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上司VS女上司

准备好文字材料，我们就要制作街头采访的片子了。上礼拜外景组拍了一条片，但效果并不理想。

麦先生亲自上阵，叫上Alex和我一起出外景，由我们这些了解内容的人来采访，以便选择最合适的受访对象和答案。

出发前，我把今天的问题和材料送去麦先生办公室。我很喜欢这个话题：你喜欢男上司还是女上司？

Alex说：“男下属喜欢女上司，女下属喜欢男上司呗。你们不是讲究阴阳互补嘛，就是这个道理。”

我想了想，好像我确实比较喜欢麦先生。之前的中年女主管，刘梅，我们都叫她梅姐。但听说她认为“méi”这个发音不吉利，和“没”或者“霉”沾亲带故，所以很忌讳我们这么叫她。我们私底下都喊她梅女王，因为她实在和梅丽尔·斯特里普扮演的“穿普拉达的女王”太像了。

梅女王常常吹毛求疵：开会时间打哈欠，出门罚站；复印不整齐，重做！台本里出现了一个错别字，找三个同事集体复查复查再复查！

女王陛下还常常神经质，一拍脑袋就要我们去完成各种“不可能的任务”，例如半夜两点发个信息过来，让我们早上七点前做好最近三个季度的60多个网综分析；或是看到某个网红突然火了，要我们不花一分钱就请人家来做节目；再或者是指着首都机场，跟我们说这里不错，要他们暂停三小时飞机起落借我们拍外景。

撕佳丽曾告诉我，永远不能回答“我做不到”，而要说“我试试”。她说这是给双方都留点余地，做不成也不至于黑脸，毕竟“我试过了”。面对无数奇怪且过于严苛的要求，我学会了“去试试”。

麦先生完全不同，他没有一点儿架子，我不用陪着他开没完没了的会，也不用帮他订外卖，更不用去给他朋友圈装嫩地自拍点赞。

最关键的是，他还很有趣。和他说话可以不分上下级，跟好哥们儿似的。何况，他和高冷如此要好。

今天去采访，有麦先生和Alex在，所以一脸轻松。极度雀跃地出了门，到了现场，才发现自己太天真。

刚开始采访时，围观的人很多，但愿意答题的没几个。还有个保安一直跟着我们，一个劲儿问我们是哪个电视台的，有没有采访许可。我求助地看向麦先生，他和Alex站在旁边的书报亭，此时正对着《时尚男士》的封面聊天。

我走过去询问该怎么做，麦先生大手一挥，说：“这么点小事儿你说了算，别紧张，Take it easy!”

我Easy不起来啊！这是第一次出街访，两个老大在旁边闲聊，让我这么个新人扛大旗，此刻，我反而有点怀念梅女王了。她的完美主义倾向，会详细告诉你第一步、第二步分别做什么，每一步要注意什么。

看了看笑呵呵的麦先生，又缅怀了一下毒辣辣的梅女王，我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外景组躲开保安的视线，绕到背街开始采访。挑了一排红色栏杆，就招呼摄像来打灯。这里人流量适中，红栏杆拍起来也好看，我定了定神，就开始找受访人。

第一位接受采访的是个宅男，他扶了扶眼镜，说：“能帮我打马赛克吗？”我马上说可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了长篇累牍对官场文化的思考与斥责，诸如“拍马屁”文化发展史、“下属陪酒”的堕落形象，再就是“潜规则”这一传统问题存在的合理性……

麦先生忍不住走过来，打断了宅男，他问：“请问您在哪里高就？”

宅男又扶了扶眼镜，答道：“我现在还在待业中，毕竟官场实在太黑暗了，我不愿同流合污！”说完就昂首阔步走了。

“你考虑一下我们摄像机的电池哈，找找合适的受访者。照刚刚那位先生那么说下去，今天的采访不会超过三个人。”Alex也走过来提醒我。

我赶紧点头，把目光锁定在一个妆容精致的姑娘，一看就是愿意上镜的，我举着话筒冲了上去：“您好，我们是《你正常吗》节目组，请问您喜欢女领导还是男领导？”

可她刚听完问题，就不屑一顾地说：“领导？我就是自己的领导！”我和摄像双双被镇住，只听她接着说，“当你问这句话的时候，你的思想还停留在给别人打工的阶段。你就是自己的领导，好不好自己说了算，父母给的叫背景,自己打的才叫江山！”

说完掏出手机就亮出了一个二维码，嚷嚷着要我们跟她一起做微商。好不容易请走了这位姐姐，旁边的麦先生和Alex笑得直不起腰，俨然两只熟透的麻小。我过去请他们严肃一些，Alex说：“相信我，越是这种搞怪回答越能吸引观众。而你所期待的‘正面回答’往往没什么意思。你要是不信，就找个男人问喜不喜欢女上司，再找个女人问喜不喜欢男上司。”

来了个带孩子的爸爸，我按Alex说的，问他喜不喜欢女上司。奶爸回答说：“看长相呗！女人太丑的话，甭管是不是上司，谁看了都不喜欢。”一旁的儿子瘪瘪嘴：“爸爸你又说妈妈坏话。”

还没问完，一个大妈主动凑了上来：“我闺女今年31，但看起来特别年轻特别水灵，盘正条顺有车有房，就在东三环，想找一个年龄相仿家世相当的有为男青年，身高不限，外貌不限。”

我赶紧问大妈：“阿姨，我们是《你正常吗》节目组的。请问您喜欢男领导吗？”大妈往我身后看了看，盯着麦先生说：“是领导就更好啦！我闺女工作也很优秀的，绝对配得上哦。”说完还伸手拉了把麦先生，吓得麦先生直往后退。

大妈一串密集的小碎步跟上，又拉住了Alex，说：“如果是外国人更好啦，我女

儿四六级都过了，以前还准备出国读书的，英格力士大大滴好！”说着还一直朝他俩眨眼睛。

大妈目光如炬，闪烁着24K钛合金光芒，吓得麦先生和Alex连声说要去咖啡馆喝点东西，扭头就跑。大妈紧追不舍，追着他们往路口跑去。

我和摄像笑得前仰后合继续采访。之前几位的奇葩回答，给我打下了良好的心理基础，一口气又采访了几个人，答案还不错。估摸着能交差了，这才回过头去找麦先生他们，可哪里还看得到他们？

这个不靠谱的男上司，如果是梅女王，这会儿准在我身后紧紧地盯着。我给撕佳丽发微信，吐槽麦先生的“不靠谱”。她正在忙，只匆匆回复了六个字“锻炼你，信任你”。

啊？！我突然明白过来。在梅女王手下做了两年，却没做过一次好采访，但今天麦先生的“散养”教学，却让我进步更大。就像小时候我跟我爸去学游泳，学了一个夏天都没学会，每当我有点呛水他就把我捞起来。最后我妈来了，把我扔进两米深的深水区，年仅8岁的我扑腾了半分钟，游泳技能瞬间Get。

想到这里，竟有点感谢麦先生。我往街尾的咖啡馆那边去找他们。没走多远就到了簋街。一排大排档映入眼帘，孜然的香味扑面而来。我有一种从鬼门关溜达回来的幸福感。

“来20串羊肉、20串猪肉、5份脆骨、5份腰子，再来2串See you tomorrow！”我凑到炭炉前，熟练报出菜名，可这烧烤小哥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小哥，See you tomorrow，就是金针菇，您知道吧？菇菇明天见，菇菇天天见那个。”这菜名肯定是杨过发明的。我正得意自己的智慧呢，可这小哥还是看着我的衣服发呆。

臭流氓看什么呢，我随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我滴姥姥哟，不得了。刚刚采访那地儿的红栏杆油漆未干，衣服蹭上了红颜料，我的白裙子变成了红裙子。再多破两个洞就能直接去《花千骨》剧组跟尊上眉来眼去了。这画面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啊，这不就是上次去心理研究所时，被大姨妈糟践过的效果吗？不过幸运的是，今天不用在高冷面前丢人了。

等等，我旁边这位面容清俊、风姿绰约、独立寒风、器宇不凡的男青年是谁？

“高老师，真巧！您亲自来吃饭啊？”

“不巧，是小麦让我来找你的。”

我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男领导啊，为啥你时而靠谱时而坑姐呢？

全民大调查

你更喜欢男上司还是女上司？

Hey，你正常了吗？

如果你不正常，请先大笑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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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正常，请先哀悼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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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