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来从殿外缓慢的来到后身的寝殿。
“王上这是?”孔来很疑惑,为何有有寝宫不住,住在王殿的后身。
楚云逍瞧他满腹狐疑的样子,笑道:“怎么?本王在王殿后身有什么大惊小怪?”
“哦,臣不敢,只是对王上的病情略有几分担忧。”孔来叩拜后起身说道。
楚云逍摆了摆手,瞥了一眼。
“呵呵,本王学习岁国之举,身边无人照顾,就靠本王一人,当然想在哪休息就在哪休息,这不是好事?不要说其他了,孔大人来找本王,肯定有事,不妨直说。”
孔来看着楚云逍的样子,那神态虽然还是有些憔悴,但依然免去不了神武之威。
早在数十年前,楚云逍之举就已经轰动全天下。
那已经是很早的事情了,当时吐蕃王的位置无人替代,如果不是楚云逍率众人突破吐蕃内乱的重重关卡,想必吐蕃已经名存实亡。
所以在吐蕃,虽然楚云逍的血统不是纯正皇室,但依然得到吐蕃上下的支持,尤其朝中大臣,各个都佩服不已。
想到这,孔来毕恭毕敬的说道:“王上一如既往如此为部落着想,现在才刚刚有所成就,难道真的要与岁国连纵,退居不成?”
“岁国人,蛮横不讲理,认为全天下都是他大岁的,咱们和荒芜本是一起的,终将要推翻它,为何还要连纵他去攻打荒芜?”
楚云逍抬眼看着孔来那焦急的神情,语重心长的说道:“孔大人一开始不也主张连纵之事?为何现在改变了注意?”
“我知道,岁国太子的到来,举止言行贻笑大方,旁人看热闹,而你孔来却在看门道。虽然岁商的举动让人啼笑皆非,但谁都知道岁国不惜以太子之名来探吐蕃之风,他们这种行为无非就是在告诉本王,他岁国的太子无非就是个试探工具罢了。”
孔来躬身道:“原来王上都看在眼里。”
楚云逍来到孔来身边,并拍了拍他的肩膀,很严肃的说道:“岁国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二皇子,虽然岁涯现在年轻的很,但是他对二皇子情有独钟,可太子今天的到来却对二皇子置之不理,这个太子只是岁涯的棋子。”
“但也可以利用利用。”
孔来想了想点头称赞:“王上果然顾全大局,本来臣这次过来就是想与王上探讨此事,却没想到王上已经明白了,吐蕃有王上如此精明的主人,臣放心矣。”
楚云逍咳嗽了几声,披上了毯子用手指了指孔来笑着说:“孔来啊孔来,难道你还不了解本王?此次他们太子回去肯定如实禀报这里的情况,岁涯定当要问二皇子的下落,后果会如何?岁涯当然会勃然大怒,太子便会下台。”
“而二皇子在吐蕃,他岁涯当然会放下芥蒂真心与本王合作,互利互惠。”
“本王也明白,他岁涯这次派太子前来,就已经猜到了结局会如何?所以本王断定那张连纵檄文根本无效,他岁涯会再派人过来。”
“刚刚你说为何不连纵荒芜?这个问题本王也想过,但你想过没有,强弱联合还是弱弱联合?当然要强弱联合,本王也深知到时候荒芜一旦灭亡,咱们吐蕃恐难独存?”
“但你想没想过,如果咱们吐蕃始终作为岁国的一个部落,咱们的百姓,咱们的大臣是不是都可以活着?免遭生灵涂炭,岂不是最好的结果?吐蕃、荒芜说白了都是当时战略布局出了问题,才会导致如今的三分天下,其实你我都明白,这天下本来就是属于岁国的。”
孔来这次前来听了楚云逍的话,深感钦佩,他万万没想到楚云逍有这种境界。也万万没想到他会为了黎民百姓放弃称皇的机会。
听罢什么话也没说,深深的鞠躬道:“王上心胸堪比这天下,臣佩服不已,既然如此臣定当鼎力配合,绝不会辜负王上的良苦用心。”
楚云逍回到床榻之上眼神温和的看着孔来说道:“这件事本王只是跟你说了,你不必与他人说这些,尤其是那些无能之臣,说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孔来深知此意,点了点头刚要退去。
楚云逍又说道:“还有,本王的身体,万万不能让楚祀知道,他这个人更像他的母亲,处事有些急躁,至于陈楚仙和安素两人莫要再管,本王已经重申数遍,如果再有人管,休怪本王不客气。”
说罢,连番咳嗽起来。
孔来担心他的身体,连忙双膝下跪道:“王上放心,王上交代的事情,臣必会遵从。”
随后便退了去。
楚云逍回身躺了回去,可是心中那隐隐约约的担忧还是让他无法安心,于是命人让甄福苏过来下。
侍卫急忙跑去了后宫叫来了王后。
一脸懵的甄福苏来到王殿后好奇的问:“王上在哪?”
她站在王殿来回踱步,却没看到王上的影子,她并不熟悉除了后宫外其他区域。
侍卫躬身小声说道:“王上在王殿之后休息。”
甄福苏小心翼翼的绕过王座后身的屏风,看见楚云逍竟真的躺在这里,惊讶的问道:“王上,寝宫为何不睡?却在这里?”
随后走近又看到楚云逍的脸色煞白,捂着胸口。着急的连忙喊道。
“你这?”
女子真是让人有时烦得很,楚云逍此时此刻便是如此,看着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无奈的摇着头说道:“你这是?大惊小怪的。”
甄福苏虽然是楚祀的母亲,但平日里楚云逍一般不会去看望她,只是对她与其他妃子有些不同罢了。
他抓过她的手,让她坐在床边。
“王后,现在吐蕃上下都知道本王身受重伤,但是本王知道自己的身体,养他几个月便会好的,加上如今十月份,有些寒意,所以本王恢复的有些慢。”
“身体之事,不用担心,本王担心的是楚祀,他看本王这样,一直想着替我报仇,可伤我的人是我的师兄,早一些的时候本王曾经告诉过你,你难道不记得了?”
楚云逍看着她的脸,似乎有些发愣。
甄福苏的眼眶中突然湿润了起来,在她眼中,楚云逍此人是何等威风,何等英雄霸气。从来没有过这幅样子,她不知道王上是老了还是如何,总之就是看着有些颓废。
她连忙点头回应道:“臣妾当然知道,王上曾经跟我说过,只是王上刚才一会说‘我’,一会说‘本王’,臣妾有些担心您的身体,会不会让您语无伦次。”
楚云逍开怀大笑:“呵呵,好你个王后,居然也敢开起本王的玩笑了,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伤我的人,是我的师兄,没做吐蕃王的时候,我还是与他们一起学艺的师兄弟,当然要换个称呼了,所以被至亲之人所伤,为何还要报复?你一定要看好楚祀,莫要破坏了本王唯一的兄弟情义。”
甄福苏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回应:“是,臣妾定当不会让楚祀胡来的,但是王上为何不直接与他说呢?”
楚云逍何时不想将楚祀叫来细聊一下,但又怕他看到自己的身子和状态,怕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本王现在这个样子,他过来,一旦冲动,你和本王是阻止不了的,到那时怎么办?”
“楚祀是个好孩子,智谋功夫过硬,本王都看在眼里,但之所以这样,他孤傲不逊,对人对事抱着一腔热血,这样早晚会吃亏。你作为他的娘,一定要细心督导,万万不能让他有半点差池。”
“本王就这么一个子嗣,将来王位也是他的,千万不能让他走错了路。”
楚云逍这么说,让甄福苏听来好像是在说遗嘱一样,吓的连忙紧握他的双手,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上,您刚刚还不是说自己没事,为何突然今日跟臣妾说了这么多?”难道王上你?
楚云逍一把将她的手撇开,不屑的看着她:“哼,我看你是巴不得让本王快点死,这样你就能早日当上王太后。”
“本王说过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便不会有事。本王年纪轻轻,又如何那么容易死掉。”
“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是要告诉你,慈母多败儿的道理。”
说罢,侧躺了下身体,看着她那漂亮的脸蛋,嗤笑道:“回去吧,晚上去本王的宫殿,陪陪本王。”
甄福苏看他那色迷迷的样子,腼腆的笑了笑:“切,王上好坏,臣妾知道了。楚祀的事情我会及时的处理,不会让他乱出什么幺蛾子的。”
楚云逍这才放心的躺了下去,待甄福苏走后,他将衣服脱了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和腹部已经开始黑化,自言自语的说道:“陈楚仙,好一个白炽如风三千里,看来时日无多,真想再次跟你好好切磋下。”
随即,吐了一口鲜血,其中竟参杂着一丝黑色。
他捂着胸口,缓慢地坐了起来,想到久违的时光,不禁掉下了泪水。
原来,他上次被陈楚仙重创后,迟迟不见好转,并且五脏六腑愈发感觉阵痛无比,他心里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但绝不能对其他人展现出半点懦弱的样子,今日对孔来的嘱咐,甄福苏的劝导,就是他临终想说的话。
而他最终还是对不起自己的儿子楚祀。相处时间不多,但深感欣慰的他,对楚祀满怀愧疚,却又骄傲万分。
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