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拉(1 / 1)

米洛遭遇了一起肇事逃逸事故。

他失去了知觉,被救护车送往阿斯特里德·林德格林(Astrid Lindgren)儿童医院。

我告诉亨里克,急忙穿上外套,抓起钱包,跑向我的车。亨里克疾步紧跟在我后面。我们到了急诊室,米洛还没有醒来。医生告诉我们,米洛的太阳穴受伤了,很可能是他摔倒时,这一部位撞到了人行道上。他的脸、胳膊和腿都有划痕,左腿有几处骨折。他们只告诉我们这么多。我们坐在候诊室里。亨里克脸色苍白,下颌绷得紧紧的。我给我妈妈和他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说我们在医院里等其他消息。颅骨损伤和脑肿胀的可能性已经排除了。

我茫然地翻翻小册子,看向窗外,又翻翻小册子。我在走廊上踱来踱去,又坐下来,翻阅报纸。但我根本读不进去。我又站起来,一个接一个地读墙上的标志。这个医院需要多一点献血者。

献血

生:1 死:0

多么令人不适的口号。我不愿想到“死亡”两个字。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样的事情,同样的踱步,同样的小册子,同样的报纸,同样的窗口。

亨里克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在他旁边坐下,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米洛会渡过难关的。亨里克没回答,但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一直守在这里,寸步不离。当医生沿着走廊朝我们走来时,亨里克紧张地捏住了我的手,力度之大,让我不禁生疼。

米洛有脑震**,但没有其他危及生命的伤处。他醒了,我们终于可以去看他了。

米洛躺在房间中央的病**,看起来那么瘦小。他脸上的伤青一块紫一块的,其他地方都毫无血色。他头上缠着绷带,胳膊上满是瘀伤。我看见他裹在医院黄色毯子下的左腿肿胀不已。

“妈妈。”他声音微弱地喊道。我抚摸他的脸颊,亲吻他的额头。

亨里克低声说他爱他。

“疼吗?”我问。

“哪里都疼。”

我呼叫护士。护士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自我介绍说她叫艾伦。她和米洛聊着,解释她在做什么,给了他一些止痛药。

他的腿得动手术,但今晚不行。艾伦告诉我们,米洛需要睡觉。如果我们也休息一下就好了。她离开了房间。

“怎么可能会有人撞了孩子还逃之夭夭呢?”亨里克低声咒道,“真是难以想象。米洛可能会死的。”

我说不出话来。

夜晚渐变为深夜。米洛睡得很沉。亨里克靠在扶手椅上,闭着眼睛。

“你睡着了吗?”我问。

“没有,”他舒展着身体看向我,“睡不着。”

“你想和我出去走走吗?也许我们会找到喝咖啡的地方。”

我们在走廊上遇到了一个护士,她带我们去了厨房。我拿出两个杯子,把其中一个放在咖啡机下,按下按钮。咖啡机的咕噜声停止后,我取下杯子,递给亨里克,他正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我捧起另一个杯子,坐在他旁边。

“如果你生我的气,我可以理解。”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让米洛独自走去乔纳森家,”他答,“因为他被一辆车撞伤了。因为他独自一人。”

“哪怕是在几周之前,我也会让他一个人去乔纳森家。他最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上次找到你的时候,你状态糟糕得很。怎么回事?”他问道。

我在沙发上盘起双腿,喝了一口咖啡,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我不想再担惊受怕了。”我说。

“那现在我们一切恢复如常吗?把发生过的事情都忘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因为你觉得我和珍妮上床了。”

我抬头看向他,我看见了他眼中的挑衅。

“我知道你没有,”我说,“我错了。”

“我以为你信任我。”

“我确实信任你。”我握住他的手,“我反应太过了。我吓坏了。我很慌张。”

“你为什么总是如此反复无常?”

“那天下午你离开了我,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我的焦虑症发作了。我意识到我永远不会知道爱丽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对米洛态度很糟糕,我好害怕,怕得把你们俩都推开了。”

亨里克揉了揉眼睛:“为什么是珍妮?”

“因为她经常给你发短信和打电话。”

“她是我的下属。你记得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年轻靓丽又超级性感?因为她喜欢你?”

“停。”

“也许是因为你本来要给她发短信,却错发给了我?”

亨里克蹙起眉头,他似乎不记得了。“有吗?”

“也许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在Instagram上看到了你们俩的照片?”

“什么样的照片?”

“你甚至都不想睡在我旁边。”

“我不想吵醒你!”

两个助理护士走过,看了我们一眼。我们立刻默不作声了。她们经过后,我耸了耸肩。

“没关系。我受够了一直活在恐惧之中。一切都变得如此扭曲。”

我把杯子放在桌上,快速走过他身旁。他双臂搂住我,把我拉近。

“我很想你,”他说,“现在情况如何?”

“你是说伊莎贝尔?”

“是的。”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往后退了退,这样我就可以看着他了。他的手臂仍然环在我的肩上。

“她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我们回去的时候,米洛还睡着。他的呼吸深沉而有规律。我们站在黑暗中,凝视着他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