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在1644年山海关之战时引清军入关,这最终导致了李自成的大顺军被击败,爱新觉罗家族从此入主中原,建立了清王朝。
可能有人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如果是在较为公平的态势下,李自成是否有跟清军一战的实力呢?或者说,大顺政权有没有击败清军的可能?本文就来聊一下这个问题。
01
1642年,对于大明帝国来说是风雨飘摇的一年。这一年二月二十七日,李自成攻陷襄城,斩杀明三边总督汪乔年,获马两万匹,击降陕兵数万人,威震河洛。在攻陷襄城的第二天,松山陷落,旷日持久的松锦之战落下帷幕。
1642年,明朝的衰亡急剧加速,两大反明势力却同时迈向顶峰。同年冬,清军开始第五次入塞,也是正式入关前的最后一次入塞。此次入塞的清军数目根据明朝获得的情报得知为“往西犯抢的东鞑子,每牛鹿挑披明甲鞑子十名,披暗甲鞑子二十名,约有两万余骑,其西夷不知数目”,兵力总数在三四万人。
这次入寇,清军势如破竹。十一月,清军由阿巴泰率领,由墙子岭青山口攻入,向关内大举进犯,随即攻陷三河县及明朝京师的东边门户蓟州。
是年闰十一月初,清军分道直趋山东,陷漕运重镇临清及北直隶阜城、景州、河间等处,又自临清分五路骚扰山东、苏北。
十二月,清兵陷临淄、阳信、滨州、兖州、泰安、青州、鱼台、武城、金乡、单县、沭阳、沂州、丰县,包围海州。复陷滕县、赣榆、峄县、郯城;另部则趋河南,自长垣至曹、濮。
1643年正月,清军攻开州(今河南濮阳)及滑县,又趋东昌(今山东聊城)。
二月,清军陷武定、莱阳,山东总兵刘泽清败清兵于安丘。
三月,清兵取道彰德(今河南安阳)陷顺德府(今河北邢台),北上掠诸县,另部又自山东德州、乐陵直掠庆云、南宫,最后经宝坻县出关。
在这一帆风顺的南下过程中,清军只在一支农民军的手里吃了一次大亏。
1643年正月,清军攻陷海州,但不久之后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支陌生队伍的包围。这支部队“带半青半红帽口”,打起仗来“先用炮打,后用箭射,又用刀砍,一番退了,一番又上”,把一路骄横的清军杀得躲在海州城不敢出来,还解救了之前被清军俘获的难民。
这些难民惊奇地发现,这支部队和明朝的官军完全不同,每名被解救的百姓都赏钱五十文,并很体贴地对这些难民说“你们百姓被掳来,家里父母想望,拿了钱就快回去吧”。这些难民经过打听才知道,这支军队是农民军袁时中小袁营的部队。
这支农民军兴起于河南大旱之时,1640年,袁时中聚集数万饥民起义,攻陷开州,成为当时河南众多农民军中的一支。但是这支部队与其他农民军不同,这支小袁营的士卒“健壮彪悍”,作战时非常勇敢,军纪还特别严明。在其他几支农民军被明军剿杀之后,小袁营与李自成会合,纵横于中原。但在1642年,由于两人互相猜忌,最终分道扬镳。此刻正在淮北活动的小袁营正好与南下清军相遇,爆发激战。最终以小袁营小胜一局,清军撤军而宣告结束。
02
如果这一年是李自成与入寇的阿巴泰正面相遇,会鹿死谁手呢?
讨论李自成与阿巴泰的战力对比,光用袁时中的例子来看,并不是特别恰当。因为根据明朝方面战后的汇报可知,袁时中在海州对战的清军并不是最精锐的满洲八旗,而是蒙古部队。
蒙古部队在纪律性和组织程度上来说较八旗军更差。但是通过这一轮交战来看,清军中蒙古部队的战斗力要弱于农民军中小袁营的战斗力,否则不会被小袁营逼进海州。
而小袁营的战斗力和李自成直属军队比又如何呢?
对于袁时中和他的小袁营,李自成的态度是一直想将其收为己用。在1643年清军出关两个月之后,李自成就派归附自己的文人刘宗文前去招降袁时中。结果袁时中直接将刘宗文绑了送给明朝御史,以这件事为标志,双方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李自成派部将“一只虎”李过领骑兵千余合步兵两万余人,攻击小袁营。这时小袁营有马步三万。按理说小袁营在兵力上还占据优势,又是以逸待劳,应该有打赢的把握。结果却是小袁营失利,袁时中五月二十四日在杞县被俘杀,其部众万余人归降。可见到了这个时候,李自成的战力已经完全胜过袁时中的小袁营。这就意味着,李自成军在战斗力上至少强于清军外藩蒙古部队。
1643年的李自成军队正是巅峰之时,在刚刚过去的一年中,李自成先破襄城,七月再在朱仙镇大破十多万明军,九月攻取开封,十月又在柿园之战中大破孙传庭带领的秦兵主力。如果他在这个时候与清军相遇,将是一场极为精彩的双雄对决。
03
清军在松锦之战中战胜了明军边军主力,此战之后明军再无与清军进行决战的条件。
而清军此时也实现了技术装备的全面超越,光在锦州就存有西洋炮100位。清军将领曾放出豪言“将炮一百位摆作一排,凭他那个城池怎么当得了三四日狠攻”。
在兵种配备上,作战时以披坚甲、持长矛大刀等长兵者为前锋,以披轻甲、善射者在后面掩护。在进攻时,精兵留在马上相机接应,以重兵向敌军发起冲击。
与同时代的军队相比,清军以更严明的纪律而著称。作战时军法严厉,死兵披两层铠甲,配备两匹战马冲在最前面,前面虽死后面继续冲锋,不许停止观望,弓箭手都要求抵近到二三十步才齐射。
在武器装备上,清军也强调精益求精。根据《武备要略》记载:“就炼造箭甲一事言之,奴之炼铁也,始以石灰,继以马粪,淬以药水,或淬以猪羊之血。每一甲片以八两为率,五人持锤,冷端继下,不令偏胜,炼至三两而止。验以顿跌,一跌而高起尺言者入用。听其声而煞煞者为不足,嗤嗤者为已拈,丁丁而清亮者为合式。甲主坚,箭主锐,既成而试之,挽以钧石之弓,箭不挫锋,甲不顿痕,受上值。非是则杀无赦。”
这就造就了清军在17世纪能拉起一支“精兵四万,人马披坚甲,马首两旁皆夹长枪对阵冲突”的具装骑兵。在1643年,清军已经是整个东亚最强悍的部队,几乎点满了所有的技术点,攻城有火炮,野战有步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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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的农民军此时也不逊色。李自成军队的核心是边民和投降的边军,这些人生长在边地,善骑射,机动能力极强。《流寇志》记载“流寇以马为家,大头领有六七十骑,或百骑。小头领亦二三十骑”,在机动能力上与当时的清军相比丝毫不逊色。
李自成在野战时喜欢用“三堵墙”战术。三堵墙战术要求临阵列马三万,名三堵墙,前者返顾,后者杀之,战久不胜,马兵佯败诱官兵,步卒长枪三万,击刺如飞,马兵回击,无不大胜。
三堵墙战术和清军的战术一样强调纪律性,可见当时的两支部队都是以战场纪律严明而著称。
当然李自成的农民军在普通冷兵器的精良程度上不如清军。根据《甲申核真略》记载:“(李自成军)甲皆用绸,多至二十层,服之轻便,而矢不能入。然以当虏矢,则洞胸穿腹矣。”可见农民军在盔甲质量上是无法与清军相提并论的。
但农民军也有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五覆明师的战绩,频繁的战斗使其迅速成长,武器装备相较于清军并不存在太大的落差。
在火器上,农民军在攻城战中,“攻城多以铁骑外围,步兵强弓、鸟枪连发,守者不敢外瞰”。在二攻开封时所用的火炮威力也很大,“飞铁熔铅,四面如织,空中作响,如鸷鸟之凌劲风”“大炮小铳昼夜击打,城墙如筛,守俾者不敢露影……甫露首,辄中弹死”。在朱仙镇大战中,李自成也有使用火炮攻击左良玉军。
可见李自成的农民军在火器上也并不是门外汉,但在重炮数量和火器存量上,李自成的农民军明显不能与清军相提并论。李自成的火器主要是以缴获明军的为主,自己生产的数量并不多。而清军此时已经在重炮数量上彻底压倒了明军,光锦州一地就有上百门西洋大炮。
05
但如果我们假设第五次入寇的清军与李自成的农民军相遇,就会发现除了上述因素之外还有一个因素不得不考虑,那就是兵力数量。
1643年前后,李自成对军队进行整编,分为标营和左右前后五营。标营领兵百队,左右前后四营领兵一百三十余队,共二百三十余队。每队马兵五十,厮养小儿三十或四十有差,步兵每队一百或五十人有差。总计马步兵六万,马骡二万。而李自成的同盟军——“曹操”罗汝才的军队有马兵五哨,每哨三千人,步兵三四万,并厮养不下四五十万人。
可以说,此时李自成的农民军能在中原战场集结不下十万的精锐战兵。这十万战兵在战斗力上强于清军中的外藩蒙古,可能弱于八旗精锐。但清军在历史上攻陷蓟州之后兵分两路,兵力再次被削弱。
再加上李自成身处河南,拥有内线作战的优势,自己能快速集结主力进行会战。反之,清军由于深入中原腹地,引以为豪的红衣大炮不可能长距离随军深入。一路上与各地反清武装的交手,也将造成清军的损耗。如果历史上李自成真的与第五次入寇的清军相遇,清军失利的可能性极高。
即便是真实历史上,此次清军入寇也并没有表面那么光彩。1643年,入寇大军突然失去了音讯,皇太极急得团团转,担心阿巴泰的大军被明军围在关内,派出一拨又一拨的哨探来到明朝边外打探消息。
在返回盛京之后,虽然清朝官方宣称“敌人惊怖,我军所向,彼莫能支,纵横冲突,如入无人之境”,而作为第三方的朝鲜人却在《沈馆录》中记载:“大概今番之役(指壬午之役),得不补失。城门内外,哭声连屋。以此推之,则死亡甚多之说,似非虚语。……(清)军兵久在饥困之时,或得食物水饮,则食必生疾,饮或即死,以此殒命甚多。”
可见,清军并没有自身宣传中那么风光。若是真的与处在顶峰期间的李自成主力会战,只怕损失会远大于此。
在真实历史上,李自成在柿园之战胜利后,和罗汝才准备攻击左良玉,但为了确保南下无后顾之忧,李自成挥师北上,仅用两天的时间就击败了保定总督杨文岳。而此时清军刚刚进入山东境内。
如果李自成在此时暂缓南下进攻左良玉,很有可能就在河南与清军相遇。但历史在这时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李自成南下击败左良玉,在襄阳建立政权。接下来一年之内连下陕西三边,最后在1644年东进,灭了明朝。
清军与李自成到底是没有在1643年相遇,当一年之后两军再相遇时,形势却截然相反,李自成以两面受敌的态势在山海关与陌生的清军仓促相遇,最终与主宰天下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