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孝昭武成篡夺(1 / 1)

北齐之事,始坏于文宣,而大坏于武成。文宣嗣子幼弱,致启孝昭、武成二世之争夺,自此宗室之中,猜忌觊觎,互相屠戮,奸臣因之窃柄。孝昭在兄弟中,似较修饬,然享年不永;武成荒**,实更甚于文宣;诒谋不臧,至后主而益昏**。政治内紊,强敌外陵,于是大宁之后,不及二十年,而齐祚迄矣。

文宣母弟四人:常山王演,神武第六子。襄城王淯,神武第八子。长广王湛,博陵王济神武第十二子。是也。襄城为人,盖无能为;博陵年幼;故惟常山、长广二王为亲逼。

常山:天保五年,梁元帝承圣三年。除并省尚书令。七年,梁敬帝大平元年。从文宣还邺。文宣以尚书奏事,多有异同,令与朝臣先论定得失,然后敷奏。八年,陈武帝永定元年。转司空,录尚书事。九年,陈永定二年。除大司马,仍录尚书。

《孝昭纪》云:文宣溺于游宴,帝密撰事条将谏,其友王晞以为不可,帝不从,因间极言,遂逢大怒。帝性颇严,尚书郎中,剖断有失,辄加捶楚;令史奸慝,并即考竟。文宣乃立帝于前,以刀环拟胁;召被罚者,临以白刃,求帝之短,咸无所陈,方见解释。后赐帝魏时宫人,醒而忘之,谓帝擅取,遂以刀环乱筑,因此致困。皇大后日夜啼泣。文宣不知所为。先是禁王晞,乃舍之,令侍帝。

《晞传》云:文宣昏逸,常山王数谏,帝疑王假辞于晞,欲加大辟。王私谓晞曰:“博士,明日当作一条事,为欲相活,亦图自全,宜深体勿怪。”乃于众中杖晞二十。帝寻发怒,闻晞得杖,以故不杀,髡钳鞭配甲坊。居三年,王又因谏争,大被殴挞,闭口不食。大后极忧之。帝谓左右曰:“傥小儿死,奈我老母何?”于是每问王疾。谓曰:“努力强食,当以王晞还汝。”乃释晞令往。后王承间苦谏,遂至忤旨。帝使力士反接,拔白刃注颈,骂曰:“小子何知?欲以吏才非我。是谁教汝?”催遣捶楚[4]。乱杖抶数十。会醉卧得解,盖常山当文宣之世,实已屡濒于危,特以大后故得免耳。

十年,陈永定三年。十月,文宣死于晋阳。大子殷立,是为废帝。尚书令杨愔,与左仆射平秦王归彦,侍中燕子献,黄门侍郎郑子默,名頤。同受遗诏辅政。愔在文宣朝,称为贤相,史称自天保五年以后,维持匡救,实有赖焉。尚大原长公主。归彦,文宣诛高德政,金宝财货,悉以赐之,盖亦颇得宠信。子献,尚阳翟长公主。子默,文宣为大原公时,为东(外门里合)祭酒。与宋钦道特相友爱。

钦道为文宣大将军主簿。后令在东宫教大子习事。钦道文法吏,不甚谙识古今,而子默以文学见知,有疑事必询焉。二人幸于两宫,虽诸王大臣,莫不敬惮,盖又与废帝关系较深者也。并以二王威望先重,咸有猜忌之心。

初在晋阳,以大行在殡,天子谅(外门里音),议令常山王在东馆。欲奏之事,皆先谘决。二旬而止。仍欲以常山王随梓宫至邺,留长广王镇晋阳。执政复生疑贰,而王又俱从至于邺。子献立计,欲处大皇大后于北宫,武明后。政归皇大后。文宣后李氏。

自天保八年以来,爵赏多滥,愔先自表解其开封王,诸叨窃恩荣者,皆从黜免,由是嬖宠失职之徒,尽归心二叔。归彦初虽同德,寻以疏忌之迹,尽告两王。《归彦传》云:济南自晋阳之邺,杨愔宣敕,留从驾五千兵于西中,阴备非常,至邺数日,归彦乃知之,由是阴怨杨、燕。杨、燕等欲去二王,问计归彦,归彦诈喜,请共元海量之,元海亦口许心违,驰告长广。元海者,上洛王思宗子,思宗,神武从子也。可朱浑天和道元季弟。尚东平公主。时为领军大将军。又每云:“若不诛二王,少主无自安之理。”钦道面奏帝:称“二叔威权既重,宜速去之。”帝不许,曰:“可与令公共详其事。”愔等议出二王为刺史,以帝仁慈,恐不可所奏,乃通启皇大后,具述安危。

宫人李昌仪者,胡三省曰:昌仪盖亦内职,而《北史·后妃传》无之,盖大后女官之名。高仲密之妻,坐仲密事入宫,大后以昌仪宗情,甚相昵爱,以启示之,昌仪密启大皇大后,愔等又议不可令二王俱出,乃奏以长广王为大司马、并州刺史,常山王为大师、录尚书事。及二王拜职,于尚书省大会百僚,愔等并将同赴,子默止之,不听。长广旦伏家僮数十人于录尚书后室。仍与席上勋贵数人相知。并与数勋胄约:“行酒至愔等,我各劝双杯。彼必致辞。我一曰捉酒,二曰捉酒,三曰何不捉?尔辈即捉。”及宴,如之。

于是愔及天和、钦道,皆被拳杖乱殴击,头面血流。各十人持之。子献素多力,头又少发,排众走出省门。斛律光逐而禽之。使执子默于尚药局。《孝昭纪》云:帝戎服,与平原王段韶、平秦王高归彦、领军刘洪徽入自云龙门。于中书省前遇散骑常侍郑子默,又执之。二叔率高归彦、贺拔仁、斛律金拥愔等唐突入云龙门。见都督叱利骚,招之,不进,使骑杀之。

开府成休宁拒门,归彦喻之,乃得入。《孝昭纪》:帝至东(外门里合)门,都督成休宁抽刃呵帝,帝令高归彦喻之,休宁厉声大呼不从。归彦既为领军,素为兵士所服,悉皆弛杖,休宁乃叹息而罢。《归彦传》云:孝昭将入云龙门,都督成休宁列仗拒而不纳,归彦喻之,然后得入。进而柏阁、永巷,亦如之。送愔等于御前。

长广王及归彦在朱华门外。大皇大后临昭阳殿。大后及帝侧立。常山王以砖叩头,进而言曰:“臣与陛下,骨肉相连。杨遵彦等欲擅朝权,威福自己。王公以还,皆重足屏气,共相唇齿,以成乱阶。若不早图,必为宗社之害。臣与湛等为国事重;贺拔仁、斛律金等惜献皇帝基业;共执遵彦等领入宫。未敢刑戮。专辄之失,罪合万死。”帝时默然。

领军刘桃枝之徒陛卫,叩刀仰视,帝不睨之。大皇大后令却仗,不肯。又厉声曰:“奴辈即今头落。”乃却。《孝昭纪》:时庭中及两廊下卫士二千余人,皆被甲待诏。武卫娥永乐,武力绝伦,又被文宣重遇,抚刃思效。废帝性吃讷,兼仓卒不知所言;大皇大后又为皇大后誓言帝无异志,惟去逼而已;高归彦敕劳卫士解严,永乐乃纳刀而泣。帝乃令归彦引侍卫之士向华林园,以京畿军入守门(外门里合),斩娥永乐于园。与《杨愔传》不同,当以《孝昭纪》为确,观永乐被害,桃枝安然无患可知。《武成纪》帝既与孝昭谋诛诸执政,迁大傅,录尚书事,领京畿大都督,正使之守御门(外门里合)也。乃让帝曰:“此等怀逆,欲杀我二儿,次及我,尔何纵之?”帝犹不能言。

大皇大后怒且悲。王公皆泣。大皇大后又曰:“岂可使我母子受汉老妪斟酌?”大后拜谢。常山王叩头不止。大皇大后谓帝曰:“何不安慰尔叔?”帝乃曰:“天子亦不敢与叔惜,岂敢惜此汉辈?但愿乞儿性命,儿自下殿去,此辈任叔父处分。”遂皆斩之。长广王以子默昔谗己,作诏书,故先拔其舌,截其手焉。以上据《杨愔传》。时废帝乾明元年二月也。即孝昭帝皇建元年,陈文帝天嘉元年。以赵彦深代总机务。

彦深者,幼孤贫,司马子如用为尚书令史。后荐诸神武,为大丞相功曹参军,专掌机密。历文襄、文宣之世。以温柔谨慎称。盖委蛇自保之流,故能历武成、后主之世而无患。杨愔固非端人,至彦深,则每况愈下矣。

后主时,赵郡王俨作乱,率京畿军士三千余人屯千秋门。广宁、安德二王广宁王孝珩,文襄第二子。安德王延宗,文襄第五子。适从西来,欲助成其事,曰:“何不入?”中常侍刘辟疆曰:“人少。”安德王顾众而言曰:“孝昭帝杀杨遵彦,止八十人,今乃数千,何言人少?”孝昭杀杨遵彦止八十人,未知信否,然时二王非有兵权,徒党必不能多;勋胄特以利合,或则年少好事,岂能为之力战?陛卫之士,自足御之,而废帝吃讷不能发言,遂使二王幸而获济矣。

《废帝纪》云:文宣登凤台,召大子使手刃囚,大子恻然有难色,再三不断其首。文宣怒,亲以马鞭撞大子三下。由是气悸语吃,精神时复昏扰。然则教之杀人者,适所以使之见杀于人也。亦可哀矣。

杨愔等既死,于是以常山王演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长广王湛为大傅、录尚书、京畿大都督。演寻如晋阳。有诏:军国大政,咸谘决焉。八月,大皇大后令废帝为济南王。演即位于晋阳,是为孝昭皇帝。

孝昭之诛杨愔等,谓长广王湛曰:“事成,以尔为皇大弟。”及践阼,乃使湛在邺主兵,立子百年为皇大子。湛甚不平。时留济南于邺,除领军库狄伏连为幽州刺史,以斛律丰乐光弟,名羡。为领军,以分湛之权。

湛留伏连,不听丰乐视事。乃与河阳王孝瑜伪猎,谋于野,暗乃归。孝瑜,文襄长子。本传云:孝瑜养于神武宫中,与武成同年相爱,将诛杨愔等,孝瑜豫其谋。及武成即位,礼遇特隆。《孝昭纪》云:帝以尊亲而见猜斥,乃与长广王期猎,谋之于野,疑即与武成谋之传误也。既而大史奏言:“北城有天子气。”孝昭以为济南应之,使平秦王归彦之邺,迎济南赴并州。

时高元海以散骑常侍留邺典机密,湛先咨焉,并问自安之计。元海说梁孝王惧诛入关事。请以数骑入晋阳,先见大后求哀,后见主上,请去兵权,以死为限,求不干朝政,必保泰山之安,此上策也。若不然,当且表云:威权大重,恐取谤众口,请青、齐二州刺史,沈静自居,必不招物议,此中策也。更问下策。曰:“发言即恐族诛。”逼之。答曰:“济南世嫡,主上假大后令而夺之,孝昭即位,武明后复为大后,文宣后降居昭信宫,称昭信大后。

今集文武,示以此敕,执丰乐,斩归彦,尊济南,号令天下,以顺讨逆,此万世一时也。”湛大悦,狐疑竟未能用,乃令数百骑送济南于晋阳。既至,孝昭杀之。时皇建二年九月也。陈天嘉二年。十一月,孝昭死,征湛入即位,是为世祖武成皇帝。

孝昭之篡也,高归彦以司空兼尚书令。孝昭死,归彦迎武成于邺,进位大傅,领司徒。武成以前翻复之迹,渐忌之。河清元年,陈天嘉三年。二月,出为冀州刺史。至州,不自安,谋逆。望车驾入晋阳,乘虚入邺。为其郎中令吕思礼所告。诏段诏袭之。城破,归彦单骑北走,至交津,《水经注》:白马河入衡漳之口,在武隧县南。武隧,汉县,后汉曰武遂,北齐省,在今河北武强县东北。见获,锁送邺,并子孙十五人皆弃市。

明年,河清二年,陈天嘉四年。高元海亦被捶马鞭六十,出为兖州。先是已杀文宣次子大原王绍德。及是,复杀河南王孝瑜,及其弟河间王孝琬。孝琬弟延宗,亦被捶几死。

绍德之死,《后妃传》谓由武成**其母,生女,绍德愠,母惭,杀其女,即昭信皇后也。《传》云:武成践阼,逼后**,云:“若不许,我当杀尔儿。”后惧,从之。后有娠,绍德至(外门里合),不得见,愠曰:“儿岂不知邪?姊姊腹大,故不见儿。”后闻之,大惭,由是生女不举。帝横刀诟曰:“尔杀我女,我何不杀尔儿?”对后前筑杀绍德。后大哭。帝愈怒。裸后乱挝挞之。号天不已。盛以绢囊,流血淋漉,投诸渠水,良久乃苏。犊车载送妙胜尼寺。后**佛法,因此为尼。《南阳王绰传》云:绰兄弟皆呼父为兄兄,嫡母为家家,乳母为姊姊,妇为妹妹。本传谓系修旧怨,《传》云:武成因怒李后,骂绍德曰:“尔父打我时,竟不来救。”以刀环筑杀之。其说两岐,盖特以其为废帝母弟而杀之;至孝瑜之见杀,则其故自与归彦、元海之见忌同也。

《孝瑜传》云:武成尝使和士开与胡后对坐握槊,孝瑜谏曰:“皇后天下之母,不可与臣下接手。”帝深纳之。后又言赵郡王父死非命,不可亲。由是叡及士开皆侧目。士开密告其奢僭。叡又言“山东惟闻河南王,不闻有陛下。”帝由是忌之。尔朱御女,名摩女,本事大后,孝瑜先与之通,后因大子婚夜,孝瑜窃与之言。武成大怒。顿饮其酒三十七杯。使娄子彦载以出,鸩之于车。至西华门,烦热躁闷,投水而绝。赵郡王叡,琛子,琛,神武弟,以乱后庭,因杖而毙。武成后通和士开,可信与否,尚在疑似之间,谓孝瑜因谏后与士开握槊而招怨,更不足信矣。孝琬,文襄第三子。

《传》云:突厥与周师入大原,武成将避之而东,孝琬叩马谏,请委赵郡王部分之,必整齐,帝从其言。孝琬免胄将出,帝使追还。孝琬以文襄世嫡,骄矜自负。河南王之死,诸王在宫内,莫敢举声,惟孝琬大哭而出。又怨执政,为草人而射之。和士开与祖珽谮之云:“草人拟圣躬也。又前突厥至州,孝琬脱兜鍪抵地,云岂是老妪?须著此?此言属大家也。”

初魏世谣言:“河南种谷河北生,白杨树头金鸡鸣。”珽以说曰:“河南河北,河间也。金鸡鸣,孝琬将建金鸡而大赦。”帝颇惑之。时孝琬得佛牙,置于第内,夜有神光照室,玄都法顺请以奏闻,不从。帝闻,使搜之,得镇库矟幡数百。帝闻之,以为反状。讯其诸姬。有陈氏者,无宠,诬对曰:“孝琬画作陛下形哭之。”然实是文襄像,孝琬时时对之泣。

帝怒,使武卫赫连辅玄倒鞭挝之。孝琬呼阿叔。帝怒曰:“谁是尔叔?敢唤我作叔?”孝琬曰:“神武皇帝嫡孙,文襄皇帝嫡子,魏孝静皇帝外孙,何为不得唤作叔也?”帝愈怒,折其两胫而死。

案文襄第二子广宁王孝珩,第四子兰陵王长恭,一名孝瓘,武成世皆无患;第五子安德王延宗,虽被挝几死,亦获保全;而孝琬独见杀者?盖由其以文襄世嫡自负,故为武成所忌也。

《延宗传》云:河间死,延宗哭之泪赤。又为草人以像武成,鞭而讯之,曰:“何故杀我兄?”奴告之。武成覆卧延宗于地,马鞭挝之二百,几死。

其明年,河清三年,陈天嘉五年。遂杀孝昭大子乐陵王百年。《百年传》云:河清三年,五月,白虹围日再重,又横贯而不达;赤星见,帝以盆水承星影而盖之,一夜盆自破;欲以百年厌之。会博陵人贾德胄教百年书,百年尝作数敕字,德胄封以奏。帝乃发怒,使召百年。

百年被召,自知不免,割带玦留与妃斛律氏。见帝于玄都苑凉风堂。使百年书敕字,验与德胄所奏相似。遣左右乱捶击之。又令人曳百年绕堂,且走且打,所过处血皆遍地。气息将尽,曰:“乞命,愿与阿叔作奴?”遂斩之。弃诸池,池水尽赤。于后园亲看埋之。妃把玦哀号,不肯食,月余亦死。玦犹在手,拳不可开。时年十四。其父光自擘之,乃开。

《孝昭纪》云:初帝与济南约不相害。及舆驾在晋阳,武成镇邺,望气者云邺城有天子气,帝尝恐济南复兴,乃密行鸩毒。济南不从,乃扼而杀之。后颇愧悔。初苦内热,频进汤散。

时有尚书令史,姓赵,于邺城见文宣从杨愔、燕子献等西行,言相与复仇。帝在晋阳,与毛夫人亦见焉。遂渐危笃。备禳厌[5]之事。诸厉方出屋梁,骑栋上,歌呼自若,了无惧容。时有天狗下,乃于其所讲武以厌之。有兔惊马,帝坠而绝肋。大后视疾,问济南所在者三。帝不对。大后怒曰:“杀之邪?不用吾言,死其宜矣。”临终之际,惟扶服床枕,叩头求哀。遣使诏追长广王入纂大统,手书云:“宜将吾妻子,置一好处,勿学前人也。”《百年传》亦云:帝临崩,遗诏传位于武成,并有手书,其末曰:“百年无罪,汝可以乐处置之,勿学前人。”

说虽荒诞,谓孝昭杀济南而悔,及其临死属武成之语则或真,亦可哀矣。《废帝纪》云:初文宣命邢邵制帝名殷,字正道,帝从而尤之曰:“殷家弟及,正字一止,吾身后儿不得也。”邵惧,请改焉。文宣不许,曰:“天也。”因谓孝昭帝曰:“夺时但夺,慎勿杀也。”与史纪孝昭属武成之语颇相类,此则殊不足信。大抵帝王必有所私昵之人,丧败之后,私昵为之不平,又感激私恩,乃造作此等言语,以见其能前知,流俗无识,则亦相与传之云尔。其实富贵中人,大多神识昏瞀,不能悬鉴未来,亦且不暇豫虑后事也。

是岁,又杀神武第四子平阳靖翼王淹。《淹传》云:河清三年,薨于晋阳,或云以鸩终。神武第五子彭城景思王浟,车驾临幸常留邺,是岁,二月,群盗田子礼等谋劫浟为主,不从,遇害。

因宗室之间,猜忌甚深,遂有传位大子之举。武成后胡氏,生子纬,以河清元年,立为大子。次子曰东平王俨。

《祖珽传》云:皇后爱少子,愿以为嗣。武成以后主体正居长,难于移易。珽私于和士开曰:“君之宠幸,振古无二,宫车一日晚驾,欲何以克终?”士开因求策焉。珽曰:“宜说主上云:襄、宣、昭帝子俱不得立,今宜命皇大子早践大位,以定君臣之分。若事成,中宫、少主皆德君,此万全计也。君此且微说,令主上粗解,珽当自外论之。”士开许诺。因有彗星出,大史奏云除旧布新之征,珽于是上书,帝从之。

河清四年,即后主天统元年,陈天嘉六年。四月,传位于纬,是为后主。时年十岁。案武成时年二十有九,何至虑及其将死?则《珽传》之言,不足信也。帝盖亦自有此意?其不肯废长立幼亦以此?然君臣之位,又岂可以虚名定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