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萨尔浒之战是明末形势的转折点。此战之后,曾经被大明压制的女真变成了大明的索命鬼,大明对女真由攻势转为守势。在此战中,明军兵力并没有占绝对优势,为什么会仓促地采取分兵合围的战术,导致兵败呢?
对于此战,很多人都把责任全部推给总指挥杨镐,认为他的分进合击战略实际上是在“排队送人头”。当然,杨镐的能力确实不行。从他的履历看,其官位基本是靠多方周旋获得的,实际的军事能力并没有得到验证。但是杨镐毕竟从军三十几年,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萨尔浒之战的兵败,除了杨镐,大明的文官也负有一定责任。说到底,就是明帝国的国库已经被掏空。
萨尔浒之战时,明军已经武备废弛,有的武器甚至还是正德时期的,这也从侧面显示明帝国的国库储备已经见底。明军在集结时,已近冬季,冬天的东北,作战是很困难的。而此时,明朝内阁却催促杨镐进攻,希望毕其功于一役,这才有了明军四路进攻、企图围歼努尔哈赤的计划。作战最忌讳的就是指挥员受到非战争因素的干扰,如果不是内阁催促,明军详细考察制订计划,步步为营,说不定还能取胜。
不过内阁的催促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大明的后勤已经跟不上了。
当时,明军号称四十七万,真实兵力为十万左右,这十万明军也是七拼八凑来的。而当时大明这十万人部队有多耗钱呢?
自戚继光后,明军野战军的装备包括长刀长枪等冷兵器,偏厢车、辎车等车具,佛朗机、灭虏炮等火炮,铁锅、镰刀等工具。此外,随军要携带五天行粮。很多装备都需要牛马等牲畜运输,不然,扛着这么多东西行军,还没等碰到敌人自己就先累死了。
当时就有这样的话:“战车几千乘,神器几千位,甲胄万副,闷棍数万,火攻之具十万,铜铅铁戈矛弓矢,捆载以输者不绝于路,迄今未休。”十万人出征,光是装备的筹备运输就够头疼的了。这还只是步兵装备,明代军队的配置基本是步兵占六成,骑兵占四成。十万人的部队,就有四万的骑兵。这些军马由太仆寺配给,不足的就从民间购买。马匹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最后明军还是通过在西宁等地购买才凑齐了数量。由于正值寒冬,好不容易凑齐的马匹还死了不少,当时上报的情况就是:“营中一日倒毙马二百四十九匹。”可见损耗相当大。
军队打仗要花钱,士兵也不能白白卖命,军饷问题同样令人头疼。为了凑齐军饷,靠早就入不敷出的户部肯定是不行的。明军首先管万历皇帝借,然后再挪用工部太仆寺的钱,还要搜刮各省,以及加派。考虑到军纪、吏治等问题,形势就更加致命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供养十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喂,不事先筹备是不可能的。最近的物资在前线辽东,但当年的辽东可不像现在是商品粮基地,而是个穷地方,一年出产90万石粮食,1440万束草,80万石豆,扣除辽东自用以及因女真骚扰造成的损耗,根本不够十万大军塞牙缝的,所以就只能从各地调集。
除了辽东本地,距离最近的就是隔海相望的山东和临近的河北。从山东通过登州进行海运,再转陆运到沈阳,路程有七百里。当时运输一石粮食,人吃马喂就要消耗二三两银子,按规定月粮一石计算,一个月就需要十万石。若通过陆路,从中转地通州到山海关,路程同样有七百里,且只能用牛马运输,相比水运,效率低不说,还更耗费钱粮。
当时的情况就是“兴师十万,日费万金”。据当时户部核算,筹备战事的一年时间里,这方面开支超过300万两,兵部工部也有100万两的开支,这还没有算上当时各地人畜运输损耗以及劳役造成的间接经济损失。400万两是个什么概念呢?当时,明朝太仓库一年的存银仅300万两,而太仓库是当时明帝国主要的存银地。当然这只是白银收入,如果所有赋税加起来,折合白银是2000万两。
2000万两白银的收入看似很多,但明帝国的财政支出也很庞大,万历皇帝的父亲隆庆皇帝在隆庆五年(1571年)光军费支出就达833万两。打一场萨尔浒大战,光是后勤准备就消耗400万两,达明帝国军费支出的一半。十万明军在明帝国也不算多,明帝国可是有百万军队要供养的。这百万军队,由于卫所制度的崩溃,都要花钱。这样一对比,就知道当时后勤压力是有多么巨大了。
打一场萨尔浒大战,不光是从各地调集来的兵马和边疆的士兵会感到安全受到威胁,江浙的士绅也感到赋税更重了。在京城的官员也不能高枕无忧,到处协调到处筹钱,本来按部就班的工作就会变得焦头烂额。万历末年的大明根本经不起萨尔浒之战的折腾,经济的捉襟见肘带来的就是军事、政治以及民生等一系列问题。此时的大明,就如万历的身体,看似庞大,实则病入膏肓。
(1) 史书中没有明确记载曹操是从许都还是邺城出发的,但出征前最后一次记录地点是邺城。
(2) 白檀的位置,谭其骧先生在地图中标注得要更偏西一点。但根据《辞海》的解释,应在“滦平东北兴州河南岸”,故不采纳谭先生的原图位置。
(3) 孛堇,女真语中“长官”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