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言缓缓转过身,飞快地朝他滑了一眼,“你来啦。”
“嗯。”
苏浅楼见此,眸中跳起一丝惊异,又仔细看了褚言一眼,确认不曾见过,然后才和善地开口问道:“姑娘也与王爷相识?”
“不熟。”褚言随意答了一声,便又朝时凇昱那边看了一眼,注意到只有他一人,平时跟在身边的梁沂承竟没来。
时凇昱似是明白她的意思,温声解释道:“他去旁边的铺子买花灯了。”
然后眼眸瞟到了褚言手中的花灯和面具,嘴角微微扬起。
褚言在遭受褚越的嘲笑后,本就有些敏感,一路上提着它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感觉整条街的人都在笑话。
眼下时凇昱蓦然一笑,自是令她生出了羞恼。
狠狠瞪了他一眼,“笑什么,我这灯可是全城独一无二……”
却见时凇昱低下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过了她手中小猫面具。
褚言:“……”
“啧啧,很可爱。”时凇昱仔细端详了一番,“为何不戴上?”
“管我的。”
她的确是想戴的,至少在买它之前。
但是转念之间又作罢了。
这一点小心思还是因为时凇昱。
因为时瑾都能提前离席来见褚越,她便也期待了一下,心道:说不准时凇昱也来见她呢?
而她今日又换了衣裙,还是他不曾见过的一身,万一面具一戴,他认不出她了怎么办。
故而,在思来想去后,还是没戴它。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你一句我一句,苏浅楼最开始装出的温婉几近消散。
她捏了捏眉心。
不是说不熟么?
……这是不熟的样子??
思烟识趣,时凇昱只轻轻瞟了她一眼,便悄声告退了。
她虽然没有每天跟在褚言屁股后面,但对于那二人的情感也能料之一二。
所以,那天褚言夜不归宿,景王府偷偷给她送来消息后,她便瞒了其他下人,并没有将褚言留宿他处的事上报。
一来做个顺水人情,二来她也不想多管闲事。
倒也不是因为惧怕景王。
总之,对于思烟来说,她的准则就是:
只要褚言不要突然死了就成。
其他的,她也一概不想掺和。
褚言未作声,便当默许了。
但这苏浅楼偏就不一样,她识得脸色,辨得情势,只不过,内心的傲娇告诉她不能撤退。
直到时凇昱淡淡开口:“这位姑娘,你是?”
傲娇溃不成军。
她坚持着得体的微笑:“小女子苏浅楼,尚书令之女。”
“哦,”时凇昱点了点头,“你还有事吗?无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苏浅楼咬紧贝齿,嗓音低柔:“民女恭送王爷。”
这番对话后,苏浅楼颜面尽失,哪还有心情在此闲逛,只想着快些去北坡,在祭月庆典上再去寻下一个目标。
所以便携了丫鬟直奔山上,没有再往江海亭那边走。
褚言也算是稍稍放了心。
等走的远了,一直抄着胳膊看好戏的褚言才开口,言语带着几分戏谑:“王爷对待美人就这般冷漠?”
时凇昱侧眸看了她一眼,勾唇问道:“阿言觉得本王待你冷漠?”
“……”褚言登时语塞,笑容亦是一滞。
特么的。
竟是这般油嘴滑舌?
人影憧憧,加之灯火迷离,空气中不由散起朦胧的暧昧,缠绕得褚言心头一乱。
心中虽然欣喜,但她嘴上仍然强硬,小声嘟囔着:“土不土啊……”
“所言皆为肺腑之语,何土有之?”那人言带笑意。
听着他不依不饶的挑逗,褚言不由撇了撇嘴,没好气地掀了他一眼。
时凇昱这才收了笑,乖乖住了嘴。
他们并未走太远,只是沿着摊铺慢慢转悠着。
这时候褚言已经戴上了面具,整张脸都被小猫遮得严实,只余两只杏眸,在灯火渲染下闪着零星的光。
“怎么样?”她偏头看向时凇昱。
“好看,”时凇昱答得倒快,然后又思索了片刻,“有点眼熟……像雪团。”
“雪团?”
因为大家出行目的在于祭月庆典,所以顶多会在江海亭附近停留片刻,很少会走到里面的商铺闲逛。
故而路人的人挺少。
褚言便突然来了兴致,加快步伐走到他前面,然后转过身,面对着时凇昱,倒退前进。
“可是那只送信的猫?”
“对。”时凇昱点了点头,“阿言喜欢它?”
“猫猫狗狗谁不喜欢啊。”褚言咧嘴一笑,但戴着面具看不出笑容,只能从微弯的眼眸捕捉到笑意,那笑意随后又加上了一丝遗憾。
“雪团多数时候交由下人管,所以你来王府的这两次都没碰见。以后你再来时,便可见一见,只是,这猫贪吃,到时候你见它只怕是要认不出来。”
褚言闻此噗嗤一笑,脑袋里还浮现出了画面。
只见时凇昱脚下一停,褚言见此也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那是你第一回醉酒吧?”时凇昱轻蹙着眉,眸色认真,继续道:“以后不可在外喝那么多酒。”
嗓音低沉,眸里含着浅浅的责备之意。
这是在关心她吧?褚言愣了愣。
“知道了。”她捣蒜式得点点头,像个知错就改的小孩。
然后又想到了那夜的经历,既然都提起了,她也不好再躲避,还是稍微解释一下吧,“你也知道我喝醉了,那天夜里,可能行为……有些放肆,你不要在意哈。”
却见时凇昱挑了挑眉。
“什么叫不要在意?”他往前跨了一步,幽深的眸子促狭地看着她,含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阿言想要我忘记?”
嗓音极其低沉沙哑,如鬼魅缠入心间,丝丝入扣。
“……”褚言被这嗓音缠得心中一紧,被这眸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灼热的火光,在烤灼着她,焚烧着她,让她的脸颊耳际都生了烫意。
褚言偏了偏头,“……我也不是……”
话还没说完,时凇昱又追问道:“那是什么?”
褚言只觉得眼前这人,今日就像是变了模样,哪里还有初识时的温文尔雅,简直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眼下终于露出了爪牙,在肆意得张牙舞爪。
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但褚言是什么人,就算是被撩的腿脚发软,也会死命逞强,当下的情景,自然不会容许自己遭了下风。
只见她突然取下了面具,露出清雅的面容,一双眸子灵动闪烁,似盛星河,嘴唇殷红,在灯火与夜色下,添了几分媚态。
她轻轻踮起脚,凑到时凇昱耳边,呵气道:“谁说让你忘记,我要王爷好好铭记。”
自诩嗓音娇柔,而且特地用了“王爷”二字,戏谑中又带着撩拨。
而且,褚言感觉到了他身子明显一僵,所以心里更是得意。
然后便站直了身子,调笑式地看着他。
却见时凇昱当即收了那分惊异,只见嘴角笑意更盛,眸中意蕴勾人心魂。
仿若盛着剧毒的蜜浆,让人神思遐迩,明知必死无疑,却甘心飞蛾扑火。
他朝褚言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地开口:
“你这一说,倒是有些忘了……阿言可否带本王想起来?”
“…………”
厚颜无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