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小姐!您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啊!”沙华拿着药感动得几欲流泪。
面对这种场景,褚言实在不擅长应对,只能干笑着摆了摆手,说着没事,然后就回去了。
她思来想去,到底是没说出“其实是时瑾帮了大忙”这种违心话。
因为当她从医馆一出来,就看见了醉醺醺的时瑾,怀里还搂着温香软玉,在大街上仍旧挑逗嬉戏,确实是有伤风化。
虽然知道他只是做做样子,好为了维持住“风流倜傥”的“废柴王爷”形象。
但是,看着还是有点忿忿,莫名替女主不值。
但其实时瑾也是个命苦的皇子,母妃在他出生后就撒手尘寰,他独自一人在皇宫里无依无靠,一边还有太子与皇后的压制,日子过得举步维艰。
历尽了人情冷暖,看透了假面人心,最后才故意伪装出这副模样,至少能免去一些麻烦。
但是不管怎么说,今日的确是那位黑衣男子出手相助。
而且男子好像与她真的是旧识,只是在她的记忆中没有罢了。但褚言猜到应该和自己被掳走的那段时间有关。
因为那男子最后离开时说了一句:
“多年未见,想来你也不记得我是谁了。”
当她问他名字时,男子就转身离开了。
待褚言回到自己院里时,但见日头已经西下,橘红色的天空如水彩画就一般,再加上夕阳的点点金光,更是壮阔与惊艳。
“咕~”
好饿。
褚言摸了摸肚子,还是早上吃的饭了,而且只是清粥淡饭。但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没想起来吃饭,颇有些废寝忘食的意味。所以待事情都解决了,这股饿意便如洪水一般波涛汹涌而来。
她一边想着,肚子又是一声长鸣。
也不知道思烟备好饭没有。
正当褚言推门而进时,身后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又让她止住了步子:
“喵呜~”
只见侧面的围墙上站着一只小白猫,应该只有几个月大,因为叫的时候声音还奶声奶气。
小猫全身毛绒绒的,看上去像个雪白的团子,但现在在夕阳下,便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褚言心里不由一软,不自觉的朝猫咪凑去。
近了才发现小猫一只脚上系着一个小纸卷,它看见褚言走近了,就一跃而下,落在了她的肩头,然后脑袋蹭了蹭褚言的脖颈。
褚言将它用手接住,搂在怀里,然后轻轻打开红线,取下了纸卷。
打开后,只是一张两指宽的字条,上面端正地写着:“明日巳时,邀卿雪湖一聚,不见不散。”
字体瘦劲清俊,没有落款。
褚言嘴角微微一扬,揉了揉小猫毛绒绒的脑袋,轻声道:“原来你是一只信猫啊。”
任务完成,小猫轻轻挣扎了一下,然后纵身一跳,重新蹦上了围墙,身姿矫健地溜走了。
夕阳浅浅,薄薄地洒在枝头的白色木槿上,衬出了薄弱的红,清风徐来,点点殷红随风摇曳,淡淡的清香携些微凉一并入怀。
“王爷,入夜气候凉,可要奴婢取来毯子?”司若上前轻声问道。
却是梁沂承当即回绝了她,嘲弄道:“你家王爷现今心急气燥,热乎得很。”然后顿了顿,对司若笑道,“但是,还劳烦好姐姐给咱上点梨花酿,我这身子倒是凉得很。”
司若抬眸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时凇昱,见那人一言不发,才答道:“是。”
话毕便离去了。
这时候,亭子外的一枝木槿花突然发出“噗通”一声,一个白色的团子将树枝压的几欲断裂,还伴随着一声细弱的“喵~”
“二狗!你不要看你体型小就乱来,上演什么‘一只二狗压木槿’呢,这么好看的花整日就被你糟蹋。”梁沂承不满地冲上去,轻柔地抚了抚花朵。
猫咪被他一吼,吓得直接蹦到了桌台上,然后对着时凇昱轻轻叫了一声,似在撒娇。但时凇昱这人,在外看着温和,但私下里却是清冷至极。此刻他便是如此,眸光幽深,没有丝毫神情,连猫咪也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拒人千里的冷淡。
所以它没有敢直接扑到他的怀里。
“什么二狗,它的名字叫雪团。”时凇昱瞥了梁沂承一眼,然后从椅子上直起腰,伸手抚了抚雪团。
雪团皮毛光滑,摸上去温温软软,面对这样一个可爱的、鲜活的生命,再寒冰般的心都能化成春水。
但他还是很快就撤回了手。
这时候司若正好端着梨花酿来了,时凇昱又懒懒地靠了回去,指了指雪团,吩咐道:“把酒放下后你就带雪团下去吧,记得给它洗个澡。”
“是,王爷。”司若将雪团抱起就退下了。
见梨花酿一来,梁沂承登时就折身回来了,先是端起酒壶闻了闻,赞叹道:“好酒!”
“埋了三年的。”
“还有不?让我带几壶回去。”梁沂承先替时凇昱倒了一杯。
“只剩一壶了。”时凇昱端起了杯盏,凑到鼻尖闻了闻。
梁沂承停下动作,朝他挑了挑眉,作星星眼,疯狂暗示着。
却见时凇昱淡淡地勾唇一笑,轻摇了下头。
“不是吧!”梁沂承不满地叫了一声,然后眉头一锁,道:“你不会明日拿去跟那个褚言……”
“是。”时凇昱晃了晃杯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清香入喉,从舌尖一路滚烫到肺腑。
梁沂承狠狠翻了个白眼,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那个褚言才出现了几日,竟是将他的魂都勾走了,心中不由忿忿。
“姿色平平,身材也一马平川,知书达礼吧,我看着也不像,甚至脾气还不是很好。估计连琴棋书画都样样不通。”梁沂承炮语连珠般数落了一气,然后叹了口气,问道:“所以,她到底是哪一点吸引到你了?”
时凇昱放下杯盏,凝眸片刻,淡淡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梁沂承不解地一皱眉,但下一刻他就头脑风暴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可能会因为一个人的某方面爱慕他,是才华横溢,或是勇敢无畏,或是心地善良。但拥有这种品质的人很多,所以,能够替代掉这个人的人数不胜数。
但是,倘若你对一个人有好感,却说不清具体的缘由,那在某种层面上,这个人就已经是无可替代。
而感情中,不怕倾心爱慕,就怕非你不可。
梁沂承摇了摇脑袋,赶紧摇散方才的推断,毕竟他们才相识两三日,很有可能只是他想多了,况且,《诗经》有云“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哪有那么容易沦陷。
“你莫要多虑,”时凇昱突然开口,似乎看到了他的顾虑,“我对她,无关感情。”
“嗯?”梁沂承一愣。
“你不是老说她另有所图么,”时凇昱眸光突然一凉,嗓音也低沉了许多,“我也觉得没那么简单。”
梁沂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良久以后,脸上绽放出满含欣慰的喜悦,“你可终于开窍了!”
“……但是,你怎么突然就……”
“我今日看到她和卫千澜一同出行。”时凇昱看了他一眼,然后满上了酒。
“……这……真是……”
“但是,你说。”时凇昱端起杯盏轻晃着,低眸看着一层层轻微的波纹,眉头紧锁。
梁沂承直起身子朝他凑近几分,正色问道:“怎么了?”
时凇昱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开口,“你说,我明日穿什么?”
“……你有病。”
翌日。
“小姐今日要出去吗?”思烟端了早饭,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褚言在换衣服。
方才穿的还是另一套,眼下又变了一身。
“你说,刚刚那件和这件,哪个好?”
思烟将漆盘放在桌上,开始摆放饭菜,轻瞥了一眼,“都一般。”
“……”
虽然听着不好听,但她所言不差,因为褚言地位卑微,所以衣裙的布料也是一言难尽,款式更不用说,若不是靠她这张脸撑着,哪里还能看。
“算了,就这身吧。”褚言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眉目如画,眸色微凉。
说来奇怪,可能真的是某种缘分,自己跟这具躯体的相貌竟是有七八分像。
“什么时辰了?”褚言翻出唇脂,对着镜子用手指蘸取,然后点涂到唇上,“八百标兵奔北坡。”
然后对着镜子满意地一笑。
口红果然是妆容的灵魂,瞬间一改方才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精神了许多。只是这个色号有些艳极,她今日穿的是一袭白衣,本是清雅风格,眼下又多了几分魅惑。
“巳时了。”
褚言赶忙回到桌前,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白粥,但无奈唇脂已经涂上了,便只好仰头张大嘴,把粥直接倒进嘴里。
看着动作粗犷、神态狰狞的褚言,思烟表示很无语。
褚言吃了三四勺就放下了勺子,直接往门外奔去了,“来不及了,我走了。”
“对了,今日无事,你也可以出去走一走,”她突然止步,扭过头挑眉一笑,阴阳怪气地调笑道:“看看你的情郎~”
思烟终是没忍住,“滚!”
虽说褚言地位卑微,不受待见,但好歹是个小姐,所以出行还是自由的,也不会有人拦着。唯一要承受的就是出门靠双腿,没有专程接送的马车罢了。
其实也无所谓,因为就昨日在不夜侯楼上所见,雪湖并不是很远,大概也就两刻钟,所以就当散个步……了?
褚言脚下一顿。
她刚才只是一抬眸,远远地就看见一坨明晃晃的东西,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奔来。
褚言站在原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待近了,仔细一看,只见那璀璨夺目的东西,正是梁沂承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还伴随着他的怒吼:
“都给本公子让开!”
“谁敢挡景王和我梁小公子的路!”
“……”褚言捏了捏眉心,有点想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