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元魏盛衰 第一节 冯后专朝(1 / 1)

元魏之国情,实至孝文迁洛而一大变。孝文之为人,盖全出文明大后所卵育,其能令行于下,亦大后专政时威令夙行,有以致之;故后实北魏一朝极有关系之人物也。欲知后之得政,又必先知其前此两朝继嗣时之争乱。

《魏书》:大武皇帝十一男:贺皇后生景穆皇帝。越椒房生晋王伏罗。舒椒房生东平王翰。初封秦王。弗椒房生临淮王谭。初封燕王。伏椒房生楚王建闾。后改封广阳王。《北史》但名建。石昭仪生南安王余。其小儿、猫儿、虎头、《北史》作彪头,避唐讳。龙头,并缺母氏,皆早薨;无传。

《殿本考证》云:“凡十人,而云十一男者?盖其一不特缺母氏,并未有名,故不可得纪也。”

案《北史》猫儿下多一真,则足十一之数矣。景穆帝为其子高宗文成帝浚即位后追谥。庙号恭宗。名晃。以大武帝延和元年,宋文帝元嘉九年。立为大子。时年五岁。真君五年,元嘉二十一年。监国。正平元年,元嘉二十八年。死。

《魏书·阉官传》云:宗爱,不知其所由来。以罪为阉人。历碎职,至中常侍。

正平元年,正月,世祖大会于江上,班赏群臣,以爱为秦郡公。恭宗之监国也,每事精察,爱天性险暴,行多非法,恭宗每衔之。给事中仇尼道盛,《北史》作侯道盛。案此等系或从本姓或据后所改之姓追书。侍郎任平城等,任事东宫,微为权势,世祖颇闻之。二人与爱并不睦。爱惧道盛等案其事,遂构告其罪。诏斩道盛等于都街。世祖震怒,恭宗遂以忧薨。是后世祖追悼恭宗,爱惧诛,遂谋逆。

二年,元嘉二十五年。春,世祖暴崩,二月甲寅。爱所为也。尚书左仆射兰延,侍中和疋、薛提等秘不发丧。延、疋议以高宗冲幼,时年十三。欲立长君。征秦王翰,置之秘室。提以高宗有世嫡之重,不可废所宜立,而更求君。延等犹豫未决。

爱知其谋。始爱负罪于东宫,而与吴王余素协。乃密迎余,自中宫便门入。矫皇后令皇后赫连氏,屈丐女。征延等。延等以爱素贱,弗之疑,皆随之入。爱先使阉竖三十人持仗于宫内,以次收缚,斩于殿堂。执秦王翰,杀之于永巷。而立余。余以爱为大司马、大将军、大师、都督中外诸军事,领中秘书,封冯翊王。

爱既立余,位居元辅,录三省,兼总戎禁。坐召公卿,权恣日甚。内外惮之。群情咸以爱必有赵高、阎乐之祸。余疑之,遂谋夺其权。爱愤怒,使小黄门贾周等夜杀余。事在十月丙午朔。

高宗立,诛爱、周等,皆具五刑,夷三族。《余传》云:余自以非次而立,厚赏群下,取悦于众。为长夜之饮,声乐不绝。旬月之间,帑藏空罄。尤好弋猎,出入无度。边方告难,余不恤之。百姓愤惋,而余宴如也。宗爱权恣日甚,内外惮之,余疑爱将谋变,夺其权,爱怒,因余祭庙,夜杀余。

《刘尼传》云:拜羽林中郎。宗爱既杀南安王余于东庙,秘之,惟尼知状。尼劝爱立高宗。

爱自以负罪于景穆,闻而惊曰:“君大痴人。皇孙若立,岂忘正平时事乎?”尼曰:“若尔,今欲立谁?”

爱曰:“待还宫,擢诸皇子贤者而立之。”尼惧其有变,密以状告殿中尚书源贺。秃发傉檀子。本名破羌,大武赐姓,后又赐名。贺时与尼俱典兵宿卫。仍共南部尚书陆丽谋。于是贺与尚书长孙渴侯严兵守卫,尼与丽迎高宗于苑中。丽抱高宗于马上,入京城。

尼驰还东庙,大呼曰:“宗爱杀南安王,大逆不道。皇孙已登大位。有诏:宿卫之士,皆可还宫。”众咸唱万岁。贺及渴侯登执宗爱、贾周等。勒兵而入,奉高宗于宫门外入登永安殿。

《宋书·索虏传》云:初焘有六子:长子晃,字天真,为大子。次曰晋王。焘所住屠苏为疾雷击,屠苏倒,见厌殆死,左右皆号泣,晋王不悲,焘怒,赐死。《魏书》:晋王死于真君八年,即宋元嘉二十四年。

次曰秦王乌奕干。与晃对掌国事。晃疾之,愬其贪暴。焘鞭之二百,遣镇枹罕。次曰燕王。次曰吴王,名可博真。次曰楚王,名树洛真。焘至汝南、瓜步,晃私取诸营卤获甚众。焘归闻知,大加搜检。晃惧,谋杀焘。焘乃诈死,使其近习召晃迎丧,于道执之。

及国,罩以铁笼。寻杀之。《通鉴考异》引《宋略》云:焘既南侵,晃**于内,谋欲杀焘。焘知之。归而诈死,召晃迎丧。晃至,执之。罩以铁笼,捶之三百,曳于丛棘以杀焉。以乌奕干有武用,以为大子。会焘死,使嬖人宗爱立博真为后。宗爱、博真恐为奕干所危,矫杀之而自立。博真懦弱,不为国人所附。

晃子浚,字乌雷直勤,素为焘所爱。燕王谓人曰:“博真非正,不宜立,真勤嫡孙应立耳。”乃杀博真及宗爱,而立浚为主。《魏书》之非实录不俟辩,自当以《宋书》为据。

《魏书·高允传》云:恭宗季年,颇亲近左右,营立田园,以取其利。允谏不纳,则恭宗颇好贿,私取卤获,说自不诬。仇尼道盛、任平城,盖即其左右之见亲者。

秦王既为大子,则本所当立,薛提非持正之论,反为干纪之人,故兰延、和疋疑不敢应;高宗即位,乃以其有谋立之诚,特诏其弟浮子袭兄爵也。宗爱虽为郡公,究属阉宦,安能为所欲为?观《宋书》之说,则知南安之立,本由大武乱命,故虽据非其所,仍能绵历八阅月也。

《魏书·本纪》:文成即位之后,以元寿乐为大宰,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寿乐,章帝之后。《传》云:有援立功。长孙渴侯为尚书令,加仪同三司。

十一月,二人争权,并赐死。是月,临淮王谭薨。平南将军宋子侯周忸进爵乐陵王。陆丽为平原王。十二月,以周忸为大尉,陆丽为司徒,杜元宝为司空。

遣子。遗,密皇后兄超之从弟。

建业公陆俟进爵东平王。俟,丽之父。《丽传》云:封平原王。频让再三。诏不听。丽又启曰:“臣父历奉先朝,忠勤著称,今年至西夕,未登王爵,愿裁过恩,听遂所讲。”高宗曰:“朕为天下主,岂不能得二王封卿父子也?”乃以其父俟为乐平王。

广平公杜遗进爵为王。周忸有罪,赐死。濮阳公闾若文进爵为王。明年,正月,杜元宝进爵京兆王。是月,杜遗薨。尚书仆射东安公刘尼进爵为王。封建宁王崇子丽为济南王。崇,明元帝子。尚书西平公源贺进爵为王。二月,杜元宝谋反,伏诛。建宁王崇,崇子济南王丽为元宝所引,各赐死。三月,安丰公闾虎皮进爵为河间王。七月,闾若文、永昌王仁谋反,仁,明元子永昌庄王健之子。赐仁死于长安,若文伏诛。又古弼与张黎,恭宗摄政时俱为辅弼。吴王立,弼为司徒,黎为大尉。

高宗立,二人俱以议不合旨免。弼有怨谤之言,家人告其巫蛊,伏法。黎亦同诛。凡此,皆当与当时争位之事有关,其详则不可考矣。

文成帝在位十三年,以宋明帝泰始元年五月死。大子弘立,是为显祖献文皇帝。时年十一。车骑大将军乙浑矫诏杀尚书杨保年、平阳公贾爱仁、南阳公张天度于禁中。侍中司徒陆丽自汤泉入朝,浑又杀之。此汤泉在代郡,见《丽传》。以浑为大尉,录尚书事。

七月,为丞相。位居诸王上。事无大小,皆决于浑。

《顺阳公郁传》云:郁,桓帝后。高宗时,位殿中尚书。高宗崩,乙浑专权,隔绝内外,百官震恐,计无所出。郁率殿中卫士数百人,从顺德门入,欲诛浑。浑惧,逆出问郁曰:“君入何意?”郁曰:“不见天子,群臣忧惧,求见主上。”浑窘怖,谓郁曰:“今大行在殡,天子谅阴,故未接百官,诸君何疑?”遂奉显祖临朝。后浑心规为乱,朝臣侧目。郁复谋杀浑,为浑所诛。《宜都王目辰传》云:为侍中尚书左仆射。与兄郁议欲杀浑,事泄,郁被诛,目辰逃隐得免。观此,则浑在当日,殆有废立之谋而未克遂也。至明年,正月,乃为文明皇后所杀。

《文成文明皇后传》云:冯氏,长乐信都人也。父朗,秦、雍二州刺史。母乐浪王氏。乐浪,汉武定朝鲜所置四郡之一,治今平壤,此时已没于高句丽矣。后生于长安。朗坐事诛,后遂入宫。

世祖左昭仪,后之姑也。雅有母德,抚养教训。年十四,高宗践极,以选为贵人。后立为皇后。高宗崩,故事,国有大丧,三日之后,御服、器物,一以烧焚,百官及中宫,皆号泣而临之,后悲叫,自投火中,左右救之,良久乃苏。

案此事极可异,其时殆有欲杀后者?其即乙浑邪?抑非也?《传》又云:显祖即位,尊为皇大后。丞相乙浑谋逆,显祖年十三,居于谅(外门里音),大后密定大策,诛浑。遂临朝听政。《烈帝玄孙丕传》云:显祖即位,累迁侍中。丞相乙浑谋反,丕以奏闻,诏丕帅元贺、牛益得收浑诛之。乙浑事之可考者,如是而已。浑妻庶姓,而求公主之号,为贾秀所拒,见《秀传》,其事无甚关系。魏史之缺略,诚令人如堕五里雾中也。

献文帝在位五年,以天安六年,即孝文帝延兴元年,宋明帝泰始七年。传位于子宏,是为高祖孝文皇帝。又五年而死。孝文帝承明元年,宋后废帝元徽四年。

《文明后传》云:高祖生,大后躬亲抚养,是后罢令不听政事。大后行不正,内宠李奕,显祖因事诛之,大后不得意。

显祖暴崩,时言大后为之也。此十一字,《北史》作“遂害帝”三字。《通鉴考异》引元行冲《后魏国典》云:“大后伏壮士于禁中,大上入谒,遂崩。”李奕者,顺之子。其见诛在皇兴四年,即宋明帝泰始六年,献文传位之前一年也。

奕兄敷、式,敷次子仲良,敷从弟显德,妹夫宋叔珍,同时俱死。敷长子伯和,走窜岁余,为人执送,杀之。惟奕别生弟冏,逃避得免;伯和庶子孝祖,年小藏免。实当时一大狱也。敷之获罪,由李??列其罪恶二十余条,大和初,大后追念奕兄弟,乃诛?而存问式子宪等焉。敷之诛,《帝纪》与慕容白曜连书。

《白曜传》云:高宗崩,与乙浑共秉朝政。初乙浑专权,白曜颇所依附,缘此追以为责。及将诛也,云谋反叛,时论冤之。白曜之诛,非以依附乙浑,无待于言,或正以其与李奕等交关耳。白曜陷青、冀有功,在当时应有威望,然则奕之见诛,恐尚不仅以其为大后所宠也。

案高祖之生,在皇兴元年八月,宋泰始三年。其时显祖年仅十三,能否生子,实有可疑。后来后专朝政,高祖拱手不得有为,且几遭废黜,《高祖纪》云:文明大后以帝聪圣,后或不利于冯氏,将谋废帝。乃于寒月单衣闭室,绝食三朝。召咸阳王禧,将立之。元丕、穆泰、李冲固谏,乃止。帝初不有憾,惟深德丕等。《天象志》云:大后将危少主者数矣,帝春秋方富,而承事孝敬,故竟得无咎。

然迄无怨言。比其死也,方修谅阴之仪,致史家讥其昧于《春秋》之义。《天象志》云:献文暴崩,实有鸩毒之祸焉。其后文明皇大后崩,孝文皇帝方修谅(外门里音)之仪,笃孺子之慕,竟未能述宣《春秋》之义,而惩奸人之党。是以胡氏循之,卒倾魏室。岂不哀哉?又高祖之母思皇后李氏,绝无事迹可见。

《文明后传》言:“迄后之崩,高祖不知所生。”夫后之于高祖,绝非如宋章献后之于仁宗,何以为此讳匿?思皇后为李惠女,惠家遭文明后屠戮,后死后绝无平反。

且高祖于冯氏甚厚,李氏甚薄,至世宗时犹然。李惠者,盖之子,盖即尚沮渠牧犍之妻武威公主者也。《外戚传》云:惠素为文明大后所忌。诬惠将南叛,诛之。惠二弟初、乐,与惠诸子同戮。后妻梁氏,亦死青州。尽没其家财。惠本无衅,天下冤惜焉。此事在大和元年,即宋顺帝之升明二年也。惠时为青州刺史。

《传》又云:惠从弟凤,为定州刺史安乐王长乐主簿。后长乐以罪赐死,时卜筮者河间邢讚辞引凤,云长乐不轨,凤为谋主,伏诛。惟凤弟道念与凤子及兄弟之子皆逃免。后遇赦乃出。案凤之死在大和三年,即齐高帝建元元年也。

长乐,文成帝子。《传》又云:大和十二年,高祖将爵舅氏,诏访存者,而惠诸从以再罹孥戮,难于应命。惟道念敢先诣阙。乃申后妹及凤兄弟子女之存者。于是赐凤子屯爵柏人侯,安祖浮阳侯,兴祖安喜侯,道念真定侯,从弟寄生高邑子,皆加将军。

十五年,安祖昆弟四人以外戚蒙见。诏谓之曰:“卿之先世,内外有犯,得罪于时。然官必用才,以亲非兴邦之选。外氏之宠,超于末叶。从今已后,自非奇才,不得复以外戚,谬班抽举。既无殊能,今且可还。”后例降爵,安祖等改侯为伯,并去军号。高祖奉冯氏过厚,于李氏过薄,舅家了无叙用,朝野人士,所以窃议。大常高闾,显言于禁中。及世宗宠隆外家,并居显位,乃惟高祖舅氏,存己不沾恩泽。其事皆不可解。

然则高祖果思后子邪?抑非思后子也?窃谓文明后为好专权势之人,岂有因生孙而罢政?且亦何必因此而罢政?岂高祖实后私生之子,后因免乳,乃不得不罢朝欤?此事固无证据可举,然以事理推之,实不得不作如是想。此等事,固永无证据可得也。冯朗为北燕末主弘之子。冯跋,史虽云其家于昌黎,遂同夷俗,然观其政事,即知其大与胡虏不同。乐浪王氏,亦久为衣冠之族。

《齐书·魏虏传》亦云:冯氏黄龙人。又载一异说云:“冯氏本江都人,江都,汉县,今江苏江都县。佛狸元嘉二十七年南侵,略得冯氏。浚以为妾。”其说恐不足信。即谓可信,其为以文明人入野蛮部族,亦与燕、魏之为婚媾同也。

高祖之教育,盖全受诸文明后,与佛狸母虽汉人,教育则全受诸鲜卑者大异,此其所以能去腥羶之乡,践礼教之域,毅然独断,大革胡俗欤?

《北史·薛聪传》云:帝曾与朝臣论海内姓地人物,戏谓聪曰:“世人谓卿诸薛是蜀人,定是蜀人不?”

聪对曰:“臣远祖广德,世仕汉朝,时人呼为汉人。九世祖永,随刘备入蜀,时人呼为蜀臣。今事陛下,是虏非蜀也。”

帝抚掌笑曰:“卿幸可自明非蜀,何乃遂复苦朕?”彼其胸中,盖无复丝豪以虏自居之意矣。谓非实有以吕易嬴之事,而彼且自知之,得乎?

孝文受禅时,年五岁。史言献文本欲传位于京兆王子推,景穆子。以任城王云亦景穆子。及元丕、源贺、陆馛、俟子。高允、赵黑固谏,乃止。此自为表面文字。献文死,文明后为大皇大后,临朝称制。

至大和十四年齐武帝永明八年。乃死。称制凡十五年。自乙浑诛至此,则二十五年矣。

《后传》云:自大后临朝专政,高祖雅性孝谨,不欲参决,事无巨细,一禀于大后。大后多智略。猜忍,能行大事。生杀赏罚,决之俄顷,多有不关高祖者。是以威福兼作,震动内外。(左木右巳)道德、即抱嶷,见《阉官传》。王遇、张祐、苻承祖等,拔自寒阉,岁中而至王公。大后所宠阉人,尚有赵黑。尝为选部尚书。出为定州刺史。又为尚书左仆射。李??之死,黑有力焉。又有剧鹏、李丰、王质、李坚、孟鸾等,皆见《阉官传》。

王叡出入卧内,数年便为宰辅。赏赍财帛,以千万亿计。金书铁券,许以不死之诏。《叡传》云:出入帷幄,大后密赐珍玩、缯采,人莫能知。率常以夜,帷车载往,阉官防致。前后巨万,不可胜数。加以田园、奴婢、牛马、杂畜,并尽良美。大臣及左右,因是以受赍锡,外示不私,所费又以万计。

至其子椿,《传》犹称其僮仆千余,园宅华广,声伎自适,无乏于时。叡弟谌之孙超,史亦称其每食必穷水陆之味焉。

《阉官传》云:李丰之徒数人,皆被眷宠,积赀巨万,第宅华壮。文明大后崩后,乃渐衰矣。又云:张祐岁月赏赐,家累巨万。王遇与抱嶷,前后赐奴婢数百人,马、牛、羊他物称是。二人俱号富室。

王叡疾病,高祖、大后,每亲视疾。侍官省问,相望于道。将葬于城东,高祖登城楼以望之。诏为叡立祀,于都南二十里大道右起庙,以时祭荐。并立碑铭,置守冢五家。京都士女,谄称叡美,造新声而弦歌之,名曰中山王乐,诏班乐府,合乐奏之。

初叡女妻李冲兄子延宾,次女又适赵国李恢子华,女之将行也,先入宫中,其礼略如公主、王女之仪。大后亲御大华殿,寝其女于别帐。叡与张祐侍坐。叡所亲及两李家丈夫、妇人;列于东西廊下。及车引,大后送过中路。

时人窃谓天子、大后嫁女。张祐,大后为造甲宅,宅成,高祖、大后,亲率文武往燕会焉。抱嶷,幼时陇东人张乾王反叛,家染其逆,及乾王败,父睹生逃避得免,嶷独与母没入京师,遂为宦人。大后既宠之,乃征睹生,拜大中大夫。赏赐衣马。睹生将退,见于皇信堂,高祖执手谓之曰:“老人归途,几日可达?好慎行路。”其上下渎乱如此,宜乎《天象志》谓大后专朝且多外嬖,虽天子犹依附之也。

李冲虽以器能受任,亦由见宠帷幄。密加锡赉,不可胜数。《冲传》云:冲为文明大后所幸,恩宠日盛,赏赐月至数十万。密致珍宝御物,以充其第,外人莫得而知焉。冲家素清贫,至是始为富室。后性严明,假有宠待,亦无所纵。左右纤芥之愆,动加捶楚,多至百余,少亦数十。

然性不宿憾,寻亦待之如初;或因此更加富贵。是以人人怀于利欲,至死而不思退。外礼民望元丕、游明根等,颁赐金帛、舆马。每至褒美王叡等,皆引丕等参之,以示无私。又自以过失,惧入议己,小有疑忌,便见诛戮。如李?、李惠之徒,猜嫌覆灭者十余家,死者数百人,率多枉滥,天下冤之。

案后奢侈之事见于史者,不可枚举。即以营建论:高祖尝为后经始灵塔;罢鹰师曹,以其地为报德佛寺。

后与高祖游于方山,在今山西大同县北。顾瞻川阜,有终焉之志。高祖乃诏有司营建寿陵于方山,又起永固石室,将终为清庙焉。大和五年起作,齐建元三年。八年而成。刊石立碑,颂大后功德。大后又立宣王庙于长安,大后父。燕思佛图于龙城;皆刊石立碑。

后之侈,未知视胡灵后何如,杀戮则过之矣,而没身无患,至于孝文,犹称魏之盛世,岂不以距开创未久,兵力尚强,而代北之地,风气质朴,莫敢称兵以叛邪?至于南迁,而情势又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