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女”也许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却是一个大家都不陌生的现象。
在中国许多地方的方言中,上海、江浙、东北、北京,把那类不安分守己的女人,有违常规、自不量力的那些行为——统称为“作”。
“作”字,念平声,在汉语词汇的发展变化中,也许同源于“兴风作浪”,“犯上作乱”,“作孽”,“作恶”的那个“作”。到了当下,还有“作秀”的“作”。“作”字专指女性,从未有人说男人“作”。“作”立足于男性价值标准,是男性强加于女人、带有贬义的动词。在我们以往的文化概念中,“作”是一个坏词儿。
我想为“作”字正名。对于今日女性来说,“作”其实是一个好词儿。
好作品不仅要吸引读者的眼球,而应当触动读者的神经。
进入21世纪的自由经济时代,城市女性的境遇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商业和物质的极大丰富,为女性带来了更多的发展机会,同时也使女性面临着来自外部世界以及女性自身的严峻挑战。
近20年来,我发现在自己周围,有许多女性朋友,越来越不安于以往那种传统的生活方式,她们的行为常常不合情理,为追求个人的情感取向以及事业选择的新鲜感,不断地折腾放弃;她们不认命、不知足、不甘心,对于生活不再是被动无奈的承受,而是主动的出击和挑衅。她们更注重个人的价值实现和精神享受,为此不惜一次次碰壁、一次次受伤,直到头破血流,筋疲力尽……
我把这样的女人,誉为“作女”。
在我看来,如今“作女”的横空出世,是女性的自我肯定、自我宣泄、自我拯救的别样方式;是现代女性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自己能力的检测与发问。“作女”作为中国20世纪90年代——21世纪的新现象,恰恰是中国女性解放的标志之一。女性的进一步解放,无法跨越女性个体盲目和狂热地“作”的这一历史阶段。
“作女”群体的崛起与涌现,绝不是一种偶然的现象,而是社会发展变革的必然。社会的进步诱发了女性强烈的“作”欲。这是对几千年男权社会,所制定的种种戒律和道德规范的颠覆与反抗。封建社会的文化传统和纲常伦理,在商业时代的逐渐弱化,给女性带来了巨大的飞翔空间与更多的梦想。
但由于女性整体的能力和素质不足,女性身体和生理的局限性,使得女人只能以冒险精神和非常规的做法,对压抑束缚她们的一切作出本能抑或是极端的反应。
她们的力气不够顶开头上沉重的盖板,所以只能一点点拱动,拱动就成为女人“作”的姿态与形状,恰如女人的身体曲线。“作”的欲望来自女人的身体深处,是女人与自己进行的持久战争。
由于女性的性别特质,她们的行为带有强烈的感性色彩,她们通常被感性所支配,往往作出非理性的情感判断。这是“作”的生理依据。“作女”不一定可爱有时甚至令人讨厌,但一个社会若是缺少“作女”,我们的生活就会减少许多活力和色彩。
“作”的过程会使女人获得心理上的种种快感,爆发出强大的内在冲击力。
“作女”不同于“女强人”,她们并不看重最终目标,只希望通过“作”来使自己的人生有声有色,所以小说的女主角卓尔说:我“作”故我在。
一部分“作女”的成功与获利,具有示范效应,吸引了更多的“作女”。“作女”不一定能“作”成功,但不“作”的女人多半不能成功。机会与灾难,通常同时降临在“作女”头上。
“作女”也有极大的负面影响,女性对自我的过度张扬,造成家庭的不稳定以至解体,具有极大的破坏性,女性为此将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一部分走火入魔的“作女”,甚至会走向犯罪。我对“作女”们抱着赞赏认同,却又不得不时时为她们提心吊胆的矛盾心情。
那些较低层面、低水平的“胡作非为”,暂时不在本书的关注和描述之列。
“作女”群体实际上由各个性情迥异的“作女”个体组成。
“作女”没有年龄限制——少女少妇中年老年,只要想“作”,随时都可以“作”。她们其中有的人为物质生活而“作”,有的为精神追求而“作”;有人是先天性自发的“作”,有人是后天被迫的“作”;有人是阵发性间歇性的“作”,有人是持久性锲而不舍的“作”;有的真“作”,有的假“作”;有的明“作”,有的暗“作”;有的狂“作”,有的蔫“作”;尽管表现形式千姿百态,但本质上的共同之处在于:女性解放全靠我们自己。
如今,看看我们周围的女人,大家会发现“作女”们真是比比皆是。“作女”的故事实在太多了,不胜枚举。本书并非是“作女”大全,只是写出了一个名叫卓尔的女人,和她的女友们的一部分生活。但愿这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同时,我对那些温柔贤淑、勤恳敬业的女人,依然心怀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