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认识一个人,性格大大咧咧,看起来非常糙。他也是体育迷,作为体育频道的嘉宾,人高马大,东北爷们,怎么看都不像温情的男人。
但是,他出现在我的新书沙龙上,听我分享完后,他说非常赞成我的观点,认为一个爱吃会吃懂吃会做饭的男人是值得爱的。
他说每次去一个城市出差或旅行,总会不遗余力地寻找美食,他会坐上黄包车,让师傅带着他在各种美食街巷里穿梭,寻访最地道的美味,而且还会看师傅是怎样做的,回家自己试做。去餐厅吃饭也是这样,他会研究那菜的食材和做法,一般都可以看明白,如果实在不明白就去厨房看看。他有本事进入厨房,屡试不爽。大厨一说,他一点就透,回家就可以做了。这样一个男人,我完全没料到,他对美食如此的细腻。那一刻,我忽然对他生出了无限好感。
对一个男人来说,就算你不爱做饭,不擅厨艺,每天也都要吃东西吧。如果没有食物,你怎么存活?古人说,饮食男女,食色性也,饮食要放到第一位。如果没有美食,恐怕我们的人生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无论什么人,对美食都会有或深或浅的感情、或多或少的认知,任何一个人,只要谈到美食,两眼都会放光,表情也会显得温柔,就如《深夜食堂》里的黑社会老大,到了深夜的拉面馆,在美食面前也会变得柔软,凶相一扫而光。这就是美食的感化作用。
我喜欢美食,也喜欢研究别人对美食的态度。有次,我去西贝莜面村吃饭,我前面的两个男人,边走边说,哪家餐厅的什么菜好吃。我之前见过那个年轻男人,在路口的时候,现在,他和年长的男人会合,往香蜜湖里面走,肯定是吃饭。他们或许是朋友,或许是客户,或许是同事,但看着他们走在一起,讨论美食,我觉得安全,比谈论政治和军事让我觉得温暖多了,比谈论女人还让我觉得有意思。这就是美食的传递作用。
但是,这世界上真的有不热爱美食的人。我认识好几个人,吃什么都无所谓,当听说我研究美食后,他们不以为然,觉得小题大做,煞有介事,何必。问他吃什么,他说随便。真随便?真的,吃啥都行。可是,那一带没有好的餐厅,我只想找一个我可以走进去的餐厅,他有点不耐烦了,随便找一家算了,吃饭还得做事,时间来不及了。随便吃不就得了?这是他们经常说的话。我很怕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我喜欢的人,一定要对美食有热情,最好比我还要讲究,比我更懂美食,和他在一起,会让我觉得,人生真值,最起码,我又吃到这么好的美味。
某样食物会让我想起曾经的过往,曾经遇见的某个心仪的女孩子,小时候美好的回忆,长大后独自的奋斗,每次和朋友相聚的惬意……所有的这些味道与其他所有回忆一起组成了人生。我想,少了美食,我的人生也是不完整的吧。
人与人的差异,有时候也可以从食物的选择上看出来。比如有人喜欢甜腻腻的叉烧,我就不喜欢。我对食物算是比较有包容心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但是,广东风味的甜叉烧我是吃不习惯的。那种甜很诡异,好像是贮存了很长时间,有不明材料在里面。总之我吃在嘴里,就会觉得腻,有点像小时候吃肥肉,那种感觉是不好的,“甜不拉叽”,皖北方言的这个词可以准确概括那种滋味,我不喜欢。
我岳父家的叉烧是香的。用荔枝果木烧烤,用盐腌过,抹上豆瓣酱,口味是咸香的,香得让人心醉。这才是正宗的叉烧口味啊。甜叉烧,我无论怎样都觉得不可思议。大约在我的印象里,猪肉这东西还是要咸着吃,一旦做成甜味的,我就觉得不太好吃。同样的还有糖醋排骨、糖醋鱼,都属于此类。广东菜里还有道咕噜肉,也是甜酸的,不过因为放了菠萝,肉比较新鲜的我倒可以吃得,肉不新鲜的,我就吃不下去。这主要是看食材新鲜程度,做法倒还在其次。
此外还有东西是我怕吃的,比如猪肝。尤其是现在,猪被大量工业化饲养,有的还打催长素、抗生素什么的,据说很多毒物都集中在肝肾上,每当看到猪肝我就会觉得那是毒素的集中地,内心里怪怪的。
前不久我回家,大嫂送我几斤腊肠。就是用猪肠灌瘦肉,经腌制风干的腊肠。吃起来也总觉得可疑,大约觉得猪肠是脏的吧。虽然大嫂做的腊肠肯定认真处理过,但难免不联想到猪肠,吃了两次,便不肯再吃。
我的经验是,以上我不太爱吃的食物都让我有不洁的联想,或者恐怖的想象,我是一个纯粹的人,一切暧昧的混沌的食物都会让我想到它可疑的做法,以及不明的来历。
反映到做人上,这些不吃的食物也让我做人非常利索,那些职场的争斗,我都敬而远之。所以我最终成了独立自由的作家,不依赖任何人,也不玩任何心计,这是我喜欢的生活。你的美食选择是什么?你的口味又是什么?其实,那代表了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