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马家驹和魏雨缪在北京南三环的一个小餐馆里见到了沈月娟。马家驹本想一把揪住沈月娟的,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沈月娟身后呼啦一下子围上来三四个彪形大汉。这些人一个个横眉立目,满脸杀气。看得出来,全是外地人。这就更危险,这些人打完人就会逃之夭夭,让你没处找号去。马家驹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
沈月娟却笑容可掬,招手请大家落座,还点了酒菜,然后说:
“老朋友相见,我很高兴。既然老魏非要见我,我就不能不来,谁让咱们都喜欢田黄石呢?我身边这几位,都是本家兄弟,一会一起喝几盅,都别见外。”
直弄得马家驹和魏雨缪都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合适。酒菜上齐了,沈月娟就给大家挨个斟酒。然后没话找话地说:
“现如今稀奇古怪的事太多,一个朋友对我说,他花了三百万进了一块‘和氏璧’,问我要不要,说转手能卖五百万。他是谁呀?一个手里没几个钱的刚入行的包工头!你们信这种鬼话吗?”
满桌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吱声。沈月娟又说:
“你们谁知道什么是‘和氏璧’?”
还是没人说话。大家都不知道沈月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沈月娟继续说:
“春秋战国时期,一个叫‘和氏’的人在楚国山中采得一块巨大的玉璞,就去献给楚厉王。楚厉王让宫中的玉工鉴定,玉工说:‘是石头。’楚厉王把和氏当成骗子,砍了他的左脚。楚厉王死后,楚武王继位。和氏又把玉璞献给楚武王。楚武王让玉工鉴定,玉工说:‘是石头’。楚武王又把和氏当成骗子,砍了他的右脚。楚武王死后,楚文王继位。和氏抱着这块玉璞在楚山之下恸哭,哭了三天三夜,哭光了眼泪,眼睛里流出了血。楚文王听说了此事,派人劝他道:天下被国君砍去脚的人多了,为什么偏偏只有你哭得这么伤心?和氏哭诉道:‘我不是为自己的脚被砍掉而伤心,我伤心的是,明明是宝玉却被看成石头,明明是赤胆忠心的良民,却被当成欺君的骗子——这才是我最伤心的事啊!’楚文王就让玉工琢磨这块玉璞,谁知竟加工出了稀世罕见的宝玉,于是命名为‘和氏之璧’,这就是举世闻名的‘和氏璧’。你们想想看,如此珍贵和知名的‘和氏璧’会落到一个包工头手里吗?究竟世上有没有‘和氏璧’还是问号,很可能就只是个传说!但现在竟然被人买来买去了!”
此时,马家驹就在脚底下用脚踢魏雨缪,逼着他说话。魏雨缪想了想说:
“小沈啊,说‘和氏璧’离咱们太远,咱们还是说说田黄石吧——如果我对田黄石不是太懂,又不想买假了,你说应该怎么办?”
魏雨缪想把话头引到田黄石上来,然后再引到确实买假了的问题上来,最后再引出赔偿的问题。但沈月娟是谁呀?她傻呀?她什么不明白?于是,沈月娟只是装傻充愣,一下子就把魏雨缪堵回去了。她说:
“如何买到田黄石真品呢?办法很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路数。但以我的体会,至少坚持四点:一,一定要找真正懂行的人掌眼,或者多听几个人的意见,如有歧见,为安全起见,则不买,或者到权威机构先鉴定,后买入、后收藏;二,一定要找一家业内信誉好的公司,订立买卖合同,设立如假全赔或退换的条款,先求自保;三,到权威机构组织的各种展览会上购买,这种展会影响大,权威性强,且往往有大师露面,从选择展品时就为你把了第一道关;四,从作者本人或代理人手中购买,采取与作者合影、作者亲签证书的方式来确保真品,大师们奋斗半世,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断不会不珍惜,这又为你把了一道关。”
马家驹不是古玩圈里的人,对沈月娟的话懵懵懂懂,但也听出说的有道理。而魏雨缪此时只是感觉沈月娟说人话不办人事,完完全全是个骗人不眨眼,吃人骨头不吐核的人面兽心的家伙,憨厚的外表只是用来骗人的工具。尤其是她带了好几个彪形大汉有备而来,就让魏雨缪彻底失望了,在沈月娟身上肯定是什么损失也追不回来了!
桌子上只一轮,就将一瓶红星二锅头一扫而光,紧接着沈月娟又要一瓶。结果斟一轮下来,只一口就又全干了。如此三番两次下来,脚底下就叮叮当当地扔了五六个空酒瓶了。而沈月娟和那几个彪形大汉似乎还没正式进入状态,才刚刚打开话匣子,都瓮声瓮气地讲起潘家园最近谁把谁后路抄了,谁买假了后悔了最后挨打了之类,全然没有好消息。而话里话外就是: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你们俩小子最好放聪明点!
马家驹脸色十分难看,此次京城之行看起来难以达到目的。但如此被动地干看着对方表演,也太窝囊了点,于是,马家驹又在脚底下踢魏雨缪。而魏雨缪此时亦黔驴技穷,如同豺狗吃刺猬,不知从何下嘴。而马家驹又在脚底下踢得他心慌,最后,他就口不择言说出了实话:
“小沈啊,我这次找你,其实是有话要说的。我把那块田黄石买走以后,被一个好朋友看上了,于是,我就匀给他了。因为是好朋友,我没赚他钱。但这个朋友想再卖了赚钱,因为他儿子在外面欠了好几百万的账。他着急。于是,他就把田黄石拿到拍卖公司想参加秋拍,结果,让人家鉴定出来是假货。我这个朋友感觉走投无路,一时间万念俱灰,跳楼了!”
满桌的人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停止了喝酒和吃菜,都把目光集中到魏雨缪脸上。沈月娟问:
“果真有人为了田黄石跳楼了?摔死了吗?”
魏雨缪低垂着脑袋说:
“幸好摔在一辆汽车的车顶上,人没死,但摔成植物人了,半死不活,一点知觉也没有。现在就躺在医院里。而这个朋友的老伴也急得脑中风躺在医院里。他们的儿子不得不把家里两处房子全卖了还账,然后在朋友的古玩店里借住。现在,一家人等于无家可归。”
满桌人都唏嘘不已,似乎连彪形大汉们也生出几分同情。沈月娟把杯中酒干了,吃了一口菜,说:
“真没想到是这样!古玩行的人都善于‘讲故事’,讲故事的目的是把货品卖出去。但今天我相信老魏不是讲故事,而是讲真事。如果我没猜错,老魏身边坐着的这个小伙子就是那个无家可归的儿子。对不对?”
马家驹一声不吭,魏雨缪点了点头。沈月娟继续说:
“人么,都是同情弱者的。我今天也算动了恻隐之心。而我这个人本来是铁石心肠的。现在,我就向你们俩透一个底,让你们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我那块田黄石是你们蓝海一个叫于博彦的老师卖给我的。而这个于博彦是个学历史出身的博士,还是中学里的特级教师,谈起田黄石他口若悬河,头头是道,我就是让他忽悠了。再加上,他手里还有一堆证书,我就相信了。现在这些证书都在老魏手里,老魏我说的没错吧?你不是也很相信这些证书吗?所以,下一步你们应该去找于博彦问问清楚,那块田黄石究竟是真是假!”
还能怎么样呢?沈月娟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不是已经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这时马家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伸手要掏手机,身边的一个壮汉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伸手将手机夺在手里,然后打开盖,把电池退下来装进自己口袋,然后把没有电池的手机还给马家驹。这么一来,马家驹想接手机接不了,想打手机也打不了。马家驹不由得无奈地拧紧眉毛看了身边这个壮汉一眼。
散席的时候更可恶,这个壮汉把魏雨缪的手机也夺过来了,也把电池退下来,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这些人走出小餐馆,沈月娟招手叫了两辆出租,转眼之间就无影无踪了。马家驹和魏雨缪不得不回到潘家园派出所,把刚才经历的一切再次叙述一遍。警察做完笔录以后就让他们走了,说是所里会立案,让他们慢慢等消息。
两个人十分气馁。但也实在没有办法。他们在北京市里找到卖手机的商店,配齐了电池,然后就打车奔火车站。不回蓝海在北京还能干什么?这时,马家驹又接到罗伊电话,罗伊说:
“我刚才给你打了半天手机也打不通,怎么回事呀?怎么现在又通了?”
马家驹挠着头皮说:
“见了面再告诉你吧,现在通了就好,你找我有急事?”
罗伊期期艾艾地吭哧了一会,然后才笑嘻嘻地说:
“我想你了,我在旅馆开了一个房间。”
天,女人要是那股劲上来可比男人厉害!马家驹亦喜亦忧。喜的是罗伊没等他催,主动送上门来,忧的是他害怕罗伊控制不住会露出狐狸尾巴。张先令毕竟不是吃干饭的,真要闹将起来,势单力薄的罗伊和身无分文的自己断然都不是对手。不过,罗伊的召唤毕竟吸引力太大,对于马家驹这个年龄的男人是抗拒不了,抵御不了,而他本心也不想抗拒,不想抵御的。他与魏雨缪约好,今天下午赶紧赶回蓝海,好好想想对策,明天上午一起去见于博彦。咱们三头对案,看他于博彦说什么!
两个人坐在火车上,马家驹的身体就开始膨胀了,脑子里全是罗伊的画面。在那间黑屋子里,马家驹曾经吻遍了罗伊的全身,对她全身的每一处都爱得心里发痒,都在脑子里牢牢记住:罗伊的私处上方有一朵梅花一般的紫痣,仿佛有意用针刺上的,为她洁净的身体平添许多神秘;她的右脚第三个脚趾长得有些往下抠,也把马家驹爱得不行,竟把她的脚趾含在嘴里,直痒得罗伊呻吟不止。其实,马家驹还是处男,根本没上过女人身,只是因为看过日本A片,所以,做起来毫不生疏。罗伊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子,怎奈做了张先令的妻子,而张先令又是那样一个古玩圈大魔头,她就等于进了虎口,进了狼窝,进了监狱,进了魔窟,她本人是不是难以忍受,马家驹不知道,反正这事让马家驹仰天长叹,心里极度不平衡!
下午五点,马家驹赶回了蓝海,直接就奔了罗伊指定的那家旅馆。马家驹绝对想象不到,此时,他也进入了张先令手下的伙计的视线。
这两天张先令不理罗伊,并不是对她没有监督。张先令把贴心的伙计叫来,守在他家对过的咖啡店里,透过玻璃窗盯着他家的动静,如果罗伊走出来,就跟上她,看她往哪儿走,看她会什么人,看她要干什么。这个伙计已经盯罗伊盯了两天。罗伊两天没出屋,直到今天下午,罗伊才露面,走下楼来。伙计便远远地尾随着。看到罗伊进了一家旅馆,伙计便也跟了进去,等罗伊登记上楼以后,伙计就坐在一盆郁郁葱葱的滴水观音后面,看罗伊会把谁约来。结果,时间不长,伙计就见到马家驹来了。他是认识马家驹的,也知道张先令对马齿苋恨之入骨,对马家驹非常瞧不上眼。出乎意料的是张先令的妻子竟跟马家驹搅到一起,这才叫打眼!张先令打眼,是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妻子被打翻在地的敌手俘虏;罗伊打眼,是因为竟被一条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勾上手!对这一点,伙计是万万没想到的。他本来设想与罗伊勾搭的一定是个体体面面有钱有身份的主儿,谁知——什么都甭说了,王八瞅绿豆,对了眼儿了!伙计立即一个电话给张先令打了过去。
两个迫不及待的人见了面什么都没说,关上门挂上拉链,抱在一起就亲吻起来,边亲吻边解着衣服扣子。正待进入情况之时,突然门被“嘭嘭嘭”地敲响。不得已,马家驹慌忙收兵穿起衣服。他猜想,弄不好遇上扫黄的警察了。而罗伊的衣服复杂,要先戴上乳罩,这就耽误了时间。于是,门“哐”的一声被踹开了,服务员、张先令和伙计,三个人突然站在马家驹和罗伊面前。罗伊狼狈地赶紧扭过身去穿衣服。马家驹以为张先令会打他,便立即伸出两臂支出一个架子。张先令微微哂笑,对他连理都不理,只是对着罗伊开口说道:
“罗伊,你还有什么话说?”
女人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一般有两种表现,或者吓得魂飞魄散,或者冷静应对。能够冷静应对的,是因为胸有成竹。罗伊现在因为有强大的爱情在胸,所以她就不慌张。而且,她已经经历过黑屋子的恐怖,对眼前的一切已经小巫见大巫了。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当然有话说——咱们应该办离婚手续了!”
“算你说对了,事到如今你想不办也不行啊!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你找小白脸竟找了一条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你是不是卖得太贱了?”
罗伊突然伸手给了张先令一个大嘴巴,“啪”的一声,把张先令打了一个趔趄,伙计便一把抱住了罗伊,害怕罗伊再打第二下。伙计知道,张先令很爱罗伊,即使张先令挨了罗伊的嘴巴,他也不会还手,但张先令却有可能用其他手段不动声色地将罗伊置于死地。所以,伙计担心事情会走到那一步。而张先令稳了稳心神,站直了身子,说:
“马家驹,你撬了我的老婆,回头我再跟你算账!伙计,咱们走!”
张先令气哼哼地带着伙计走了,服务员本来对谁和谁在房间里亲热也从不干预,此时就跟随着走了,还回手把门带上了。
罗伊长出一口气,便扑进马家驹怀里。她使劲亲吻马家驹,希望把马家驹的热情重新调动起来。然而,马家驹这边已经彻底偃旗息鼓灰飞烟灭。因为他此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张先令已经答应替老爸还上三百万欠账,但撬了他的老婆,他还会拿出那三百万吗?罗伊固然可爱,但毕竟已为人妇,她值那三百万吗?尤其是马家驹想起了张先令在王广林子的店里飞刀,曾吓出他一身冷汗,张先令会不会冷不丁往自己身上飞一刀?谁敢保证张先令不飞刀?自己父仇没报,却沉湎于儿女情长是不是太不合时宜?当他在心里掂量这些事的时候,罗伊是不可能知道的。如果罗伊知道,会怎么看他?说不定也会立马给他一个大嘴巴,然后转身而去!像马家驹这么想问题的人是不是太狼心狗肺背信弃义了?罗伊不是既舍财又舍色,傻到家了?
但眼下罗伊还在继续傻着。她说:
“家驹,回去以后我就跟张先令办手续,然后咱俩结婚。房子你也不用愁,张先令给我买的房子一直空着,咱们就住那间。里面什么家具都有。”
马家驹一听这话更反感了,不仅反感,而且还嗝应——住在张先令买的房子里,使用着张先令买的家具,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曾经做过张先令老婆的罗伊对这些可能不在意,而马家驹不行,他会因见景生情而**。他使劲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想和我结婚?”
“不,我不想住在张先令买的房子里。”
“那好办,把这所房子卖了,换成新的。”
马家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罗伊当然看不出马家驹其实已经是虚与尾蛇了,她仍旧满怀希望,信心十足地回家就与张先令谈离婚问题去了。
但让罗伊意想不到的是张先令不同意离婚,说离婚可以,但必须先给他生一个儿子,然后才能离开张家。罗伊说,你要这么强人所难,我就把诉状递到法院去!张先令不得已,就再退一步,说:
“我打算打开蓝海博物馆的大门,让博物馆馆长韩德庐打消竞争收藏家协会会长的念头。这些事女人比男人好办,你帮我做完这件事,我就放你走。”
“你怎么知道人家韩德庐也对这个会长感兴趣?”
张先令从皮包里取出一份报纸,是《艺品周报》,递给她。她接在手里,立即看到了第一版的头条新闻:
“海南省收藏家协会原副会长开店卖假古董受审——昨天上午,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此案。以仿制的古瓷骗取他人人民币150万元,利用受邀鉴定的便利以假翡翠冒充真品骗取他人人民币200万元,海南省收藏家协会原副会长冯所标涉嫌犯诈骗罪被提起公诉。昨天上午,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审理了此案,案件还在进一步审理当中……”
冯所标原来是个企业家,和张先令经历差不多,后来做了收藏家协会副会长以后就借给人掌眼之名大肆收受报酬,最后走上诈骗的道路。罗伊问张先令:
“这是收藏界的悲剧,你从中读到了什么?”
“我从中悟出:做收藏家协会会长果然油水很大。”
天,要么总有人铤而走险违法乱纪!罗伊几乎晕倒。诚如鲁迅所说,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中国如此,国外也不例外,英国小说家戈尔丁的《蝇王》,“政治家看到的是民主崩溃和专制得势,道德家看到的是人不加约束,邪恶就会膨胀,宗教家看到的是原罪和世纪末……”罗伊长叹一声问:
“你想做什么?”
“我想先在博物馆办一次藏品展出,然后和馆长韩德庐商量帮他把博物馆加高两层,我感觉博物馆那座楼才三层,太矮了,不够用;而且,墩墩实实的很坚固,上面加两层应该没问题。”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竞争会长?”
“你没和我离婚之前,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会对你说假话。”
罗伊看着张先令诚恳的表情,再联系这些日子张先令的所作所为,感觉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在为竞争这个会长做着一切准备,不像有其他阴谋,便答应了。罗伊感觉张先令这么做可以一石三鸟:一是买通韩德庐,二是镇住《艺品周报》总编辑金铁文,三是比下拍卖公司总经理徐涛;至于实验中学的于博彦,张先令根本就没把他列入竞争对手行列,因为于博彦年纪轻轻手里没钱,就算倾家**产也没法帮博物馆盖楼。但张先令提出,如果去找韩德庐,要两个人一起去,就是说,张先令出面,罗伊以配角身份随行,只是需要做好帮腔,就像说相声,有逗哏的,还需要一个捧哏的。
转过天来,罗伊如约陪张先令去找博物馆馆长韩德庐了。而马家驹则带着魏雨缪来到实验中学找于博彦对质。
马家驹不认识于博彦,所以他还是让魏雨缪先冲锋陷阵,他自己殿后守门。而魏雨缪是个心肠比较软的人,这种人说话就爱绕弯子,所以,他是这样开场的:
“于老师,我们昨天刚从北京潘家园回来,据朋友讲,现在一块春秋战国时期的宝玉‘和氏璧’正在潘家园卖来卖去,你耳目灵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于博彦一听这话就笑了:
“怎么可能?这样的传言你们不要信,难道‘和氏璧’是怎么回事你们还不知道吗?”
“我们只知道一些皮毛,还请于老师不吝赐教。”
“好吧,咱就说说‘和氏璧’。可以说,两千多年来,人们一直在关注和寻找着这块充满神秘色彩的天下共传之宝。我们现在津津乐道于我国历史上曾经有块宝玉,和由此产生的扑朔迷离的神奇故事,这从根本上要归功于韩非。他在《韩非子·和氏篇》中叙述了卞和献宝的经过,这就是你们都知道的和氏被砍了左脚又砍了右脚,终于进献成功的故事。1924年11月,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位皇帝溥仪被逐出宫时,警察总监张璧和鹿仲麟等还在追索这块‘历朝相传的金镶玉玺’,岂不徒劳?和氏璧从卞和献宝到始皇制作玉玺,以至后来神秘失踪,至今已有2600余年。和氏璧随着历史的波涛而沉浮。千百年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随着历史的发展,科学的进步,相信有一天,‘和氏璧’会重现于世,以解千古谜团!眼下潘家园会不会出现‘和氏璧’,你们说呢?”
马家驹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说:
“千古谜案岂是我们这些人说得清的?老魏这人给个棒槌就当针,咱们赶紧说说田黄石吧!据知情人讲,是你将田黄石卖给了潘家园的沈月娟,是吗?”
于博彦听了这话一愣,怎么追寻田黄石追到自己头上了?自己与田黄石确实有瓜葛,而且不是一星半点的瓜葛,他固然知道这款田黄石属于“鲎箕石”,怎奈此事涉及人很多,涉及款项也很大,自己不便乱说。于是,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换个话题,换个话题,蓝海出现赝品田黄石的事,这一页已经掀过去了,我不想再谈了。别说是你们,就是张先令来了,徐涛来了,金铁文来了,韩德庐来了,我都不会再谈了。”
马家驹对这话非常来气,这不是拿搪是什么?他气愤地说:
“为什么?难道你怕把自己暴露出来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该暴露的事是迟早要暴露的。而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谁都跑不了!”
于博彦并不着急,也不生气,只是说:
“事情是复杂的,你们爱怎么理解,是你们的事。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你们自便,我很忙,该干本职工作了。”
于博彦于不动声色中开始逐客了。马家驹和魏雨缪不得不撤。出了门,马家驹说:
“于博彦这个人太油了,说闲白儿他滔滔不绝,一提正事儿他就来个无可奉告。”
然后,马家驹又数落魏雨缪:
“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你吃饱撑的,和他提什么‘和氏璧’呀?”
魏雨缪连连点头,唯唯诺诺。马家驹蓦然间对于博彦恨之入骨,这个恃才傲物的人!于是,他就突然心生一计。他要让于博彦的日子不好过。他知道宁海伦在暗追于博彦,便找到宁海伦,如此这般,说出了成全宁海伦的计划。宁海伦连连摇头,说:
“不行不行,那样做太损了!应该平等竞争,和平竞争,谈恋爱是件人生最美好的事,为什么非要用兵法使计谋,弄得硝烟弥漫,鲜血淋漓?”
马家驹讥讽宁海伦太幼稚,太理想化,说:
“谈恋爱和打仗没什么区别,你得到理想男人的时候,必然就是得罪你的情敌的时候;你等着于博彦的妻子自觉让位,是不可能的。于博彦那么有才的一个人,哪个女人见了不喜欢?所以,你不要指望天上掉馅饼,不费一枪一弹就能打败于博彦的妻子!”
可以说,宁海伦天天做梦都想着和于博彦生活在一起,她曾经设想,要给于博彦至少生三个儿子,生三个虎头虎脑的大儿子!于博彦聪明,自己漂亮,这便是最佳组合,理应多生几个孩子,算是为人类做出的贡献。看那些聪明漂亮的演员,哪个不是一生就生他两三个的?可是,于博彦与她的接触,是有底线的,于博彦虽然喜欢她,但从不越线。难道真的要像马家驹说的那样对于博彦使个计策吗?
宁海伦一番犹豫,就这么做了。她给于博彦打电话,让他周末下班后到蓝天酒吧来一趟,说有一件元青花瓷盘请他掌眼。于博彦对别人求他的事,一般不拒绝。于是,周末下午,于博彦就准时来了。于博彦是很少来酒吧的,基本没人请他来,他自己也从不和周子期来。落座以后,宁海伦问:
“咱蓝海酒吧最知名的是哪一家?”
“让你问着了,我哪知道?可能就是蓝天吧!”
“多会联系啊!好吧,就算蓝天。咱蓝海的酒吧是什么风格?”
“这又让你问着了,我还真不知道。”
博闻强记的于博彦终于承认自己也有不行的时候。宁海伦十分开心,她笑着说:
“今晚我就给你当一把老师吧——如果说,北京酒吧粗犷开阔,上海酒吧细腻伤感,广州酒吧热闹繁杂,深圳酒吧**四射,那么,蓝海酒吧的特色呢:随和。和咱们这座城市的风格非常一致。这一点蓝天很典型。当然,蓝海的酒吧至少还可以分成两大类。一类是悠然自得的清吧:就是那种纯酒吧,人们在这里可以喝酒、打牌、品茶、聊天,享受淡淡的背景音乐带来的快乐。清吧客人主要是30岁以上,有些文化修养的人,他们来这不是为了寻找刺激,而是找一个有人情味儿的地方,与好友把酒谈心,或从容沉思、优雅怀旧,当然也有在这谈业务的。有个酒吧叫‘往日情怀’,老板颇具创意,当你走进200平米的店面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迎门屏风上的文革和知青时代的照片,是那种原汁原味的照片。屏风的正面写着‘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背面则写着‘看今朝飞跃天地新’。可能文字不很讲究,情感却夹杂其间。厅堂一侧的小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过期杂志,厅堂正中墙上挂着好大一面镜子,里面全是毛主席像章,下面桌子上摆着印着知青字样的搪瓷茶缸、草帽、毛巾、奖状、日记本、信封信笺、知青高考的录取通知书……背景音乐是老歌手朱逢博的《白毛女》: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一下子就将人们的怀旧情感引向了极致!”
“文革和知青文物也是有一定价值的!”
“我虽然没下过乡,但非常欣赏‘往日情怀’那种情调!情调里面是不是也有商机?我真想挖掘和经营这些东西!”
“商机当然有,但总不如古玩字画,也许经过若干年以后也会大火起来。海伦,你是不是天天泡酒吧?还有时间钻研古玩吗?”
“为了业务呗,你要是能来我的店里当老板,不是省得我钻研古玩了?”
“我不可能去你那里!”
于博彦呷了一口酒。宁海伦的进攻总是不失时机。他则拼命抵挡。这时,蓝天酒吧走进来几个金发碧眼白皮肤的老外。于博彦急忙转移宁海伦视线:
“这里也有老外?”
“我看你也够老外的。咱蓝海有好几所大学,大学里有老外。咱蓝海还有不少合资企业和外资企业,里面也有老外。他们是酒吧的常客。因此,洋酒在这特别受宠。一些老外特能喝,有的十瓶啤酒不在话下。他们爱喝伏特加、威士忌,也喝‘青啤’。他们喜欢快节奏的音乐,对网络歌曲《老鼠爱大米》情有独钟。蓝天这里偶尔也能见到老外,为此,老板不仅自己可以讲些英语,招聘服务员时也要求必须会讲简单的英语。”
“我总以为酒吧里特别乱,其实还是挺安静的。”
“唔,错!咱蓝海就有另一类追求刺激的酒吧,那里叫演艺吧:那里的音乐爆炸一样激越高亢,头顶上的霓虹灯鬼火一般频频闪烁,加之火爆的劲舞,让人在坐卧不宁中感受心灵的震撼。来这里的多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他们的过剩精力需要释放,于是工作之余便跑来狂歌劲舞一番。有一次一个客户领我去一家叫‘安全地带’的酒吧,去了以后才发现,哪有什么‘阳光’?这是一个地下室!过道顶棚全是凹凸不平的锥状结构,蜘蛛网一般,仿佛走进《西游记》里的盘丝洞。刚刚走进入口,里面火爆的音乐和铿锵的鼓点,就把人震得心脏都要跳出来。服务生说,在这里要玩什么,就有什么,到晚上九点以后,还有非常精彩的表演节目,要追求刺激吗?来安全地带吧!我一听立即逃了出来。”
于博彦看着宁海伦脸上的光晕,摇曳的烛光中她精神抖擞,却难掩倦意,这个在生意场奋力打拼而耽误了婚姻的女人——要求她去钻研古玩学问,几乎是强人所难,尽管你可能是善意的。此时服务员把三色酒和薯条、汉堡包、卡布奇诺端上桌。三色酒在高脚杯里呈白、黄、绿三个层次。于博彦看着三色酒对宁海伦说:
“坦白地说我不喜欢酒吧,今天要不是你请我,我不会来蓝天。咱们蓝海凡是茶馆都惨淡经营,说不定哪天就关门大吉,唯独酒吧个个火爆,真让我纳罕,其实,我更喜欢茶馆。”
宁海伦对着于博彦哈哈大笑,说:
“老夫子,你着实落了伍了!今天我让你见识一下——服务员!”
一个女服务员应声而至。
“海伦姐,加什么?”
“加两杯墨西哥炸弹,两杯天使之吻。”
“请稍等。”
女服务员转身离去。于博彦方才明白,这里是宁海伦的“点儿”,她来这里想来到家里。而宁海伦说的什么“炸弹”,什么“之吻”,他更是从来没听说过: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听说过吧?墨西哥炸弹是红帆刚引进的一个品种,就是用墨西哥烈酒加雪碧、七喜、苏打水,按一比一的比例配制而成。这种酒就像中国的茅台,口感好,但劲儿大,只有酒量大的人才敢沾它。红帆的三色酒是用伏特加加君度酒、橙汁、绿薄荷配成,特点是色彩绚丽层次分明,而且每层都有不同的口感。天使之吻是用红石榴糖浆加蛋清和一盎司的白郎姆或白兰地配制摇匀后,在上面倒一层鲜牛奶,喝起来口感柔滑,奶香四溢。”
于博彦蓦然间感觉生活是这么丰富多彩,这么引人入胜。有人说酒吧是情人的乐土,有人说酒吧是寂寞的站台,有人说酒吧是情感的垃圾站……但不管怎么说,酒吧已融入蓝海的都市生活,它就像大街小巷挂出的T恤一样随风飘**。宁海伦点的酒品,一千块钱绝对下不来,没喝我就已经晕了。谁让我在这方面是白丁呢,必须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然不知一会她还会整出什么花样来。
“海伦,谢谢你给我扫盲,咱书归正传——你不是让我看元青花吗?”
此时,服务员把两杯“墨西哥炸弹”和两杯“天使之吻”送上来。宁海伦立即端起一杯墨西哥炸弹与于博彦相碰。于博彦不明就里,咕的咽下一口。宁海伦似乎听到了那咕的一声,便惊叫起来:
“嗨嗨,古玩专家先生,有这么喝酒的么?这个酒得这么喝——先观色,再闻味,你可以闻到酒里的果味、花味、木香、泥土香,然后呷一小口,让酒香在口腔中慢慢释放散开,让舌尖的味蕾细细感受酒的味道,然后再慢慢吞下,这时候你会觉得醇香溢齿,满口留香。如果咕噜一口吞下去,无疑是一种浪费和失仪。”
“想不到,这酒里有这么多学问,这么多讲究。”
几杯酒下肚,于博彦已经两眼发饧,宁海伦全都看在眼里,问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宁海伦吗?”
于博彦回答:
“你爸你妈给你起名字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不过,事关‘海伦’,倒是有很多故事。”
“说说看!”
“海伦是希腊神话中的美女。倾国倾城,万神之神为其动容,群山猛兽敬之而驯服,不曾识干戈却有万马千军为其远征;不曾出闺门,千军精俊却为她流连。爱琴海为她而变得不平静,特洛伊为其痛失坚城,水瓶倒出英雄泪,木马打出万世情。巴尔干传颂,伯罗奔尼撒传情。奥林匹斯山见证,巴特农神殿留名……”
宁海伦感觉于博彦还没有糊涂,但她不愿意把宝贵时间用在讲什么希腊神话上,她从皮包里掏出了那个元青花瓷盘:
“好了好了,我可没那么漂亮。你赶紧看看这个瓷盘吧!”
于博彦拿起那个瓷盘反复细看,因为头晕,怎么也看不清楚,直把眼睛睁了又睁。宁海伦见此,便突然夺走瓷盘,一把抱住于博彦,然后就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于博彦以为宁海伦只是表达爱意,并没往心里去。还一本正经地帮她指出这个瓷盘的假冒之处。“鉴定”完毕,两个人就将桌上的酒菜一扫而光,然后走出酒吧。那天于博彦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
而于博彦走了以后,宁海伦返身回到酒吧。这时,马家驹就从身后不远处的座位里走出来了,他拿着一纸信笺说:
“给于博彦妻子的离婚敦促信我已经替你起草出来了,你知道他妻子在哪儿工作吗?”
宁海伦说:
“我知道,在杂志社。”
转天,这封信就被宁海伦寄出去了。
本市的信件,一天就送到。周一上班的时候,周子期便收到这封信。她在杂志社工作,每天都会收到信件,所以,对这封信她没感觉新奇。但打开一读,便觉天旋地转,五雷轰顶!她最担心的问题果然出现了!信里说:
“周子期,你好!冒然给你写信,打扰了。我是古玩街女老板宁海伦的知己朋友,我向你告知一件可能让你震惊的事——你家于博彦和古玩街的宁海伦深深相爱了,不仅如此,他们还越过了道德底线,现在宁海伦已经身怀有孕。而且,宁海伦下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之所以他们俩不顾你的家庭,肆意伤害你的家庭,是因为他们俩已经情深意笃,难以分离。他们认识已经差不多六七年了,是对古玩的共同爱好使他们走到一起。于博彦在研究古玩上很有建树,宁海伦在买卖古玩上很有办法,他们俩琴瑟和谐,配合默契,已经积攒了不少钱,还在郊区买了房子。那里是他们的爱巢。而你的存在就显得很多余了。于博彦对宁海伦说过,你根本不爱古玩,对于博彦长期以来投资古玩心存不满,动不动就会把于博彦大骂一顿。你们夫妻的这种情况怎么能和于博彦和宁海伦的琴瑟和谐相比呢?简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或者说就是天上地下!一位伟人说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现在于博彦已经不爱你了,他正在和宁海伦爱得死去活来,可是天天还得防着怕被你发现。而你明明和于博彦志不同道不合却还要挡在他们俩中间,你何苦啊?你赶紧离开于博彦是上策。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与谋。夫妻之间没有共同语言是很可悲的。离开吧,做个聪明人。你如果不相信于博彦的变化,可以看看他的左边肩膀——周末晚上他和宁海伦**时,被宁海伦在**中咬了一口。别的不说了。你好自为之吧!一个朋友,年月日。”
周子期心脏怦怦乱跳。是真的吗?于博彦会这样道德低下吗?周子期在对于博彦极度失望之余,还对这件事抱有怀疑。以她对于博彦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如此。那么,宁海伦会不会承认这件事呢?如果宁海伦根本就不承认,那么,这封信就属于搬弄是非,造谣生事,子虚乌有。周子期毕竟是个硕士毕业的知识分子,想问题总是考虑多个侧面。她骑上自行车,就奔了古玩街了。
见了宁海伦以后,周子期蓦然一惊:宁海伦果然漂亮!简直就像著名画家陈逸飞油画中的江南仕女!单讲竞争的话,自己怎么能竞争得过呢?别说于博彦,就是自己,看着宁海伦都感觉赏心悦目!她把宁海伦叫出古玩店,悄声说:
“我是杂志社的周子期,有事想问问你。”
宁海伦自然知道周子期想问什么,便平静地回答:
“请讲。”
“听说你和于博彦相好了?”
“是这样。”
“多久了?”
“六七年了。”
“你还为他怀孕了?”
宁海伦突然胀红了脸,嗫嗫嚅嚅说不出话。其实,她是内疚撒谎而说不出话。但周子期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就继续追问,因为周子期急于知道答案:
“究竟是不是呢?”
“我说不出口。”
“做都做了,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我是怀孕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生下来,这是我们俩爱情的结晶和见证。”
天,周子期当时就一头栽倒在地!
宁海伦把周子期搀起来,一边暗骂马家驹这人心眼太坏,直把周子期整成这样;一边又暗暗高兴,感觉事情在向有利的方向转化。她把周子期扶进店里,给周子期服下一碗白糖水。然后就假惺惺地拥住周子期,说:
“我知道你是于博彦的妻子,我对不起你了。但我也要把实话告诉你,我们俩实在是爱得太深了。事到如今根本拆不开。就算我们俩不结婚,也要养一个孩子,作为纪念。”
周子期此时就感觉事情真是没法挽回了,她快要崩溃了。虽然她对于博彦有很多不满之处,但真要提起离婚,她还真舍不得,真不敢想。她尝试着想过,但一想心就揪得疼!
周子期稳了稳心神,心慌意乱地骑自行车走了。走在路上,她还鼓励自己:宁海伦也许是虚张声势,明明没怀孕却非说自己怀孕了,看她的肚子,一点都没凸起。现如今的女人都翻了天了,明目张胆抢人家的有妇之夫!周子期突然想到,晚上她要查看于博彦的肩膀,如果于博彦的肩膀上没有被咬的伤痕,那封信和宁海伦的话就都是信口雌黄,都是骗局!
于是,晚上于博彦走进洗手间冲澡的时候,周子期突然闯了进去,她一把将于博彦的身子扳了过来——天,于博彦的左边肩膀真有一圈紫色的牙印,已经快出血了!周子期当时又栽倒在洗手间里!
周子期彻底失望了。她的所有念想全破灭了。她连夜起草了离婚协议书。任凭于博彦怎么好言相劝,都无济于事!并且,当夜周子期就搬到另一个卧室睡去了。于博彦冥思苦想了半宿,结果也在协议上签了字。