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拉(1 / 1)

房子前面的车道是空的。我穿过车道,往法伦维根开去。我经过几栋房子,驶近路边一个废弃的工厂。我靠边停下,把车头掉转过来,朝房子开回去。

我又一次路过那几栋房子,往右拐,开进了一条狭窄的泥路。我停下车,熄掉发动机,看了一眼树林间的房子。也许我应该报警。但经过早上的会面,我发现报警是没用的。我被当成了嫌疑犯,按理我是严禁来这里的。我下车,进入树林,继续朝房子走去。

我在一棵茂密的云杉后停了下来,透过葱郁的枝叶间向里张望。这房子似乎空无一人。百叶窗放了下来,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的。

我穿过草坪,上楼梯,走到前门,按门铃。门铃坏了。于是我敲了敲门,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我拉下把手,想要打开门。但门是锁着的。我走下楼梯,看向厨房的窗户,那里的百叶窗只拉了一半。我爬到窗户下的旧洗碗机上,贴着玻璃往里窥探。里面摆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地板上铺着有条纹的塑料地毯。

我走到房子后面,来到了院子里。几只乌鸦扑棱扑棱地飞走了,它们呀呀的叫声让我停住了脚步。后门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面装着鸡蛋盒和空罐子,周围散落了一地剩饭剩菜。我走到玻璃门前,透过长长的窗帘之间的缝隙往里看。我看到了厨房和隔壁那个棕色墙壁的房间。有一张桌子翻倒在了地上。

她有资料,在书桌里,我去看看。

我拿起手机,拨打号码。我能听到房子里响起了电话铃声,但没人接。

我想找些重的东西从玻璃门扔过去,最后找到了一块砖。我看了一圈,用砖头砸向门把手旁的位置。玻璃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死寂。我屏住呼吸,但我把手伸进去,拧动门闩,打开门,一直都没有邻居出现。

我走进厨房,一动不动地站着倾听了一会儿。有地方在滴水。我环顾四周。角落里放着一个黄色的塑料桶,天花板上正缓缓渗出水来。

厨房柜台上有几个药箱。我翻过箱子看了看:左洛复(Zoloft)、奥美拉唑(Omeprazole)、佐皮克隆(Zopiklon)、甲氧异丁嗪(Nozinan)。

我走进厨房后面的房间,打开顶灯。有人曾在这里大发雷霆。其中一个书架被掀翻了,其他都空****的,书本全散落在了地面上。一张装饰性的桌子倒立在墙边,桌上的台灯玻璃灯罩破碎了,被推倒在远远的角落。它旁边有一个半开的橱柜,我弯腰打开柜门,什么都没有。我又站了起来,环顾整个房间。曾经放置书架的地板上拖曳出了一条条长长的灰尘,像蜕下的蛇皮一样呈青灰色。我拎起台灯,发现了一部半掩在一本书下的手机。

我把手机捡起来,按亮屏幕,手机背景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是爱丽丝。

她闭上双眼,微笑着。一个金发男人正在亲吻她的脖子。我试着解锁,但需要密码。电池电量很低,手机快没电了,我把它放在书架上。地板上散落着一些照片。我捡起其中一张,背面写着“克斯廷和伊莎贝尔,哥本哈根,1994年2月”。我还没看正面,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我把照片揣进外套口袋,转过身来。一个金棕色头发的女人站在门口。她扫了一眼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急切地看着我。

“冒昧问一下,你是谁?”

我朝她走了几步,伸出手来,她没理会。

“斯特拉·威斯特兰德。”我放下手,“我在找克斯廷·卡尔森。我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发现有人闯入过。”

那个女人从头到脚打量着我。她识破我的谎言了吗?也许她听到了我打碎玻璃的声音?

“你在这里见过其他人吗?”我问。

女人弯下腰,在地板上拿起一只失去双腿的鹿状瓷像。她把它放回书架上,看向我。墙上的钟摆嘀嗒作响。我忐忑地等着她说我要报警。

“我叫古妮拉,是克斯廷的邻居。”这位女士伸出手来,我们握了握手,“我不确定是否有人闯入。昨晚我们听到这里传出可怕的哭喊声和尖叫声。我想报警,但我的丈夫觉得我们不便干预。”

“昨晚?”我问。一定是在我打电话给爱丽丝之后。

“整个早上,我都看见她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可怕的雨衣在房子和汽车之间来来回回地跑,匆忙地把袋子和手提箱塞进车里。”

“她要去哪里?”

“我没问。克斯廷不喜欢聊天,她会觉得你在窥探她。”

“太糟糕了,”我说,“我真的很想和她谈谈。”

“我觉得她状态不太好,”古妮拉说,“人人都看得出来。她总是自言自语,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她一直擅离职守。自从去年春天,汉斯去世后,这种状态就开始了。汉斯是她的丈夫。”

“太不幸了,”我说,“这段时间她在哪里工作?”

“工作?”古妮拉哼了一声,“我最后听到的就是她被疗养院炒鱿鱼了——哈尔索(Hallsjo)疗养院。我认识那里的人,你知道吧。”

“疗养院在哪里?”

“很近。”她指着外面,“往法伦维根外走一段路,在赫姆街道上右转。那里有个标志,别看漏了。”

“谢谢你。”我从她身边穿过,走进院子。我沿着那条路走下去,她跟在我后面,大声喊道:“嘿?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我快步回到车上,古妮拉在后面喊我留下来。我坐上奥迪,启动汽车,回到法伦维根,再给亨里克打电话。电话铃一响,他马上接了起来,问我情况如何了。我告诉他,她们已经走了,房子被翻了个底朝天。我发现了一些药物,我担心克斯廷对爱丽丝做了什么。

亨里克认为我应该立即报警。他联系了一位律师,不准我再去冒险。

“我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我说完,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