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杖责(二)
附近的太监都是琉璃掌管的宫人,平时也是吃了瑞玲不少苦头。今天见舞贵妃要出头教训她,心里高兴不已,连忙就走了上来,上好刑具,将瑞玲架在板上。
红妆则是不发一言,眼明手快的叫了几个宫女。将刚才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子扶到一边了。
瑞玲身边的婢女见琉璃真要打,吓得不住叩头,今日郡主若是打了五十大板,恐怕她们回去也逃不了干系。
“娘娘饶命,郡主乃是金枝玉叶,怎么挨得下来这五十大板啊?”
“娘娘饶命啊!”
瑞玲被压在凳上,听见了婢女的求饶,心里害怕。这宫中廷杖如何厉害,她是早就知道的。平日里她可没少杖责别人。想到那火辣辣的疼痛。就眼泪直掉。
“她们说得对,我是金枝玉叶,纵使我犯了错,你也不能打我,你要打就打她们好了。”手指着自己的几个贴身婢女,好似理直气壮。
本来还在求饶的几个婢女突然静默下来,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认命的看着瑞玲。
“看着我做什么,还不求娘娘打你们。难不成真要本郡主挨打吗?”
张扬的怒吼声过来,翠玉等人默默的垂下了头,半晌,抬起头来,异口同声的对着琉璃道:“请娘娘责罚。”
“你们……”
琉璃只看着翠玉几人的麻木表情,心里泛起一股酸楚。红妆碧玉更是几乎掉下泪来。
漪澜殿众人面上显出愤愤不平的神『色』,忽然又有一丝慰藉。跟着皇贵妃这个主子,到底还是他们的福气啊。
当初在慈安宫,太后要打她们,可是舞贵妃拼死护住,不惜与太后对抗。最后还大病了一场。这样的主子,让久已经麻木于自身的卑贱他们感受到了生为人的尊严。
相比起来面前这几个丫鬟,他们还是幸运的了。
琉璃看向瑞玲一脸得意的神『色』,再一次痛苦于上官诚璧未来的忧心『操』劳。手指着瑞玲,面上却是收敛了不少怒气。
“今日本宫偏要教训你,自己犯的错误自己承担。难不成你是金枝玉叶,她们就是蝼蚁虫豸。她们打了人,本宫自会责罚,可是你,今日也非受教训不可!”
脸转到一边,右手探向一朵娇艳的玫瑰,红唇中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来。
“打!”
“是,娘娘。”
执杖的太监应了一声,挥舞起大板,结结实实的打了下去。
瑞玲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板子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张大着眼恶狠狠的看着琉璃。
“你等着,你真敢打我,我爹爹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太后钦封的郡主,你敢打我?”
“姐姐,救命啊,太后救救我。”
狠话也罢,哭喊亦好。任凭瑞玲如何大叫谩骂,琉璃依旧笑着看向满园芬芳,神『色』平静。未曾分过半丝注意力到瑞玲身上。
眼瞅着娘娘如此淡然的漪澜殿奴才们也就随着琉璃的视线随便扯起了话题,眼神却偶然间飘到了正在挨打的瑞玲身上。
廷杖何其厉害,以瑞玲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又如何能承受得住,没过几下子,瑞玲便哭着求饶了。
“娘娘,我错了,我错了,你饶过我吧。饶过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嘴角微微翘起,琉璃转过身来,冲着行刑的太监挥了挥手,太监们立刻停止了行刑。
移动脚步,拖拽着皇室后宫之主的尊贵来到哭哭啼啼的瑞玲面前。
“你知道错了?”
瑞玲听见琉璃问话,早就被打的恐惧的她连忙回道:“是,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喔,知道了?”随手摆了摆衣衫,拭去上面微末的细尘,问道:“错哪儿了?”
“我,我,”瑞玲支支吾吾了半天,始终拉不下面子来承认自己的错处。只是一个劲的憋足了劲不住的哭泣。
“既然不知道错在哪里,就接着挨打吧。”
冷然的看了大惊失『色』的瑞玲一眼,琉璃再一次挥挥手,让太监们接着行刑。
这边琉璃在大快人心的对着瑞玲实行责罚,那边早有有心之人将瑞玲挨打的事情报到了锦绣宫中去。
今日瑞玲进宫,其实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太后宣了上官诚璧觐见,瑞玲听说了这事,非要缠着一起进宫。
对于上官诚璧而言,不过就是多了一个人而已,加上瑞玲的母亲是上官唯我的发妻。上官诚璧也就懒得再多说什么。拜过了太后,听了几句婚后要善待端静的训话。太后就破例让上官诚璧去了锦绣宫,见见端静。
瑞玲在锦绣宫里闲的无聊,又见了姐姐瑜妃也在,不差她一个,就跑了出来在御花园里闲逛,顺便打人为乐,哪里想到,就会惹着了琉璃呢。
此时端静正想尽办法,拉着上官诚璧说话,希望上官诚璧能够抹去那冰冷的神情。无奈,任凭她如何委屈自己的公主之尊,上官诚璧都是一副冷淡有礼的表情。没有半丝未婚夫妻的柔情。
一腔心意被辜负,端静终于耐不住脾气,变了神『色』,就要发火。
“禀告瑜妃娘娘,公主,上官少爷,瑞玲郡主在御花园里被杖责了。”一个太监的闯入化解了即将要爆发的怒火。
“什么。”最先惊声尖叫的是瑜妃,在这宫里,在这个她们上官家风头最盛的时候,居然有人敢打她的妹妹,岂不是把耳光往她身上放吗。
相比起来,上官诚璧的神情反倒是冷淡多了,还不在意的拿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颇为闲散的感受着那淡雅的香气。
端静神『色』不安的看了上官诚璧一眼,心忽然就凉了下来。
原以为,瑞玲是他的小妹妹,好歹这次能看见他一点不一样的表情。没想到还是一样啊。除了冷漠再没有其它。如果他连妹妹都不在乎。那么对于自己的划开距离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了。
用着不成曲调的理由安慰自己早已残破的心曲,端静维持住公主的威严,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打郡主。”
来通风报信的太监低下了头,没敢说话。
瑜妃仪态大失,一脚踹了过去,发狠的道:“死奴才,你倒是说呀。”
太监抬头看看端静等人,又很快的低下了头去,怯懦的样子就是不敢开口。
上官诚璧打量着眼前有趣的戏码,眉梢处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终于,嘲讽声音散了开来。
“你特意跑到这里来,不就是告状的吗,现在怎么又不敢说了。”
哼,演技拙劣的家伙,真若不敢,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说吧,再不说错过了时机,只怕回去没法向你的的主子交差了。”
地上跪着的小太监肩膀一颤,瑟缩不已,惧怕的看着上方云淡风清的男子,指头不听使唤颤抖起来。但是,不得不承认,今日若是没把差事办好,只怕回去……
硬了硬头皮,头抵着地面,道:“回娘娘和公主的话,郡主在御花园里得罪了舞贵妃,所以……”
“又是那个……”瑜妃尖利的声音响起,恨不得现在就去拆了琉璃,一转身,回头寻找着自己的支持者。“大哥,咱们现在就去……”没料到,一个看视,又引来一阵惊声大喊。
“天,大哥,你的手……”
原本还在手中的玉骨瓷茶杯已经化为碎片,淋漓的陷入粗厚的掌心,刺目的鲜血一点一滴渗透出来,染红了洁白的地面,苍茫了端静的心。
顾不得心里的狰狞不安,端静含住泪水,急促的走上前去,捧起上官诚璧的手。想要拔出那些碎瓷,又怕弄疼了他。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露』在表面的尖峰,又收了回去。
“疼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是那只手猝然间收了回去,再一次攥紧了拳头。没有来得及顾上指责上官诚璧的无礼,端静只是呆呆的看着上官诚璧近乎自虐的行为。
随着拳头的紧握,手指间残忍的合并,原本就深入骨血的利刃再一次沦陷几分,鲜血不住流淌。而手的主人依旧是一副置身世外的表情。
再也无法控制住心头的不舍,端静疯了一般扑上去,使劲想要掰开上官诚璧紧握的手。
“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开,放开呀,诚璧……”
没用,没有任何效用,男子的拳头固执的紧握着,嘴唇泛出白『色』。脸上却诡异的透出幸福的笑意。
大颗大颗的眼泪汹涌而来,端静阻止不了她们的急促,哭的像个泪人一般。终于放弃掉了无望的争夺,『逼』视着上官诚璧毫无波澜的眼睛,用上最后一个令自己心碎的办法。
“上官诚璧,这一次,挨打的人不是她,有危险的人也不是她,而是你的妹妹!”
涣散的瞳孔忽然凝聚起点点星光,僵硬的表情松动下来,拳头缓缓松开,『露』出里面泛红的血肉。上官诚璧终于看着端静,吐出一句淡薄的话语。
“微臣驾前失宜,还请公主恕罪。”
恢复正常的上官诚璧,如此疏离的上官诚璧,映照在端静的眼中,全部成为了难言的痛楚。上官诚璧,,你是不是我今生最甜蜜最残忍的折磨。果然,令他失去分寸的只有她,令他恢复从前也只有她!
悲哀只能在心底哭诉,端静背过身去,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曾经,她也是那么胡作非为的任『性』女子,可是,她爱上了上官诚璧,然后甘愿为她收敛了锋芒,减去了自由的羽翼。放弃了全部的自尊,为了一份执『迷』不悟的爱。
事到如今,她已没有了退路,从来不知道,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会让自己如此快速的成熟。但这份强行的长大,付出的代价却是她时时刻刻都在遭受凌迟一般的痛楚啊!
终于再一次咽下心底的苦水,在此面对上官诚璧时,已是皇家进退有据的公主。
“你的。”在心底嘲笑自己过后,再一次关心那个男子。卑微的伏在他的脚底!
瞥了一眼鲜血淋漓的右手,上官诚璧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张绢帕,动作快速的缠了上去。简单的包扎,系上一个结扣。
“先这样吧,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瑞玲,毕竟,毕竟舞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咬紧了牙关,终于撕裂出最后的尾音,上官诚璧青白的脸,带头走了出去。脚下很是着急。
并不担心瑞玲挨了多少责罚,他只想知道,这一次她们这些低俗的女子到底又对小舞做了些什么事情。小舞一向心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杖责别人。
刚才,他承认自己是失态了,只是上一次小舞苍白的容颜,断续的呼吸,僵硬的身子,夺走了他几乎全部的勇气,他不要这种事情再发生,也无法再面对一次。他的生命仅剩的鲜活,随着小舞每一次的伤害而一点点的逝去。
可是这一次,又是他的妹妹,不得不照顾的上官家人。那么他必须去解决。是不是意味着又要像上一次那样,亲手拿着利剑在小舞的心上残忍的增添一个伤口。这样的可能让他突然坠入冰窟,只能借着疼痛来压抑心头的仓皇。
他知道,又伤到了端静,可是,他的心,那么小,除了小舞,对于别人,哪怕是自己,都再已经无暇顾及了……
矛盾着心绪,上官诚璧准备再一次挥刀砍向自己。却听见后头张狂的话语。
“公主,待会我定是要好好问问那个贱人,凭什么打我妹妹……”
步子骤然停下,上官诚璧暴怒的看向喋喋不休的瑜妃,眼中几乎可以『射』出冰箭来。
“住口,瑞玲惹的事还不够多吗,你这个做姐姐的还要在这里兴风作浪。”
瑜妃一直对这个半途出现的哥哥颇有畏惧,加上端静在旁边,听了上官诚璧的呵斥,不敢说话的呆在一旁。
不再理会毫无头脑的瑜妃,甩甩袖子,上官诚璧急匆匆的往御花园赶去。
心急的背影再一次割裂了端静伤痕累累的心这一次,连眼泪都不肯再同情端静的悲哀了。强挤出笑脸,对着神『色』不豫的瑜妃道:“咱们还是快去吧,否则瑞玲可要吃大亏了。”
瑜妃点点头,随着端静也匆匆的往御花园里赶了过去。
指关节有力的敲打着桌面,衬和着一室的清雅。审视眼前无畏无惧的男子,渐渐的,笑容肆虐开来。
齐孤寞手掌一拍,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笑道:“苏远轩,朕还真是服了你,就这么站了一个时辰。”
今天很多了……
苏远轩微微躬了躬身子,唇畔满是春日般的剔透笑容。
“皇上没有说话,做臣子的又怎么能逾矩呢?”
嗤笑一声,齐孤寞道:“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当过臣子了。”
听闻这话,苏远轩忽然就捏紧了衣上的一个玉饰,似有些坚决的松开了手,然后抬头,目光里全是无畏的坚决。
“从这一刻开始,我,是你们最忠实的臣子,永远的守护者。”
齐孤寞心底一惊,『逼』视着苏远轩沉静的容颜,缓缓的开口。
“你,知道了什么。”
苦涩蔓延,忧伤难散,即使心痛如绞,担忧甚深,苏远轩也知道,自己再没了退路。
“臣什么都不知道,臣只是想维护住她的幸福。”
凉寂入骨的话音在空旷的大殿里轻灵的飘『荡』,沾湿了齐孤寞干涩的双眼,心底忽然就泛起羞愧的感觉。
“你知道了她的决定,为什么?”
一抹笑容绽放开来,没有怨恨,没有责备,只是全心的温柔与想念,苏远轩牵起嘴角,似乎沉溺在那虚无的宠溺中。
“她看你的眼神,在祭天大典上看你的眼神。”
是的,璃儿的眼神已经改变了,多年的爱慕痴念让自己对于璃儿的一举一动如此熟悉,哪怕只是最微末的差别,他的心也能在瞬间做出最敏锐的反应。
齐孤寞觉得自己在一个人面前如此愧疚,这般不堪。帝王的尊严没有抵过心头的歉疚,有些苍白的道歉,即使这声歉意根本无法弥补什么。
“朕毁弃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从今日起,你可以不再实践当日的承诺。”
事到如今,再也没有法子放开琉璃,那么也再无理由以此来要挟苏远轩的相助了。如果这是将琉璃留在身边的代价,那么,他心甘情愿。即使这样会影响他的江山。
“不。”带着微笑摇摇头,苏远轩拒绝了齐孤寞这个可以让他纵情于山水间的放手。
“皇上,没有听清楚吗。臣刚才说了,今后会是你们最忠诚的守护者。”
眼神温和的看向颇为紧张的齐孤寞,笑道:“皇上并没有违背你我之间的约定,只要你能让她幸福。”
是的,当初所做的约定本来就是要齐孤寞让璃儿幸福,只要璃儿幸福,他不在乎齐孤寞用的是什么方式。既然今日璃儿选择了陪在齐孤寞身边,那么他就支持她的决定。陪着她,全心守护璃儿想要守护的人。
望着那副坚定无悔的清雅面容,齐孤寞的心沉静下来。佩服,赞赏,感激。苏远轩的确是一个值得人去爱的男子。难怪,难怪……
布下台阶,走到苏远轩的面前,齐孤寞右手附上心脏的位置,随着心脏强而有力的跳跃。以一个男人的名义许下诺言。
“你放心,我今后绝不负她,她,永远在我这里!”拍拍自己的心口,坦然的迎接着苏远轩的目光。
相信了齐孤寞此时的真心,苏远轩满意微笑着。没有多说一句话,却让齐孤寞感觉到了他的信任。
一个君王,一个才子,在今日里,他们成为了一个女子在这天地间最忠实的守护者,永生永世的守护者。
商量好了私事,齐孤寞走回御座之上,开始行使一个帝王的权柄有一个问题,萦绕在他的内心已经很久了。今日,为公为私,他都必须要了解事情到底是如何。
“苏远轩,朕希望你老实的回答,上官诚璧到底与琉璃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早就料到齐孤寞迟早会提到这个问题,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坦白告知。反正齐孤寞是绝对不会伤害流琉璃的。
“上官诚璧曾经在我姑母的落英宫中学艺,与娘娘之间感情深厚。”
“你说什么!”
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这样的回答,齐孤寞原本以为因为同是世家大族,所以两人之间难免认识。又或者因为一些原因,琉璃与上官诚璧有了交情。即使那日在钟萃宫中看出了上官诚璧对于琉璃的深情,也绝不会认为琉璃爱他。因为,中间早就有了一个苏远轩。
可是现在,从估计的浅交变作青梅竹马,是不是意味着动了上官诚璧对于琉璃而言也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那么……
赫然想到琉璃在祭天大典上的昏厥,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忧思深重,御医所说的的忧思深重,是因为她知道了生命中两个重要的男子竟要生死角逐,却绝不仅仅是担心苏远轩,也不是旧情难断。
想到自己当时在大殿上一箭双雕的得意,事后荒唐的醋意,齐孤寞就恨不能给自己两个耳光,他又一次伤害了琉璃啊……
无法忽视掉齐孤寞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苏远轩也知道他此刻正在担忧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既然发生,那么谁也无法逆转了。
齐孤寞沉下脸『色』,冷冷笑道:“既然是琉璃的师兄,还来为难她?”
该死的男人,即使自责,齐孤寞也绝对不会就这么忽略过上官诚璧应该承担的责任。
“有些事情,是谁都无能为力抗拒的。”落寞的垂下眼帘,苏远轩凝视着前方,却忽然发现一切似乎都空洞起来。
“皇上,奴才有急事禀报。”
大殿之外,响起了易坤急促的声音。
心里一凛,齐孤寞深知,能让易坤这么着急的事情又这么大胆的求见的只有一个可能,与琉璃有关。使了个眼『色』。站在离殿门处不远的苏远轩立刻眼明手快的拉开了大门。
易坤站在门外,看着大门打开,深知事情的严重,也不敢再废话。挑着重点回报。
“启禀皇上,舞贵妃在御花园赏花,瑞玲郡主冲撞了娘娘……”
话未说完,就被齐孤寞急促的声音打断:“娘娘可曾受伤?”
拳头捏的死紧,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齐孤寞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眼看着齐孤寞与苏远轩怒目相视的神情,易坤哪里还敢再耽搁。连忙道:“皇上请放心,娘娘没事,只是娘娘下令杖责瑞玲公主五十大板,此刻正在行刑呢。”
“喔?”终于恢复了平日的闲散,听闻琉璃无事,两个人都是一副好笑的表情。
“杖责,瑞玲郡主,哪个郡主?”
苏远轩『露』出惯常的风雅姿态,舒展开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同时不是很关心的问着话。
“回世子的话,是瑜妃娘娘的妹妹,太后的义女。”
义女两个字一出来,齐孤寞倒是有了几分印象。似乎一年前,自己那个母后确实是收了一个义女,当时还为她求了一个封号。想到不过是一个闲散的郡主,齐孤寞倒也没有什么质疑。也就同意了。没想到,竟然是瑜妃的妹妹,上官家的女儿。
瞳孔的颜『色』骤然加深,看来自己的母后对于联络上官家族倒是一直都不遗余力啊。
嘲讽的笑了笑,齐孤寞对着易坤道:“不过就是个认的郡主,打就打了,有什么好着急的。”
哼,既然是冲撞了琉璃,即使万死也难恕罪。能把琉璃『逼』到动手,这个瑞玲,他日倒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在心里冷冷的想着,齐孤寞哪里还有心情去管瑞玲的死活。
苏远轩眉头一皱,伸出折扇挡了挡,道:“等等,是不是太后去御花园了?”
听闻苏远轩的问话,齐孤寞神情一变,坐直身子,音『色』狠厉,“太后果真又去了?”
“没有,是,是端静公主和上官大人还有瑜妃娘娘正在赶往御花园。”
“端静!”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怒气直冲入喉管,齐孤寞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个玉杯,恼怒的掷了出去。
玉杯碎裂,满地狼藉,一如齐孤寞遍布伤痕的心。多番宠溺这个唯一的妹妹,想要将她隔绝在是非之外,漠视她的任『性』,她的不明事理,没想到,自从上次之后,她还是要与琉璃作对。
浓郁的悲哀浮上心头,难道,真的连这个血脉亲人也要于自己誓成死敌吗。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齐孤寞对于太后的恨意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
可是端静又如何,既然她执『迷』不悟,那么为了保护琉璃,他这一次也必然是要心狠了。站直了身子,就要往御花园而去。
“皇上。”苏远轩知晓了他的打算,连忙起身出声拦住他。
疑『惑』的看向苏远轩,很不解他此刻的行为,他不是最容不得琉璃受伤害的吗?
“皇上,臣认为这事您去不妥。您与公主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误会。这一次,挨打的是公主未来的小姑子,公主前去出头无可厚非。您一去,难免公主又会与您矛盾更深。”
苏远轩顿了顿话,苦笑的将差事揽上了身,“不如您给臣下道旨意,由臣前去解决此事,只要娘娘不受伤害就可。也免去了您与公主的直接冲突。”
体会到苏远轩关心他的一片诚意,齐孤寞有些动容,但是端静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苏远轩,能够镇得住她吗?
看出齐孤寞的疑『惑』,苏远轩颇为自信的笑道:“皇上,您别忘了,臣的母亲,可是连太后都要惧怕三分的护国长公主。”
齐孤寞微微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怎么忘了,那个姑母当年可是一派伶牙俐齿的作风,『性』格爽利丝毫不逊于男儿。加上深获皇宠,有丹书铁劵在手,即便太后亦不敢动她。
苏远轩乃是姑母的独生爱子,宠溺非常,端静怎么敢不听这个表兄的话,敢惹上那个凶悍的姑母呢。
朗朗一笑,齐孤寞道:“既然如此,苏爱卿,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了。只要娘娘高兴,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朕把调用宫中侍卫的权利交给你。”
这样一句话其实就是暗示了万一端静太过任『性』,要硬来的话,苏远轩可以不用顾忌她的身份,调用侍卫将她拿下。当然,这已经是最坏的打算了。
苏远轩躬躬身子,行了个礼,道:“微臣领旨。”然后转身,面带笑意的往御花园而去。
御花园的青石小板上,上官诚璧走在前面,行『色』匆匆。一路向来,宫中奴才见了几人铁青的脸『色』都纷纷让道唯恐不及,根本就顾及不上请安。
好在现在的瑜妃担心着自己的妹妹,也无暇计较这些事情,否则的话,只怕今日挨打的倒是不止一个瑞玲了。
走到御花园口,一阵凄厉的苦叫声传来,端静瑜妃听见了这熟悉的惨叫声,心头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唯有上官诚璧,只是皱皱眉头,毫不见慌『乱』。
瑜妃早已控制不住情绪。瑞玲与她乃是一母所生,又是家中最小的妹妹,从来都是呵护有加的。哪里听过她哭得这般凄惨。当下迈了步子,就要往前冲。不料,一柄折扇挡住了去路。
“好大的狗胆,敢拦本宫的去路。”
瑜妃柳眉竖起,就要命人上前来拿人,抬起头来定睛一看,却是护国长公主的儿子,苏家的世子苏远轩一脸笑意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苏远轩的身后,赫赫然是数十名宫中皇上的贴身禁卫军
此刻,他们都挡在前方,纹丝不动。
苏远轩闲散的站定,表情文雅和煦。
“微臣给瑜妃娘娘问安,不知道娘娘是要往哪里去啊?”
瑜妃对于苏家的权柄还是甚为顾忌,加上最近齐孤寞屡屡召苏远轩进宫见驾,言谈甚欢。因此即使依旧盛气凌人,于其上亦是和缓了许多。
“瑞玲郡主在御花园被舞贵妃杖责,本宫要前去救人,世子莫要耽误本宫的时间,速速让开吧。”
本以为说了这样一番话,苏远轩即使是看在身后的端静面上,也会尽快让开,不料,苏远轩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娘娘这话就说错了,瑞玲郡主违反宫中规矩,自然应当受罚,娘娘如何救她!”
双目中陡然放『射』出不可直视的慑人光彩,“再说舞贵妃乃是受皇命掌管西边十八宫,郡主在西十八宫犯事,舞贵妃处置她理所当然,旁人岂能逾矩。”
“你。”被苏远轩强烈的气势所震慑,瑜妃倒退两步,冷冷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端静也很奇怪一向温雅的苏远轩近日来连着几次都是这般强硬的『性』格。不过瑞玲不久便是她的小姑,她的事情,也是不能不管。
上前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瑜妃,对着苏远轩亲切一笑道:“表哥,瑞玲是我的未来小姑,今日我们是一定要救她的,还请表哥让开吧。”
对于苏远轩,端静是颇有顾忌的,加上当日在钟萃宫之时,他所表『露』出的狠绝已经让她畏惧不已,是以今日说话极为客气,完全不敢『露』出半点公主的威风来。
苏远轩仍旧是淡然处之的态度,对着端静冷然的道:“公主即将出嫁,后宫的事情,公主还是拿捏轻重,少管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