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二十一日 星期六(1 / 1)

昨晚连夜赶回佛光山,已是深夜十二时多。今天一早,心平、慈惠、慈嘉、依淳、萧碧霞等人相继到法堂请安,与他们研讨即将竣工的如来殿,以及金玉佛楼的落成法会事宜,随后并到东山工地巡视,与萧顶顺讨论“七重宝塔”的工程规划。

回到法堂,在教育院负责教务工作的永懿向我报告:王尧教授已于日前应邀到佛光山为佛学院的同学上课,随即约他中午十二时在法堂用餐。

王尧教授是享誉国际的西藏学专家,当初由于大陆对“西藏政策”的需要,特从各个大学中遴选出一批优秀的大学生,送到西藏研习藏文,王教授就是其中一位。他在西藏住了十三年之久,除了在藏文方面有高深的造诣外,更潜心于西藏佛教、文化、史实的考查与研究,著有《藏学零墨》《西藏文史考信集》等书。在西藏期间,曾经担任班禅喇嘛的翻译,现任中央民族大学藏学教授,也曾应邀到英国牛津大学、香港中文大学等名校讲课。

去年我邀请他到美国西来大学授课,由于他的学养丰富、教学认真,带动了学生们的学习热诚,甚受学生欢迎。这次由佛光山与政治大学一起邀请他到台湾来,预计以三个月的时间在佛光山讲授藏文及西藏佛教,此外并在政大开了西藏文化史、古藏语研究二门课程。

王教授是第一次到台湾来,看到目前密教在台湾发展的某些奇异现象,感到不可思议。由于他本身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研修佛学数十年,至今早晚定课,修持不断,对显密佛学融通无碍,因此他以引导同学判别正邪密教为自己的首务。他告诉我,看到佛学院里那么多热诚学佛的年轻人,甚为感动!尤其同学们本身已有佛学基础,所以不管教授藏文或者西藏佛教,同学们的吸收、消化能力都很强,令他教得很有成就感。

他尤其赞叹在西来大学的满和,短短三个月就能读诵整部藏文的《金刚经》,他说这是他教过的学生当中最杰出的一个,言下颇有“得天下之英才而教之,人生一乐也”之感。

谈话中,王教授提到我几次到大陆弘法探亲,受到热诚的接待,尤其一九八九年首度率领“国际佛教促进会大陆弘法探亲团”到大陆,全体团员在人民大会堂受到国宴款待,他说:“大陆对他人几乎不曾像对大师这么的礼遇!”不过对于某些人对我的误解、成见,他说:“誉满天下,谤亦随之,这是很自然的。”

此外,王教授还告诉我几件事——

一、去年依空到大陆,由他陪同拜访谢冰心女士。现已九四高龄的冰心老人,目前已不常接见访客,不过她一听到依空是来自佛光山,不但欣然会面,畅谈中还表示:“星云大师实乃圆通大士也!”对冰心老人的溢美之辞,实在不敢当。

二、大陆知名画家林凡先生,是俞大维先生的外甥,因为仰慕佛光山,特从大陆来台,并且希望能与我见面,却被一位出家人的弟弟王先生阻止了。虽然这已不是因为向往佛光山而被阻挠的第一人,不过还是觉得很遗憾。

三、由周艾若与林凡二位教授合力编纂的《中国历代僧诗全集》即将出版。对于大陆佛教的文教发展,我一直很关心,因此特以佛光山文教基金会的名义,赞助人民币二十万元,共成此事。

在与王教授的一席谈话中,深觉他是一位君子,也是一位饱学的学者,足为青年的典范。特别嘱咐慈惠安排,希望明年再度邀请王教授到佛光山继续开课。临别前,王教授送我一个班禅喇嘛加持过的手表,以及藏文《金刚经》、《承德古建筑》书籍各一部。

由于离山甚久,今天许多徒众纷纷到法堂来请示。在众多的徒众中,有的人很懂得体谅我,请示事情总会事先联络,配合我的时间,有的人则以自己的需要为重,于是为了配合他们,我往往必须放下手边的工作,甚至牺牲吃饭、睡觉、看书、写文章的时间。纵使如此,我从来不曾说过一句重话,也没有表现出不欢喜,因为我一生行事,都是依别人的欢喜,而不是自己的欢喜。我一生不曾向人提出要求,也不希望别人为了我而改变或更动生活作息。好与不好,我只是一忍而已,而且一忍就是几十年,因此今天忍不住对弟子们自我解嘲说:“我就这样忍了一生!”

不过忍耐并非不好,这一忍不但省却许多麻烦,消除了代沟,而且带给别人许多欢喜,虽然常常为了皆大欢喜而忍耐,不过我还是愿意让我的忍耐,永远成为别人的欢喜。因为:忍是一种力量,忍是一种承担,忍是一种功德,忍是一种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