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人口中听说,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在数年前故去了。我并非不晓得世事无常,但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还是难免心生很大的惊诧与难过。其后很久我都在追忆,究竟是哪一天、哪一次,我们最后一次相见,道别,可是无论怎样用力回忆,都无法从记忆里抓取丝毫鳞爪。
世间究竟有多少告别,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发生的?事先没有任何迹象,事后也不给予任何提示。不得不沮丧地承认:世界对于我们来说,依然是迷雾重重的密林,前路难寻,脚下迷乱。
这样的迷茫,总令我对生活和生命的意义产生质疑:那些转瞬即逝的美好,是否可以担负引领我们走出迷雾的重任?
在我模糊辽远的记忆里,故去的友人有着瘦弱高挑的身材,声音低沉,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忧郁。在我年少叛逆的艰难日子里,很多次得到他默默的支持与鼓励。年少的愤怒和悲伤,如今想来多是矫情,但在当时有如须弥山大。我记得他不发一言地走在我身边,也记得他把一支燃着的香烟递给我。他的食指和中指,被烟渍染黄,多少人认为那是年少不走正途的标志,我却在这不经意的动作中,看到一颗温柔的心。
那时正是暮春的黄昏,这样温柔的心,令夜晚也变得温柔。
那时的我青涩倔强,却也隐隐开始懂得:世间艰辛刚硬难当,唯有温柔可以做少许抗衡。
那之后友人的生活停在原地,我却越走越远。曾经体会激越和亢奋,但成就感带来的幸福不过是转瞬而逝的;曾经目睹人情淡薄,在异乡独自熬过漫漫无尽的长夜;曾经见证情感的巨大波折,业欲纠缠,令至亲至爱的人怒目相向,彼此都动用伤害对方最深的手段,如同杀红了眼的仇敌,唯愿看到对方在自己面前倒地不起。叹息迷障深重,业力纠缠,无常顷刻到来,最终的解脱只能缘于放下和宽恕。
友人命运多舛,造化亦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看到因果在这一世的成熟。但世间总有微妙的愿力,起心动念就可以到达。许久前温柔的夜并未走远,它可能在下一个春天再来。
每日早起辛劳工作,让我见到
雅典春夏之交每一个清晨五点钟的光线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