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洛阳沦陷(1 / 1)

怀帝既立,大权仍在东海王越之手。时八王之乱稍澹,然刘渊、石勒等,纷纷并起,势遂不可支矣。

魏武帝分匈奴之众为五部,单于于扶罗之子豹为左部帅,已见《秦汉史》第十二章第十节。豹卒,子渊代之。大康末,拜北部都尉。杨骏辅政,以渊为五部大都督。元康末,坐部人叛出塞免官。成都王颖镇邺,表渊监五部军事。

《晋书·载记》言渊初为侍子,在洛阳,王济尝言于武帝,欲任以东南之事,为孔恂、杨珧所阻。后秦、凉覆没,帝畴咨将帅,李憙乂欲发五部之众,假渊一将军之号,使平树机能,又为恂所阻。案借用夷兵,为后汉以来习见之事,王济、李憙,盖仍狃于旧习,然是时五胡跋扈之形已见,故孔恂、杨珧,欲防其渐也。

惠帝失驭,寇盗蜂起,渊从祖故北部都尉左贤王刘宣等,密共推渊为大单于,使其党呼延攸诣邺,以谋告之。渊请归会葬,成都王颖弗许,乃令攸先归告宣等,招集五部,引会宜阳诸胡,见上节。声言应颖,实背之也。颖为皇大弟,以渊为大弟屯骑校尉。东嬴公腾、王浚起兵,渊说颖:还说五部,以赴国难。颖悦,拜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渊至左国城,在今山西离石县北。刘宣等上大单于之号,都于离石。今山西离石县。时永兴元年八月也。旋迁于左国城。十一月,僭即汉王位。追尊蜀汉后主为孝怀皇帝,立汉三祖、高祖,世祖,昭烈帝。五宗大宗,世宗,中宗,显宗,肃宗。御主而祭之。东嬴公腾使将讨之,败绩。腾惧,率并州二万余户下山东。渊遣其族子曜寇大原、见第二章第二节。泫氏、汉县,今山西高平县。屯留、汉县,今山西屯留县。长子、汉县,今山西长子县。中都,汉县,今山西平遥县西北。皆陷之。

二年,离石大饥,迁于黎亭,《续汉志》:上党郡壶关县有黎亭。壶关,在今山西长治县东南。以就邸阁谷。永嘉元年,刘琨为并州刺史,渊遣刘景要击之于板桥,未详。为琨所败,琨遂据晋阳。汉县,今山西大原县。其侍中刘殷、王育劝渊定河东,取长安,以关中之众,席卷洛阳。渊遂进据河东。寇蒲坂、汉县,在今山西永济县北。平阳,见第二章第二节。皆陷之。入都蒲子。汉县,在今山西隰县东北。二年,十月,僭即皇帝位,迁都平阳。

石勒,《晋书·载记》云:初名?,上党武乡羯人也。上党,见第二章第二节。武乡,晋县,在今山西榆社县北。其先匈奴别部,羌渠之胄。祖耶奕干,父周曷朱,一名乞翼加;并为部落小率。《魏书·羯胡传》无羌渠之胄四字,而多分散居于上党武乡羯室,因号羯胡十四字。

羌渠二字,可有二解:匈奴单于之名,一也。见《秦汉史》第十章第六节。《晋书·匈奴传》谓其部落入居塞内者凡十九种,中有羌渠,二也。夷狄多以先世之名为种号,则二名或仍系一实。然羌渠卒于后汉灵帝中平五年,石勒卒于东晋成帝咸和七年,年六十,当生于晋武帝泰始九年,上距中平五年八十五岁,勒果羌渠之胄,非其曾孙,即其玄孙,安得不详世数,泛言胄裔?且于于扶罗等尚为近属,安得微为小率,为人佣耕,至被略卖乎?且安得云别部?

勒之称赵王也,号胡为国人,下令禁国人不得报嫂及在丧婚娶,其烧葬令如本俗。烧葬之俗,古惟氐、羌有之,见《先秦史》第十三章第三节。然则羌渠之胄,犹言羌酋之裔耳。《晋》《魏》二书,盖所本同物?羌渠之胄四字,当时盖已有误解者?故《魏书》删之,《晋书》则仍录元文也。

晋时羯与匈奴,无甚区别,如晋愍帝出降时下诏张宴,称刘曜为羯贼是。见《晋书·寔传》。胡三省谓羯为匈奴入居塞内十九种之一,《通鉴》卷八十六晋惠帝永兴二年《注》,案据《晋书·匈奴传》:十九种之一曰力羯。其说盖是。羯室盖地以种姓名,非种姓之名,由地而得也。

石勒微时之事,已见第二章第二节。既免奴为群盗,仍掠缯宝,以赂汲桑。永兴二年,七月,公师藩等起兵赵、魏,众至数万,勒与汲桑帅牧人乘苑马数百骑以赴之。桑始命勒以石为姓,勒为名焉。藩济自白马,津名,在今河南滑县北。苟晞讨斩之,勒与桑亡潜苑中。谓茌平牧苑也。勒帅牧人,劫掠郡县,又招山泽亡命以应桑。桑乃自号大将军,称为成都王颖诛东海王越、东嬴公腾。腾时进爵东燕王,光熙元年九月,见《纪》。又改封新蔡。

永嘉元年,三月,督司、冀诸军事,镇邺。五月,桑入邺,害腾。济自延津,在今河南延津县北。南击兖州。越大惧,使苟晞,王赞讨之。越次于官渡,见上节。为晞声援。桑、勒为晞所败,收余众将奔刘渊。冀州刺史丁绍要之于赤桥,在今山东聊城县西北。又大败之。桑奔马牧,茌平马牧。勒奔乐平。见第二章第二节。王师斩桑于平原。见第二章第三节。此据《石勒载记》。《本纪》:十二月,并州人田兰、薄盛等斩汲桑于乐陵。田兰、薄盛系乞活贼,见下。乐陵,今山东乐陵县。

时胡部大谓部之大人。张?督、冯莫突等拥众数千,壁于上党,勒往从之。因说?督归刘渊。渊署?督为亲汉王,莫突为都督部大,以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以统之。乌丸张伏利度,有众二千,壁于乐平,渊屡招不能致。勒伪获罪于渊,奔伏利度,因会执之,率其部众归渊。渊加勒督山东征讨诸军事,以伏利度之众配之。

王弥,东莱人。东莱,汉郡,今山东掖县。家世二千石。弥有才干,博涉书记,少游侠京师。

光熙元年,三月,?令刘伯根反,?,汉县,在今山东黄县西南。《王弥传》称伯根为妖贼,《高密孝王略传》谓其诳惑百姓,盖藉宗教以惑众。弥率家僮从之,伯根以为长史。王浚遣将讨伯根,斩之。弥聚徒海渚,为苟纯所败,纯,晞弟,晞使督青州。亡入长广山为群贼,谓长广县之山。长广,汉县,今山东莱阳县。寇青、徐二州。后苟晞击破之。弥退集亡散,众复大振。晞与之连战,不能克。

弥进寇泰山、汉郡,今山东泰安县。鲁、汉国,晋郡,治鲁县,今山东曲阜县。谯、见第三节。梁、见第二章第三节。陈、后汉郡,今河南淮阳县。汝南、见第二章第三节。颍川、见第三节。襄城诸郡。襄城,晋郡,今河南襄城县。

永嘉二年,四月,入许昌。见第二节。五月,遂寇洛阳。司徒王衍破之七里涧。在洛阳东。弥谓其党刘灵曰:“晋兵尚强,归无所厝,刘元海渊字。昔为质子,我与之周旋京师,深有分契,今称汉王,将归之,可乎?”灵然之。乃渡河归刘渊。此据《晋书·弥传》。刘灵,阳平人,公师藩起,灵自称将军,寇掠赵、魏。《通鉴》系弥及灵之降汉于永嘉元年。《考异》曰:“《弥传》:弥败于七里涧,乃与灵谋归汉。案《十六国春秋》:灵为王赞所败,弥为苟纯所败,乃谋降汉。今年春,灵已在渊所,五月弥乃如平阳,则二人降汉已久矣。”案二人先或降汉,然其决心归汉,而深资其力,仍不妨在此时也。阳平,见第二章第二节。

匈奴之众,虽云强劲,然在晋初,似已不甚足用,故刘渊初起时,必冒称汉后,冀得汉人扶翼也。盖匈奴与汉,杂居既久,多能力田,匈奴为汉人佃客,见第二章第二节。其好斗之风,已稍衰矣。是时晋阳荒残已甚,故渊不欲北师。洛阳自魏以来为国都,自其所欲,然力实未足取洛,故刘殷、王育劝其先定河东,取长安。然渊起兵数年以后,仍局促河东一隅,则其兵力实甚有限,微王弥、石勒归之,固不能为大患也。王弥、石勒,初亦不过群盗,使晋有雄武之主,才略之相,指挥州郡,削平之固亦不难。惜乎怀帝受制东海,不能有为;东海既无智勇,又乏度量,不惟不能指挥州郡,反致互相猜嫌。诸征镇惟刘琨为公忠,而并州破败已甚,自守且虞不足;王浚虚骄,苟晞残暴,俱非济世之才。于是中枢倾覆,州郡亦五合六聚而不能救矣,哀哉!

东海王越初甚德苟晞,与之结为兄弟。既而纳长史潘滔之说,转晞为青州,而自牧兖州,由是与晞有隙。越遂督兖、豫、司、冀、幽、并六州。

永嘉二年,三月,自许迁于鄄城。汉县,今山东濮县。八月,复迁濮阳。汉县,今河北濮阳县。后又迁于荥阳。见第三节。

三年,三月,自荥阳还洛。初,惠帝之还旧都,缪播亦从怀帝还,契阔艰难,深相亲狎。及怀帝即位,以播为从事黄门侍郎。俄转侍中,徙中书令。专管诏命,任遇日隆。及是,越勒兵入宫,于帝侧收播及其弟散骑常侍大仆胤,尚书何绥,大史令高堂冲,帝舅王延等十余人杀之。奏宿卫有侯爵者皆罢。时殿中武官并封侯,由是出者略尽。以何伦为右卫将军,王景为左卫将军,领东海国兵数百人宿卫。越解兖州牧,领司徒。盖时中枢亦不能与越同心,而越遂处于进退维谷之势矣。

王弥、石勒既降刘渊,渊使之寇邺。时尚书右仆射和郁镇邺。

永嘉二年,九月,弥与勒攻之,郁奔卫国。汉县,今山东观城县。勒寇冀州,三年,四月,陷堡壁百余。七月,渊子聪与王弥寇上党,以石勒为先锋。围壶关,陷之,上党降贼。九月,聪围浚仪。秦县,在今河南开封县西北。曹武等讨之,败绩。聪等长驱至宜阳。平昌公模见第三节。遣淳于定、吕毅等讨之,又败。

聪恃胜不设备,弘农大守垣延诈降,弘农,见第二章第二节。夜袭败之。是役也,《载记》称渊素服以迎师,盖其丧败颇甚。然是冬,复大发卒,遣聪、弥与刘曜、刘景等率精骑五万寇洛阳,呼延翼率步卒为之后继。晋颇败其兵,又得乞活帅李浑、薄盛来救,东嬴公腾之镇邺也,携并州将田甄、甄弟兰、祁济、李浑、薄盛等部众万余人至邺,遣就谷冀州,号为乞活。及腾败,甄等邀破汲桑于赤桥,越以甄为汲郡,兰为巨鹿大守。甄求魏郡,越不许。甄怒,越召之不至,遣监军刘望讨之。李浑、薄盛斩兰降。甄与任祉、祁济弃军奔上党。案乞活是时虽降,其众仍屯结不散,是后屡见其名焉。汲郡,见第三节。巨鹿,晋治瘿遥,今河北宁晋县。魏郡,见第二章第二节。渊乃召聪等还。

石勒寇常山,晋常山郡,治真定,今河北正定县。王浚使祁弘以鲜卑骑救之,大败之于飞龙山。《隋志》:飞龙山在石邑。隋石邑县,在今河北获鹿县东南。勒退屯黎阳。汉县,在今河南浚县东北。时晋使车骑将军王堪,北中郎将裴宪讨勒,宪奔淮南,魏郡,治寿春,今安徽寿县。堪退保仓垣。城名,在开封西北。勒陷长乐,晋国,即汉信都郡,今河北冀县。害冀州刺史王斌。四年,二月,袭鄄城,兖州刺史袁孚战败,为其下所杀。勒遂陷仓垣,害王堪。五月,寇汲郡,执大守胡龛。遂南济河。荥阳大守裴纯奔建业。时刘聪攻河内,见第二章第二节。勒复会之。至九月而河内降于勒。

六月,刘渊死,子和即伪位,聪弑而代之。命子粲寇洛阳,勒复与粲会。已而粲出轘辕。山名,在今河南偃师县东南,接巩、登封二县界。勒出成皋关。谓成皋县之关。成皋,今河南汜水县。围陈留大守王赞于仓垣,为赞所败,退屯文石津。在今河南延津县东北。欲北攻王浚,而浚将王甲始以辽西鲜卑万余在津北,乃复南济河,攻襄城。汉县,后汉末置郡,今河南襄城县。

时王如、侯脱、严嶷等叛于宛,勒并脱、嶷之众,惮如之强不敢攻,见第九节。乃南寇襄阳,汉县,后汉末置郡,今湖北襄阳县。渡沔寇江夏。晋郡,今湖北安陆县。复北寇新蔡,秦县,晋置郡,今河南新蔡县。进陷许昌。王弥之解洛围也,请于刘曜,愿出兖、豫,收兵积谷,以待师期。于是出轘辕,攻襄城。河东、见第二章第二节。平阳、弘农、上党诸流人在颍川、襄城、汝南、南阳、秦郡,治宛,今河南南阳县。河南者数万家,河南,见第二章第二节。为旧居人所不礼,皆焚烧城邑,杀二千石长吏以应弥。弥又以二万人会石勒寇陈郡、颍川,屯阳翟,见第三节。遣弟璋与勒共寇徐、兖,于是洛阳四面皆敌,日以孤危矣。

时京师饥,东海王越以羽檄征天下兵,无至者。越不得已,乃请出讨石勒,且镇集兖、豫,以援京师。帝曰:“今逆虏侵逼郊畿,王室蠢蠢,莫有固志,岂可远出,以孤根本?”越言:“贼灭则东诸州职贡流通,若端坐京辇,所忧逾重。”盖时京师实已不能自立矣。

十一月,越率众出许昌,以行台自随。留妃裴氏、世子毗及李恽、何伦等守卫京都。以豫州刺史冯嵩为左司马,自领豫州牧。率甲士四万,东屯于项。见上节。于是宫省无复守卫,殿内死人交横。府寺营署,并掘堑自守。盗贼公行,枹鼓之音不绝。镇集外州之效未见,京师反弥不能自立已。

时周馥督扬州,镇寿春,汉县,晋孝武帝避讳,改为寿阳,今安徽寿县。乃表请迁都。言“王都罄乏,不可久居。河朔萧条,崤、函险涩,宛都屡败,江、汉多虞,于今平夷,东南为愈。淮阳之地,北阻涂山,在今安徽怀远县东。南抗灵岳,此指霍山言,在今安徽霍山县西北。名川四带,有重险之固。是以楚人东迁,遂宅寿春。徐、邳、东海,亦足戍御。且运漕四通,无患空乏。臣谨选精卒三万,奉迎皇驾。辄檄荆、湘、江、扬,各先运四年米租十五万斛,布、绢各十四万匹,以供大驾。令王浚、苟晞,共平河朔;臣等戮力,以启南路;迁都弭寇,其计并得。皇舆来巡,臣宜转据江州,以恢皇略”。馥不先白越,而直上书,越大怒。

先是越召馥及淮南大守裴硕。馥不肯行,而令硕率兵先进。硕贰于馥,乃举兵,称馥擅命,已奉越密旨图馥,遂袭之。为馥所败,退保东城。秦县,今安徽定远县东南。初,越之收兵下邳也,见上节。使琅邪王睿监徐州诸军事,即元帝,武王伷孙,父曰恭王觐。伷见第二节。镇下邳。寻都督扬州。越西迎驾,留睿居守。

及是,硕求救于睿。睿遣甘卓、郭逸攻馥。安丰大守孙惠率众应之。安丰,晋郡,治霍丘,今安徽霍邱县。明年,正月,馥众溃,奔于项,为新蔡王确所拘,确,腾子。忧愤发病卒。案观刘渊、刘聪屡攻洛而不得志,知晋之兵力,尚足以固守洛阳,所苦者为饥馑。论物力之丰歉,自以南方为胜。

史称东海王越以羽檄征天下兵,怀帝谓使者曰:“为我语诸征镇:若今日尚可救,后则无逮矣。”时莫有至者。此说亦不尽然。

是年九月,山简、督荆、湘、交、广,时镇襄阳。王澄、荆州刺史。杜蕤,南中郎将。实并遣兵入援,特为王如所阻耳。见《纪》是年九月。参看第九节。使怀帝果能迁都,江、扬、荆、湘之转漕,必能如期而至。不惟足以自立,且可支援北方。士饱马腾,军心自振。

此时北方之破败,尚未至如后来之甚;怀帝号令北方,亦自较元帝为易。淮阳东控徐、兖,西接司、豫,其形势,自与后来之崎岖江左者不同也。史称馥以越不尽臣节,每言论厉然,越深惮之,其覆之也,盖全以其私怨;元帝则越之党耳;其误国之罪亦大矣。

南方之事甫平,东方之难复起。时潘滔为河南尹,与尚书刘望等共诬陷苟晞。晞怒,表求滔等首。又移告诸州,称己功伐,陈越罪状。帝亦恶越专权,永嘉五年,正月,乃密诏晞讨越。三月,复诏下越罪状,告方镇讨之。以晞为大将军。越使从事中郎杨瑁为兖州,与徐州刺史裴盾共讨晞。晞使骑收藩滔,滔夜遁,乃执尚书刘曾,侍中程延斩之。越以祸结衅深,忧愤成疾,薨于项。以襄阳王范楚隐王子。为大将军,统其众,还葬东海。见上节。

越之出也,以大尉王衍为军司。及是,众推衍为主,率众东下。石勒以轻骑追之,及之苦县之宁平城。苦,汉县,晋更名谷阳,在今河南鹿邑县东。宁平,汉县,晋省,在鹿邑西南。衍遣将军钱端与战,败死。衍军大溃。勒分骑围而射之,相登如山,无一免者。执衍等害之。

左卫何伦、右卫李恽闻越薨,秘不发丧,奉裴妃及越世子毗,出自洛阳。从者倾城,所在暴掠。至洧仓,洧水之邸阁,在许昌东。又为勒所败。毗及宗室三十六王,俱没于贼。此据《越传》,《本纪》作四十八王。李恽杀妻子奔广宗。何伦走下邳。裴妃为人所略卖,大兴中得渡江。广宗,后汉县,今河北威县东。于是晋之兵力亦尽矣。

五月,先是苟晞表请迁都仓垣,帝将从之。诸大臣畏潘滔,不敢奉诏。且宫中及黄门恋资财不欲出。至是饥甚,人相食,百官流亡者十八九。帝召群臣会议将行,而警卫不备。帝抚手叹曰:“如何?”时无车舆,乃使司徒傅只出诣河阴,汉平阴县,魏改,在今河南孟津县东。修理舟楫,为水行之备。朝士数十人导从,帝步出西掖门,至铜驼街,为盗所掠,不得进而还。刘聪遣其子粲及王弥、刘曜等率众四万,长驱入洛川。遂出轘辕,周旋梁、陈、汝、颍之间。聪复以禁兵二万七千,配其卫尉呼延晏,自宜阳入洛川,命王弥、刘曜及石勒进兵会之。晏及河南,王师前后十二败,死者三万余人。晏遂寇洛阳,攻陷平昌门。以后继不至,复自东阳门出。洛阳诸门名。皆见上节。时帝将济河东遁,具船于洛水,晏尽焚之,还于张昌故垒。王弥、刘曜至,遂会围洛阳。

六月,宣阳门陷,帝开华林园门,见第一节。出河阴藕池,为曜等所追及。百官士庶,死者三万余人。帝蒙尘于平阳。刘聪以帝为会稽公。七年,正月,聪大会,使帝著青衣行酒,侍中庾珉号哭,贼恶之。会有告珉及王俊等谋应刘琨者,帝遂遇弑,崩于平阳。时年三十。珉等皆遇害。史载荀崧之言:谓“怀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遭承平,足为守文佳主,而继惠帝扰乱之后,东海专政,无幽、厉之衅,而有流亡之祸”。盖晋之亡,其原因虽非一端,而怀帝之坐困于洛阳,则东海实为之,其罪要未容末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