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就没见过陈燃这个样子。
认识了陈燃三年，哪一次两个人不是竞争到底，他这三年，不知道输了多少次，也正是跟陈燃不断竞争，许一山才能各方面提升得那么快。
可以说，他努力念书，是因为被陈燃刺激的，找老师傅学功夫学拳脚，也是因为一直打不过陈燃，就连放弃去上大学，要去当兵，都是因为陈燃这王八蛋不去上大学而去当兵。
但此刻眼前的陈燃，眼神里连一丝斗志都没有，这算几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
许一山见陈燃不理会自己，伸出手一把抓住陈燃，皱起了眉头，“你这什么眼神？啊！”
“放手。”陈燃伸手，掰开许一山的手，不想理会，“别闹事了成么。”
他只想顺顺利利进部队，当个兵，让陈凡心里安稳，能在大学里踏踏实实念书，这就可以了。
其他的事情，他不想考虑那么多。
“谁闹事了？我问你怎么了！”
许一山声音大了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你这是去当兵，不是他妈的去上坟，拿出点精神来行不行。”
看到自己一直当做对手的家伙好似泄了气的皮球，哪里还有之前那牛气冲天，谁都不服输的样子，许一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己连大学都不上了，跟着陈燃去当兵，这王八蛋就现在这鸟样子？
“放手！”
陈燃皱着眉头，有些恼了，尤其是听到上坟两个字，眸子瞬间爆发出两道可怕的光芒。
他伸出手猛地一推，直接将许一山推了个趔趄，撞倒身边的人，差点摔倒。
“哔哔！”
不远处，艾龙见新兵里有人推搡，立刻吹起了哨子，“干什么！干什么呢！”
还没进部队，就开始干架了？反了天了！
许一山没站稳，差点跌坐在地上，身后的许正阳看到，顿时大火起来，忙冲了过去，扶着许一山：“没事吧？怎么动起手来了！”
他怒视着陈燃，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你，什么素质！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还有个兵的样子么！”
“爸！”许一山喊了一声，“你别说了！”
他分明能感觉到，陈燃眼神里露出的，不是怒气，是杀气！
只是转瞬间，又消失了，无影无踪，什么都看不到，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他此刻才恍然过来，自己竟然一直没注意到，陈燃性格有这么大的变化。
“干什么呢？”
艾龙走了过来，见是陈燃跟许一山两个人起了冲突，更是皱起眉头，他最不喜欢的两个家伙，竟然差点动手了。
一个油腔滑调，一个牛脾气，这两个人竟然还差点打起来了。
“还没进部队，就不用遵守纪律了么？”他板着脸，呵斥道，“再乱来，这火车你们也不用上了，直接回家去！”
那严厉的表情，让许正阳吓了一跳，忙道：“首长首长，别生气，两孩子是同学，闹着玩呢，闹着玩！”
艾龙扫了他们一眼：“站好了，准备登车，家属可以离开了。”
见艾龙走了，许正阳这才压低声音，拉着许一山，在他耳边道：“你小子犯什么糊涂，跟这种家伙一般见识做什么？他现在没爹教的，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许一山猛地回头，看着许正阳，听到他口中说的那句话，霎时间脑袋轰鸣了一些。
“爸，你说什么？陈燃他爹怎么了？”
“死了。”许正阳压低着声音，“听说出意外了，就高考前的事，这小子脾气太臭，你别跟他靠太近，免得受牵连。”
见检票口已经打开，许正阳忙拍了拍许一山的肩膀：“要走了啊，儿子，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听清楚了没有？”
许一山哪里听得清楚。
他看了陈燃一眼，陈燃早就没理会他了，安安静静跟着队列朝前走去，从头到尾除了那一丝愤怒的眼神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怪不得我说上坟，他那么生气。”
许一山心中暗暗道。
他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在高考前……怪不得，怪不得啊，他一直就没想到明白，陈燃为什么会选择跟自己弟弟交换身份，让陈凡去上大学。
甚至连脾气性格都有了变化，短短时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此刻他才彻底想通。
“这家伙为什么不说。”许一山撇了撇嘴，心里有些愧疚，抬头看了陈燃一眼，无奈耸了耸肩，“我们又不是朋友，怎么会跟我说。”
这个消息，班上甚至都没有一个人知道，要不是许正阳送王志军去家访听到的，恐怕他更难知道。
看着一个个新兵过了检票口，登上月台，候车厅里那些家属，一个个红着眼睛，挥手告别。
陈燃没有回头，因为候车厅里，并没有送他的人。
背着行囊，陈燃依旧一言不发，登上了那绿皮火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车厢里，很快就坐满了人，一个个刚刚还苦红了眼睛的年轻人，此刻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依旧有红着眼睛流泪的，有紧张不安的，有兴奋激动的，也有像陈燃这样，只是默默不说话的家伙。
“嘟嘟——！”
所有的新兵都上了车，艾龙等老兵检查完，对着名单点名结束，便听到火车响起了声音。
随之，车身动了。
那微微一颤，便让陈燃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这真的要离开了。
他从行囊中取出陈凡给自己写的信，心想着那天陈凡一个人坐火车离开家乡，去往海城上大学，是不是跟自己现在一样的心情。
信上的字迹依旧是那么熟悉：
哥，见信好，我已经到了大学，军训都已经结束了，大学的生活，开始慢慢步入正轨，这才跟你写信，想来，你也要踏上旅途，去部队开始新生活了吧。
我在学校很好，你不用担心，室友都很照顾我，食堂的饭菜很香，有鱼有肉，但我还是想念你给我烧的兔子肉……
火车车轮在铁轨上滚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陈燃的脸上带着丝丝笑意，似乎从信中，看到了陈凡在大学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