用了力,钟祯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老板,我们换个位置吧。我这边的菜好像都是您爱吃的。”
温少卿竟真的站起来了,坐下后,在眼前的菜色上扫了一圈后,最后落到了丛容的脸上,看着她眼神柔和地开口:“的确有我喜欢的菜。”
丛容紧紧抿着唇,恨不得抬手推开他的脸,有你喜欢的菜你就去看菜啊,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菜!
众人一听又开始招呼他:“温教授,多吃点,这边的菜不知道吃不吃得惯?”
温少卿笑着回应:“吃得惯,麻烦你们了。”
温少卿装起来的时候,无论是外表的皮相还是内在的气度都很能哄人,怎么看都是个温文尔雅的教授,谈吐斯文、举止有度,和众人相谈甚欢,一顿饭还没吃完便博得了一众人的好感。
丛母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有种莫名的亲昵,想起刚才的话题便问:“你们认识很久了?”
丛容怕温少卿乱说话,便抢先回答:“我出国前就认识了,他是我一个师兄的好朋友。”
钟母笑得更开心了,“这是多大的缘分啊!”
丛容来之前,温少卿已经和众人聊了半天了。钟母对钟祯的这位导师越看越满意,如果钟祯是个女孩,大概她都想要打包送给人家了。
虽然她儿子不行,可有行的啊,钟母低声问丛母:“嫂子,你看这位温教授怎么样?”
丛母点点头,“一表人才,这么年轻就是教授了,很不错了。”
钟母又扫了两人一眼,“配咱们家容容怎么样?”
丛母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丛容?”
钟母点头,“是啊,多般配啊!”
丛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单身啊?”
钟母一心想要牵这个红线,主动请缨,“我之前问过钟祯,知道他没结婚,至于女朋友,我一会儿问问。”
吃完了饭,一众人又转移到客厅去喝茶。
喝茶的空隙,丛父也到了,和温少卿打了招呼之后便坐到了丛容旁边。
一顿饭吃得丛容心惊胆战,血槽被清空了一半,正缩在角落的沙发上休养生息。
丛父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温少卿,才开口:“难得这个年纪的男人还一身书卷气,是做什么的?”
丛容没精打采地回答:“不是说了吗?钟祯的导师,是个教授。”
丛父满意地点头,“怪不得,看上去儒雅又谦逊,真好。”
丛容轻笑起来,“难得您阅人无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丛父一愣,“怎么了?”
丛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不是儒雅又谦逊,是腹黑又流氓!”
丛父一惊,“他对你流氓了?!”
丛容马上否认,“没!”
丛父这才放心,“那就好。”
那边钟母终于找到机会,状似无意地提起:“温教授有女朋友了吗?”
温少卿轻轻笑了一下,“有了。”
钟母一脸惋惜,“有了?那就可惜了……”
温少卿问:“可惜什么?”
丛母也是同样一脸惋惜,“没什么,没什么,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好福气,有温教授这么好的男朋友?”
温少卿毫无征兆地甩了个雷出来,“就是您家姑娘啊,丛容就是我的女朋友。”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俱是一脸震惊。
“什么?!你不是钟祯的老师吗?怎么又是丛容的男朋友了?”
“不是说来家访的吗?难道是来见父母的?”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便聚集到了丛容身上。这下丛容的血槽彻底被清空了,同样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温少卿。
钟祯这下终于松了口气,小声嘀咕:“终于说出来了,我也解脱了……”
温少卿忽然走过来,拉着丛容的手站起来。
丛容愣了一下便开始反抗,温少卿扣着她的手,压制住她的挣扎,站在众人面前气定神闲地笑着重复了一遍:“丛容是我女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了,最近才确定的关系,我收钟祯做学生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丛容的表弟,直到最近才知道的。这次来这边一是做一下家访,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见一下丛容的长辈们,希望你们允许我跟她在一起。”
丛容这下只剩下目瞪口呆了,他这都是说的什么?他们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
她反应过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反驳,着急忙慌地开口:“我们没有……”
她才开口便被温少卿打断,他含情脉脉地看了丛容一眼,才微笑着跟众人道歉,“我们没有提前打招呼,吓了你们一跳吧?”
众人震惊之后便接受了,接受之后竟还觉得这是件喜事,越看温少卿越觉得顺眼。
“果然好有缘分……”
丛容被憋得两颊通红,看在众人眼里被误解为娇羞,可钟祯却知道表姐是真的被温少卿镇压住了,由此也放心了,一会儿可以辩解,自己是被温少卿逼迫的,就像表姐你刚才被他拿下是一样的。
可钟祯不知道的是,女人有一项天生的技能,就是不讲道理。纵然这个女人再知性聪慧,一旦爆发起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丛父、丛母对视了半天,丛父才后知后觉地开口:“我说呢,不年不节的,这姐弟俩忽然都跑回来干什么。”
丛母皱眉看了丛容一眼,“这孩子也是,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搞得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丛容苦不堪言,企图做最后的挣扎,情真意切地看向自己的父母,“我真的是来这边出差的!”
温少卿又是宠溺地看了丛容一眼,才跟丛父、丛母道歉,“都是我的错,您不要怪她。”
于是众人便只看到温少卿对丛容的宠溺,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丛容这下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了,谁能想到她根本就是个受害者!
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大势已去,索性不再辩解,由着温少卿胡说八道。
丛父哈哈笑了两声,“没有怪她,这是好事啊,这还是我们家容容头一回带男朋友上门。”
丛母也温柔一笑,“是啊,一会儿温教授到我们家坐坐吧?”
温少卿点头应下,“您别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丛容马上反对,“不行!”
看到众人诧异地看向她,她才皮笑肉不笑地软了口气,“我一会儿想带他到处转转,就不去家里坐了。”
丛父沉吟一下,“也行,那就一起吃晚饭吧,晚上让你妈多做几个菜。”
丛容迫不及待地扯着温少卿往外走,“那我们就先去了啊。”
两人便在众人的微笑注目下手牵手地出门了。
钟祯笑着关上门,满脸写着“走吧,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啊,特别是表姐你,千万不要回来找我算账啊!”
一下楼,丛容便甩开温少卿的爪子,喘着粗气怒视他。
温少卿笑着指指楼上提醒她,“他们从窗户可以看到。”
丛容的脸色变了几变后终于正常,“学校门口有个咖啡厅,去那里。”
两人进了咖啡厅,挑了个角落坐下,丛容立刻发难,“我们什么时候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啊?”
温少卿一脸无辜,“上次我说我喜欢你,你也没有反对,我以为你默认了。”
“我……”丛容捂着脸,她当时确实没有反对,可并不是默认的意思啊,她是太过震惊而忘了有所反应啦!
温少卿好脾气地等着她发起第二轮攻势,丛容果然很快开口:“就算我们是男女朋友,你也不用当着那么多人说啊,你有病啊!”
温少卿慢条斯理地反击,“我是医生,有没有病,我最清楚不过了。有病的不是我,可能是你。”
丛容一愣,半晌才低下头小声回答:“我确实有病。”
温少卿以为她在开玩笑,便笑着问:“什么病?”
丛容抬头看着他,很是为难地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她自从知道温少卿的家世后,便耿耿于怀。她是新时代女性,自然不会因为什么门第观念而为难自己,可这个毛病,让她退缩了。
现在让她说出口,她又有些犹豫了,人家根本没说要和你怎么样,你就提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
她坐在那里紧紧皱着眉,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温少卿忽然紧张起来,从她对面改坐到她旁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真的病了?”
丛容每次一和他有肢体接触就头脑发晕,她立刻推开他的手,垂着眼帘慢慢开口:“我……宫寒体虚、肝气郁结,有些严重。大学的时候发现的,调理很多年了也不见起色,生孩子可能会很困难。”
温少卿这下终于明白了,怪不得上次他提起孩子名字的时候,她神色那么复杂。
她说完之后也不敢抬头看他,半晌才听到他问:“还有吗?”
她低着头闷闷地开口:“没了。”
他这次极快地回复:“哦,那就不生好了。”
这下丛容不得不抬头看向他,“啊?”
温少卿一脸无所谓,“如果你实在想要,我们可以领养一个。我有个同事就领养过,改天我问一下具体怎么领养。”
温少卿抬了抬手,“手伸出来。”
丛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皱眉看他,“干什么?”
温少卿没说话,直接抓过她的手腕便开始把脉。
丛容看他一脸正色,担忧地问:“是不是治不好了?”
温少卿半晌才收起手,却顺势握上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缠,抬眼看她,“你可真是外强中干啊,生不生孩子倒不是什么大事,身体还是要调理好,毛病这么多,你不难受吗?”
丛容此刻心里颇为纠结,也就没在意他的动作,“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
温少卿疑惑,“我家里?”
丛容看了他一眼,“你家里大概不会同意领养孩子吧?毕竟……温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温少卿的声音里忽然染上了几分惊喜,“你特意打听的?”
丛容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温少卿忽然笑起来,眉宇间的愉悦甚是明显,“我家里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了,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她的手有些凉,之前一直以为是天气的原因,今天才知道是体质的问题,是他大意了。
她半天没什么反应,温少卿捏了捏她的手心,忽然靠近,“丛律师还有什么顾虑吗?”
丛容这才发觉两人的手正缠在一处,猛地开始挣扎。奈何温少卿怎么都不肯松手,她挣扎了半天,额头都出汗了也没能撼动他半分。
偏偏温少卿还装模作样地用另一只手亲昵地帮她抹掉额头的薄汗,“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冒汗呢,身体确实有些虚,我得给你好好补补。”
丛容长这么大都没跟异性这么亲密过,很快便被温少卿逗弄得脸红心跳,歪过头抓起外套,“是屋里太热了,我们出去吧。”
温少卿点头同意,“嗯,出去逛逛吧。”
趁着穿外套的机会,丛容终于从温少卿手里挣脱出来,穿好外套后立刻把手插进口袋里,并且打定主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备拿出来。
温少卿笑着睨了她一眼,低垂的眼睛中眸光一闪,示意丛容先走。
丛容以为他是绅士风格,让女士先行,可到了咖啡厅门前她看到门上写着的“拉”字时便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要出门就势必要从口袋里把手拿出来……
她停在门前不动,温少卿出声提醒她,“开门。”
丛容侧身让开,“你开。”
温少卿晃了晃那只受伤的手,“我的手受伤了。”
丛容皱眉,“用另一只手。”
温少卿大言不惭,“另一只手也受伤了。”
丛容受不了他的胡说八道,“你骗人!”
温少卿便开始跟她讲道理:“这里怎么着都算是你的地盘吧,你尽一下地主之谊帮我开一下门都不行吗?”
丛容作为一名律师岂有讲道理讲不过一个职业屠夫的可能,“你是个男人,尽一下绅士风度帮女士开一下门也不行吗?”
两人还在进行着拉锯战,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丛容?”
丛容一回头便大惊失色,浑身僵硬着打招呼:“秦老师。”
被称为秦老师的中年女人看了看温少卿,又问丛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丛容也顾不上和温少卿斗智斗勇,极快地伸出手来,一手扯住温少卿一手拉开门,一副随时准备飞奔的架势,“前几天才回来的。”
中年女人忽然开口问:“你父亲最近好吗?”
“挺好的,挺好的。秦老师,我们还有急事就先走了。”说完拉着温少卿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走出几百米去,温少卿才慢悠悠地拉住她,“别跑了,没人追上来。”
丛容喘着粗气交代他,“一会儿见到我爸妈,千万别提起见过秦老师的事情。”
温少卿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好奇地问:“怎么了?”
丛容一脸戚戚然,“这个秦老师啊,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以前很疯狂地追过我爸。我爸就是因为她才从学校辞职去做法官的,后来我爸和我妈结婚以后,她也就由表面追求改为暗地里关心了。这些年她一直都没再结婚,所以我妈一直耿耿于怀,平时见面都不说话的,我跟我爸见到她从来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温少卿微微一笑,“没想到岳父大人还有这种艳事。”
“什么岳父大人?!别乱叫!”丛容一愣,觉得自己的关注点似乎不对,又补充道,“不是艳事!是灾难!总之你千万别在我妈面前提起这个人,我妈虽然不会发火,可比发火还可怕!”
温少卿又微微一笑,“没想到岳母大人这个年纪了还会吃醋。”
丛容皱眉,“别乱叫!”
温少卿也不理她,自顾自地说:“不过你放心,这种艳事我从来没有。”
“你没有?”丛容撇撇嘴,你是没有一个,有很多个吧?
温少卿指着不远处的教学楼,“那个是你们法学院的楼吗?”
丛容刚才只顾着带温少卿狂奔,也没注意方向,没想到竟一头扎进了学校里,她顺着温少卿的手指看过去,点点头,“是啊,是法学院的楼,我以前经常在这里上课上自习。”
温少卿神色自然地抓过丛容的手握在手心里,闲庭信步地往前走,“都走到这里了,就带我逛逛你的母校吧?”
丛容看着他这个越做越自然、越做越流畅的动作,有些恍惚。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之间忽然变得亲密了?
温少卿走了几步才发现她没跟上来,捏了捏她的手,“走啊!”
丛容这才神色恍惚地点点头跟了上去。
其实这个季节学校里也没什么好的景致可以看,不过好在午后的阳光不错,在校园里随意地走一走,还是挺舒服的。
丛容从上小学开始就住在这里了,对这所校园早就没了什么兴趣,倒是温少卿一脸兴致盎然地到处看着,从主楼一路晃到图书馆,又从图书馆晃到食堂,又从食堂晃到了宿舍楼,偶尔看到什么便问她几个问题。
“这座是女生宿舍楼吗?”
“嗯。”
“你以前是住在这座楼里吗?”
“不是,这座楼是我毕业以后新盖的,我住的在那边,再往里面走。”
“那我们过去看看。”温少卿拉着丛容又走了一段鹅卵石小路,指着一座稍旧的楼问,“这栋?”
“嗯。”丛容指着一个窗户给温少卿看,“就是那间,其实也不过住了几个月。”
“为什么?”
“因为……”丛容顿了顿,“因为家就在学校里,没有住校的必要。”
温少卿明显不信,“嗯?”
丛容觉得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丢脸了,索性实话实说:“因为同宿舍的一个女孩子说喜欢我,为了避免尴尬,我就退宿回家住了,你满意了吧?”
温少卿退后了几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不满意啊,看来丛律师的体质太特殊了,我得防着点。”
丛容瞪他一眼,甩开他独自往前走,温少卿笑着跟了上去。
两人走着走着,温少卿忽然指着不远处某棵树下的人开口:“哎,前面那个,好像是我岳父。”
丛容懒得理会他满嘴的“岳父,岳母”,眯着眼睛看过去,还真是。
丛父正指挥学校的保安在树下挖着什么。丛容诧异地走过去叫他:“爸!您在干什么?”
“哦,当年我们搬来的时候,我在这儿埋了两坛酒,今天想起来了,就想着先挖出一坛准备晚上和少卿喝几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这棵树下面,还是在那棵树下面了……”丛父边说边看看旁边那棵树,嘴里嘀咕着,“这两棵树怎么长得那么像啊……”
丛容还不知道丛父有这个爱好,温少卿也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两棵树,忽然凑在她耳边小声开口:“这两棵是桂花树。”
丛容看了看,完全看不出来,转头问:“桂花树怎么了?”
因为带着笑意,他的眼底越发流光溢彩了,他慢悠悠地开口:“桂花树下埋的酒不就是女儿红吗?《南方草木传》有云:‘南人有女,数岁即大酿酒。既漉,候冬陂池竭时,置酒罂中,密固其上,瘗陂中;至春潴水满,亦不复发矣。女将嫁,乃发陂取酒,以供宾客,谓之女酒,其味绝美。’看来我岳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你嫁给我了。”
丛容闻言呆了一呆,小声训斥他:“别乱说!”
两人正旁若无人地凑在一起小声说话,就听到丛父大声叫了起来:“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挖一坛出来就行了!剩下那坛埋好了,埋结实了啊,以后还有用呢。”
最后丛父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儿往家走,身后跟着抱着酒坛的温少卿和一脸微妙的丛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