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转向哈马比哈登(Hammarbyhoden)郊区的帕特诺斯特维根(Paternostervagen)。我在公寓对面的街道边停下,抓起包,下车,抬头看向公寓。那是莉娜·尼米的家。
那是一座暗灰色的建筑物,一共三层,除了尽头的阳台外,其他小阳台都装着白栏杆,不知为何还漆成了绿色。在下面可以看到楼上的小型碟形卫星天线、被遗忘的花盒和紧闭的百叶窗。我冒着巨大的危险来到了这里。
我环顾四周,穿过马路。我的目标门内突然走出一个男人。门要关了,我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抓住门把,走上二楼。
波热·尼米(Borje Niemi)打开门。
一看清楚来人,他立刻眯起了眼睛。
他大喊“滚出去”就要关门。他的妻子阿涅塔(Agneta)从厅里走出来。
“谁?”她问。
我挤进一只脚,推开门。我绕过波热走进客厅。他们看起来很害怕。
“莉娜在家吗?”我问,“我们需要谈谈。”
没人回答。他们面面相觑,又看向我。一扇门突然打开了,莉娜出现在门后。她靠在门框上,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口香糖,努力装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但她看起来更像一个迷茫的生闷气的孩子。
“你好,莉娜。”我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在餐桌旁坐下。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的父母也坐。他们虽然不情不愿,但也坐下了。
“我为那件事向你们道歉。”我说,“但有些事情我需要弄清楚。”
阿涅塔避开我的眼神,莉娜漠不关心地嚼着口香糖,波热双手交叉,架在胸前。
我从包里掏出日程表,扯出死亡威胁信,摆在莉娜面前。
“这是你做的吗?”我问。
她瞄了一眼,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恐惧。她那副自信的姿态也维持不住了。
“这是什么?”波热抓起纸张问道。
“送给我的死亡威胁信,”我答,“几周前有人把它放进了我家的邮箱里。我想,莉娜可能又来我家了。”
她开始坐立不安。她的眼神在父母之间游移不定。
“今年春天,我在家门口看到过你,”我补充道,“好几次。”
“什么……”波热张口欲言。我举起一只手来,打断他说话。
“这可不是什么新鲜事。”我说,“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但你偏不听。”
“这次不是我。”莉娜说。
“我没生气,”我说,“我只想知道真相。”我停顿了一下,又看向莉娜。她低头盯着桌子。我身体前倾,注视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们写的博客,”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父母举报了我,还和另一个女人嚼舌根,把你的事说了出去。那个女人报警说我非法威胁和骚扰她。莉娜,你看你引发了多严重的后果。”
“那张东西不是我写的。”她示意那张死亡威胁信。
“不是你写的?”
“我从来都没想过让你死。从来都没有。我只是想成为你的家人。”
“所以你去了我先生的公司?”我问,“我们出去的时候,你跟踪了我们?”
“是的。”她平静地说。
波热低咒着,阿涅塔喘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成为我们的家人?”
“因为你看起来很开心,你总是那么体贴善良,你先生也很友好。”
“你还认为我行为失当吗?认为我让你产生依赖?”
莉娜看向窗外,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生气了,”她说,“还很害怕。我不想换另一个治疗师。”
“一直有人站在我家外面。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两周之前。是你吗,波热?”我看向他。
他面红耳赤,瞪着我,什么也没说。
“这张死亡威胁信是你写的吗?你对我的怨恨真是**无遗。”
“不是,”他急忙澄清道,“我永远不会做这种事。”
我甚至没有问阿涅塔。她太胆怯了,做不出这种事。我的目光依次在他们三人脸上停留。我礼貌地致歉,说打扰他们了。我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莉娜在大厅里追上我。
“斯特拉,等等。”她双手揪着T恤,盯着地板,“请你原谅我。”
“我已经原谅你了,莉娜。”我说。
“我会取消投诉的。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我真的觉得自己坏透了。”
“祝你一切顺利。”我友好地说道。我是认真的。
我从公寓楼出来,在前门外的人行道上站了一会儿。死亡威胁信不是莉娜写的,也不是她的父母写的。她爸爸更没有穿着雨衣站在外面,我相信他们没有撒谎。压低兜帽、隐藏起脸庞的那个男人可能是任何人。
早晨的阳光销声匿迹,温热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铅灰色的云层。天色漆黑,雷声轰隆而至。我开车穿过特兰堡大桥时,大雨开始肆意瓢泼。
我把车开进车道,停在亨里克的路虎揽胜后面。我推开车门,跑进家里。进去后,我看见亨里克背对着我,站在厨房里。
“嗨,”我说,“米洛走了吗?”
亨里克看了看手表。
“是的,他大概35分钟或40分钟前就走了。”
“走路吗?”
“他走路去乔纳森家。他经常这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天气,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我让他穿上雨衣、带上伞了。”
亨里克正把碗放进洗碗机里。他转过身来,盯着我:“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你觉得呢?”
“有点出乎意料。”
他小心翼翼的。我明白,在我情绪崩溃后,他再怎么小心都正常。我把手机放在大厅的柜子上,脱下外套。
“你感觉好点了吗?”他问。
“是的。”我的手机响了。我又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
“陌生号码。”我说着,接起电话。
又是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又是关于米洛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