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印度的服装,印度的僧侣乞化、修持,都是穿着我。佛教是从印度传来的,中国人若要披剃为僧,也就非穿我不可了。
我是从一千九百多年前的汉朝,由天竺国跟随很多传法的师父跑到中国来,在我国流传了这一段不算短的岁月中,我有着很光荣的历史,也有着很不幸的遭遇。
由于我本是印度的服装,印度的僧侣乞化、修持,都是穿着我。佛教是从印度传来的,中国人若要披剃为僧,也就非穿我不可了。
我有着好几等的等级不同,依印度的话来说:我分有僧伽黎、郁多罗僧、安陀会三种;在中国话说起来,就是祖衣、七衣、五衣三种衣。自古我国高僧三衣一钵随身,就可四海飘游,到处食住无忧。不知多少人,终日伴着我,就这样打发了他数十寒暑的人生。
很多所谓享受着红尘之福的人,他见到已经披了我的出家师父,过着超然物外的淡泊生活,他都带着怜愍似的同情,认为僧侣都是自甘寂寞的,不懂人生乐趣。直到顺治皇帝才打破这种庸俗的见解,他认为“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肩难”。确如所言,没有福报和善根的人,想披我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哩!
记得佛祖释迦牟尼佛曾这样说,皈依他做弟子的人,留有袈裟一角,便不会饿死。是的,你见到有道心而保存着我的僧徒遭到过饥馑吗?除非那些没有坚固志愿的僧侣自愿地舍弃我,他决定不会遭遇到饿肚子的时候。今日有很多脱去我而重入红尘的人,在生活的漩涡中挣扎,受着无穷的苦恼,我想要劝劝他们不要庸人自扰。
大家不要误会我是反对脱去我袈裟的人,像现在有很多爱国爱民思想的僧徒,他们奉持大乘佛教救人救世的精神,“脱去袈裟着战袍”这本是令人很敬佩的。然而,有一些是佛教把他培植出来,他一日脱去了我,西装笔挺,鱼肉齐来,口边再不说佛教的真理,心中再没有皈依的佛陀,我对这些忘恩负义的俗汉,实在感到他们万分的卑鄙。
当然啰,这并不单独是脱去我的人忘恩负义,即连披着袈裟的佛弟子,他们虽然现出了僧相,但空挂了佛教的招牌,并不曾依佛所行而行,这不也是美中不足吗?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们“虽然不是真罗汉,也搭如来三尺衣”,多少还有一点佛教的表面哩。
有很多在尘世波浪中翻滚过的人,他带着有色的眼镜看佛教,以为披了袈裟的僧徒都是清闲自在,都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因此他心中有无限的羡慕,直到他走进了佛教的大门,方知道出家要荷担如来的家业,一方面要在自己生死上下功夫,一方面要做解救众生的工作,他方有“未着袈裟嫌事多,着了袈裟事更繁”的感觉。我本不是好随便乱着的,你若担当不起救拔苦海中芸芸众生的责任时,我劝你还是不要非份妄想似的来做“僧宝”吧!
“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肩难”。
没有福报和善根的人,想披我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哩!
做僧宝的人,又名“福田僧”。福田僧披的袈裟也被呼为“福田衣”了。意思说僧侣披了我,能令一切众生培植福报。所以,一些高僧大德常在佛前发愿,虔诚地念着:
僧宝清净不思议,
身披如来福田衣;
堪作人天功德主,
坚持戒行学无为。
由此可知,要想做披我的出家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不能做人天的功德主,你不能坚持清净的戒行,我希望你还是不要来披我好了。
我又可以做一种奖励的表记,好比是现在授发勋章的意义相同。勋章,是代表把荣誉授给一些有功或有德的人。在我国古代,每个朝代的帝王,都用我袈裟,赐给那些德高望重的僧侣,礼拜他们做国师。这一段历史的开始,是在大唐武则天年间,有高僧法朗等九人,译毕了《大云经》,替中国文化史上写了一页,其功不小,皇帝赐给紫袈裟,给他们一种荣誉和鼓励。好景不常在,我袈裟今天再没有人来用为奖励了。
过去,多少人披了我而感到骄傲和光荣:因为披了我,人们对他恭敬膜拜;因为披了我,解决了他生活的问题,使他得到了信徒的供养。然而今天呢?往往有人披了我,被人讥为迷信、落伍,为什么会遭逢到这不幸的命运呢?呵!原来,很多寄佛偷生的人出卖了我高贵而圣洁的灵魂。
本来在佛制上是规定披了我的人,是不拜鬼神、父母、亡灵的,然而,今天做经忏的师父们,红绿的袈裟一搭,亡灵魂前一跪,对没有呼吸气的人讲着鬼话;或是神台上坐了一些夜叉小鬼、天神天将,他们愚痴地忘去了自家的身份,跪在神将前祈祷。他们忘去了自己是清净佛子的身份不打紧,但在我的身上留下了污点,叫我怎不感到悲叹和伤心呢。
佛制上,非但规定披我的不能跪拜鬼神、父母、亡灵,而且规定了不曾受戒的人就不能披我。受五戒的居士搭五衣,受菩萨戒的比丘搭七衣,这本是佛制的规矩。然而,在今日一个俗汉、一个女人,只要把头发剃去变成光头,他的身上就可以披了我,也不问受戒,更不论五衣、七衣,宗教上的形式本是可以代表精神的,我现在已经没有了精神,失去了我的尊贵,你叫我如何才能受人的恭敬呢?
更可怪的是斋姑们头上烫了发,身上披了我,也做贩卖如来家业,做度死人的工作了;还有留着西装头发,穿着小领衣服的斋公,也能搭起大红祖衣,带起毘卢帽子做起金刚上师来。这一种奇形怪状的发展,使我抱恨终身,洗刷不尽这些奇耻大辱。
更有一些经忏师父们的聪敏,替我又造出一种什么“水红衣”的名称来;每在人家死了人出殡的时候,他们跟随在棺材后面,披着水红衣随风飘舞,乐手们的喇叭,唤来了观看的人,你叫我在那种情形之下,怎不受社会的讥嘲与轻视?搭大红祖衣讲经说法,都被人讥为落伍和不受人的欢迎,何况把我弄去和鬼为伍呢。
所以我说:我有着很光荣的历史,也有着很不幸的遭遇。天哪!如何解除我这不幸的遭遇?
袈裟
袈裟为佛教僧众所穿着的法衣。它是从衣的“颜色”而立名的,可称为“坏色衣”或“染污衣”。其制作方法是先把布截成小片,而后缝缀,像一块块的田,故又名福田衣、割截衣,也称作慈悲服、无上衣、离尘服、解脱服等。
袈裟主要有“五衣、七衣、大衣”三种,称为“三衣”。“五衣”梵语“安陀会”,义译为“中着衣”,是平常起卧或工作时用的。“七衣”梵语“郁多罗僧”,义译为“上衣”,是听经闻法、诵经礼忏、或是大众集会时用的。“大衣”梵语“僧伽黎”,义译为“众聚时衣”或“大衣”,是说法、论辩、羯磨,或是面见重要人士时用的。“袈裟”乃佛教之标帜,是圣人之表征,它的功德善利,岂是寻常可比?清代顺治皇帝更赞叹说:“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肩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