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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看了一眼面色沉沉的宋铎，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既然你心悦顾氏，我又是你表哥，咱们亲戚间就先把男女大防那套放一边。我对这个让你神魂颠倒的顾氏，真是很好奇。你跟我进园子里，顺便也看看你表嫂去。”

三皇子的要求并不过分，在他看来，顾采薇若是能做正妻，那就是亲戚，拜见他这个表哥名正言顺。若做不了，那妾室之流，见客也很正常。

宋铎并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而且他对她，有信心。

见他点头，三皇子带着宋铎，径直来到后院。

身边的下人早就问明白，顾采薇和明珠正在成郡王的院子里，于是一行人往他院子里去。

到了院子外，三皇子看到下人都站在游廊处，挥手示意让他们不要出声，让他们悄声退下，和宋铎两人一起走进屋里，站在外面透过帘子往里看。

四人都在西厢房——成郡王内书房内，明珠正在琴桌前，伸手摸着古琴，那是上古名琴，她很喜欢，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成郡王坐在桌案后，怀恩站在他身边，顾采薇则在桌案前来回踱步，嘴里讲着故事，声情并茂，不停坐着手势。两个孩子都很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讲故事的提议是怀恩提出来的，还要求讲《西游记》，成郡王则是对此耿耿于怀——顾采薇竟然从来没有主动给他讲过故事，怀恩听得竟然比他多，这种认知让他很不爽，于是断然拒绝，要求顾采薇再讲一个新的故事。

顾采薇搜肠刮肚地想，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这难伺候的小屁孩可能感兴趣的故事——《特洛伊木马》，于是巴拉巴拉开始讲起来。那些拗口的人名和细节都记不清楚，就信口开河，反正故事的关键还在于希腊人火烧连营，假装战败，用木马混进城嘛，只要这个计策讲出来了，足够应付了。

她并不知道外面还多了两个听众，讲完后觉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皱眉说:“真难喝，苦了吧唧的。”

“这是明前龙井。”成郡王白了她一眼，“这是贡品，皇祖父赏给父亲的。”

顾采薇吐吐舌头，忙拍马屁:“好茶，好茶。”

怀恩在后面“噗哧”一声笑出来，成郡王也忍俊不禁。

“不准告诉你表舅！”顾采薇做个凶残的表情吓唬成郡王，“否则那个老古板，又该骂我口无遮拦了。”

外面，三皇子打趣地看了一眼宋铎。后者想要往里走，被三皇子拦住。

“姑娘，那个妇有没有游街？”怀恩激动地问。

顾采薇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故事里那个被人诱拐引发战争的海伦，说道:“她倾国倾城，原来的相公也舍不得她，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怀恩义愤填膺地说:“红颜祸水！那男的做了活王八……”这话说得粗俗，被顾采薇瞪了一眼，止住了话头。

“不过是杜撰的故事罢了。”成郡王一点儿都不信的样子，“两个国家，怎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打了十年？十年战争，耗资何等巨大？怎么可能围着一座城池十年？后需如何跟上？城内人如何生存？”

顾采薇激赞:“霆儿，不，成郡王果真是成郡王。”她不能再对他直呼姓名了。“不过，这个故事虽然有杜撰的成分，但是战争确实实实在在发生过。当然，不是为了一个女人。”

“特洛伊控制了航道，积累了很多财富。而且它地理位置特殊，是希腊对外扩张必经之地。海伦只是发动战争一个好听的接口，利益才是战争的真正目的。”顾采薇想起当年她八卦海伦结局时候看到的资料，感慨道。

女人心心念念的惊天地泣鬼神，轰轰烈烈的爱情，只能存在于传说中。“冲冠一怒为红颜”，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背叛者的无耻谎言罢了。

“就算不为了女人，战争如何能持续十年？粮草都如何解决？”成郡王还是不信。

“反正就是真的，爱信不信。”顾采薇翻个白眼。“他们如何解决我不知道。但是古代时候打仗，不有很多方法解决吗？比如宋……比如一个你没听过的朝代，口岸开放，许多商人把茶叶、丝绸、瓷器贩到很远的海外，然后换回来药材、香料、犀牛角这些东西，换取几十倍的巨额利润。然后国家设立海关，抽成十分之一。战争时候，商人也会出钱出力，国家会根据贡献大小，给他们一些特许经营权，比如盐、铁之类的。他们还有屯田制，可以边练兵边种地……总之，很多方法养活士兵，我就只有一知半解了。多了的，你去问你表舅好了。”

她不知道，站在门口的宋铎，因为她的话，仿佛脑海中的什么东西被点燃，大脑正快速地运转，同时，也很想进门，抓住她肩膀问个明白。

“你再仔细说说——”成郡王明显很有兴趣。

顾采薇一摊双手:“当初夫子教过的，都还回去了。”她高中学理科，初中之前学的历史，印象真的不深刻了。她对宋朝的事情记得已经算很多了，因为那段时间是个特别严厉的历史老师，一个更年期的女人。她上课说话被抓到，罚抄十遍整章，并且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每节课都会被提问，回答不好就罚站。她简直跟那老师八字相克，现在想想还都是眼泪。

“懒惰！”成郡王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

“是啊。”顾采薇笑嘻嘻地说，“上课时候不是开小差就是跟旁边人说话，有时候还偷吃东西。有一次偷啃鸡翅，味道太香了，满教室都是……”想起初中时候的“丰功伟绩”，顾采薇就忍不住乐。都怪穆青，课间给她送什么鸡翅，她没吃完，上课铃就响了，她哪里忍得住。

“你的夫子是何人？难道你不应该学女四书，学这些有什么用？”成郡王嗤之以鼻，“遇到你这样的学生，师门不幸……”

顾采薇气得不行，偏偏也反驳不出来什么话来，只能恨恨地说:“再也不要找我要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