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谒张居正墓园(1 / 1)

水墨江南 熊召政 803 字 1个月前

张居正的墓园,在荆州城内,太岳北路之侧。四月二十八日,我第四次前来拜谒。在这之前的三次,我每次拜谒,心中都会留下一份惆怅。其因是墓冢的残破以及张居正的故乡人对他的冷漠。2003年冬天,我写过一篇《谒张居正墓》的文章,发表在《随笔》杂志上,记述了我的种种感受。

但这次的拜谒,我终于能够一解心中蓄积多年的惆怅,而换成一份欣喜。盖因修葺一新的墓园,能够让生前一直有着洁癖的张居正,有一处洁净的安息之地了。

记得去年夏天,时任荆州市人大主任的刘克毅先生,特来武汉找我,说荆州要重修张居正墓园,并取得了省领导的支持,他将亲执其事。听到这消息,我非常高兴。一个地方没有理由忘记自己的先贤,何况张居正又是这样一位难得的中兴名臣。刘主任当时就说,一俟新的墓园建成,他就邀请我前往参观,我爽快地答应。今年初,墓园落成时,荆州方面即时邀请了我,同时,还邀请了二十多位国内著名的明史学家,一起前往荆州共襄盛举,在开园之时举行张居正研讨会。不巧的是,当时我正在国外赶不回来,无法躬逢其盛。回国后,著名明史学家王春瑜先生还打电话来责备我,我也只能道歉再道歉。

新修的墓园,是在张居正荒坟的原址,占地约二十亩。墓园大门上悬挂的,是同为江陵人的王元化先生所题的“张居正墓园”的匾额。入门后首先是月牙池,池后的环型小土墩上,栽有十六棵翠柏,喻意张居正六年次辅十年首辅的阁揆生涯。这十六年,即1566年至1582年,是张居正政治上的巅峰岁月。柏墙之后,是墓道,由五十八块米青石板铺成。张居正活了五十八岁,墓道的长度即是他生命的长度。此一设计,亦见主事者的用心。

墓道之后,是圆冢。先前的圆冢周长十米,新修之后,增长了六米,亦是十六米.与十六棵翠柏呼应,还是暗示他的运筹帷幄理燮阴阳的宰辅生涯。

刘主任告诉我,增大这圆冢时,曾发生了一件异事。施工人员掏开坟堆,细心地找到收藏张居正尸骨的青花罈子,发现有两条透明的红蛇,缠在罈体上,虽人声扰动亦不肯离去,后来又掩土而埋。这两条红蛇意味着什么呢?我们是唯物论者,不作任何无谓的猜测和玄想,但至少可以说上一句“人杰地灵”的话。

绕着圆冢走了一圈,我周身汗透,不是因为热,而是内心突然生起的躁动。半个月前,当第六届茅盾文学奖公布,拙著《张居正》高票当选,名列前茅时,我连日来接到许多祝贺的电话以及传媒的采访。十之八九的记者,都会问同一个问题:“作怎么想到要写张居正这个人?”这个问题,从一开始我打算写这本书的时候,就一直有人问。提问的人,大都觉得张居正这个人物太陌生,他很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比之诸葛亮,曾国藩之类的名臣来,他几乎不为老百姓所知。当初我动笔写他的时候,曾有朋友劝我不要写,他说:“张居正的名气,还没有武大郎大,你写他肯定吃力不讨好。”当年,这种提问对我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而我前三次的谒墓,也足以证明张居正的确淡出了普通人的历史视野。张居正的故乡人,尚有许多人不知道有这位“宰相之杰”的乡党,何况别处?但现在的情形有了很大的改观。

去年十月上旬,我应邀到青岛出席中国海洋大学组织的“科技与人文”的对话。在会上,我认识了药物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秦伯益先生,他对我说,他看过我的《谒张居正墓》的文章,对张居正这个人物生出了好奇心,于是利用国庆假期,专程从北京出发到荆州拜谒张居正墓。他高兴地说:“张居正的墓园正在修复中,你所描写的那种荒凉破败已经不存在了。”他拍摄了不少墓园建设中的照片,并送了我几张。

因为张居正,我获得了文学的殊荣,也因为张居正,我结识了很多朋友。摒弃所有诸如名誉、地位、财富与权力等世俗的东西,能够超越时空,与心仪的古人作灵魂的沟通,实乃是人生的快事。

在墓园里徘徊良久,我在想,如果《张居正》的电视连续剧开拍之际,能让所有的主创人员前来这里拜谒一次,定能激发他们演绎历史的**。

2005年4月30日荆州归来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